王子的下巴被王后牢牢抓著,眼角看了一眼安靜伏地的紫安,心里有一種沉重的失落感:為什么???為什么此刻與我一同跪在母親面前的不是孤晴,為什么她不能像紫安這樣與我真心相待,堅韌不屈,為什么她總是一幅云淡風輕的樣子,那一度也是我最看好的表情,現(xiàn)在想來全都是痛苦。王子沉靜地閉上雙眼,連日來的沖擊他真的是累了。王后無奈之下終于甩開了他的頭,憤恨離去,眾人連忙扶起名宸和紫安,紫安的臉上雖然仍有淚痕,可是卻又一種隱隱的自豪感在,與王子并肩而立,再被一同扶起,油然而生的都是有難同當?shù)姆蚱耷檎x。名宸累極了,輕輕抬手招過忍:“送紫安回去,推掉今天的所有日程,我要歇一歇。”
“是,王后之前本也幫您把今日的會程盡數(shù)推掉了,而紫安小姐先隨王后住在后方,不必著急回去?!?p> “知道了?!泵菲v的仿佛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在宋白和澤熙的攙扶下向自己的院落艱難走去。紫安走在宋白身邊,滿眼期待:“請讓我來吧?!彼伟卓粗兇獾难凵?,默默放手。目送他們這樣離開。而王子這一躺下就足足躺了三天,這其中紫安衣不解帶的晝夜守在身邊,見者無不感動。
韻藍的到來讓孤晴傷感的心中稍有安慰,可是隨她而來的消息卻讓她大為震驚,奶奶親自下令要接她回去,這一走,誰都知道意味著什么,孤晴的態(tài)度堅決而肯定:必不離開。華榛自然隨著,而毓祈則盯緊孤晴,她若不走,他自然也會在北區(qū)等待,這無疑添加了不少壓力。公主的情況很是緊急,孤晴若執(zhí)意不肯回去,倒也不宜硬逼,只是毓祈這個關(guān)鍵人物也不離開這可十分為難。三天來,韻藍用盡一切辦法也無法改變他分毫,自始至終只是一句:“孤晴離開,我便回去?!表嵥{的苦口婆心終也不抵這唯一的機會來的重要。而時間快速流逝,因為華榛被撤了所有職位,孤晴與名宸也暫時斷了聯(lián)系,澤熙、鶴霖包括宋白的手機全體接不通而名宸自己與孤晴的一切聯(lián)系方式也都瞬間消失了一樣。在兩邊的夾擊之下,孤晴有點著急,在這什么都不清楚的境地里,日子過得愈發(fā)艱難,她必須有所行動,她必須做出改變,否則這樣無休止的等待后也許就是面目全非的世界,也許還會波及到南區(qū)的家人……
午后的天空終于難得的放晴,依舊溫暖依舊祥和的陽光好像并沒有改變什么,時間也終有無能為力的時候,可是無論怎樣和煦,孤晴與華榛再相對而坐時的心情早已不如往昔。孤晴還是淺淺的飲下一口牛奶,對著陽光向華榛輕輕說:“請為我安排,我必須與毓祈見上一面。”平日里驕傲冷漠的華榛最近看起來頗為消極,姐姐的到來也曾讓他高興一陣子,但同樣也面臨了與孤晴一樣的困難,如果要離開這生活了十四年的土地,簡直比離家更讓他感到難受。
“我可以安排,”華榛看著遠處,淡淡地說:“只是要見他做什么呢?他這么倔強,連公主生病他都可以放下不管,我已經(jīng)想不出還能有什么辦法了?!?p> “不管使出什么手段,我都必須要讓他離開,他在這兒多呆一天,公主的病情就難治一天,我和名宸之間的矛盾也會加深一天,我必須更加堅決地表明我的立場,這幾天的音訊全無讓我總有不好的預(yù)感。這件事情已經(jīng)傷害太多人了,我必須讓它在我手里終結(jié)?!惫虑珲r少用這么絕對的字眼,這一次,她平和的面龐下隱約浮現(xiàn)出一份堅毅,伴隨著連綿不絕的柔情,看來格外動人。
“我明白了?!?p> “越快越好,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好,我這就安排,時間盡快,就定在……今晚吧?!比A榛迅速拿出手機:“今晚六點,禮堂門前!”
接到孤晴的突然邀約并不是一個好預(yù)兆,如果同回,必定不會多此一舉,可毓祈還是細細地打理自己,對他來說,每一次會面都極其珍貴。
與此同時,忍也接到了同樣的情報。
王子正由紫安喂著,一口口喝著中藥。聽到這個消息,他只是拿過藥碗,一仰頭全部喝完,下床吐出兩個字:“出發(fā)!”紫安在旁忙為他打理衣服,昔日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兒此刻心甘情愿不計所有的照顧名宸,怎么看都有種偉大的感覺。
“請等一等!”王子一腳邁出門去的時候,紫安又忙忙地追了出來,為他系好圍巾:“夜晚風大,你這又剛剛見好,切勿再著涼了?!辈贿^幾天前,孤晴也曾做過同樣親昵的舉動,可是現(xiàn)在……名宸一把扯下半套在脖上的圍巾,沒說一句話。紫安倒是不急不躁,臉色如常:“既然不愿戴,就扣好領(lǐng)子吧,您慢走?!闭f罷,撿起地上的圍巾,認真疊好。這是她住進來的之后用空余時間拼命完成的,雖然不能堪稱完美,但至少也是自己的一腔心血,可在王子面前,心血并不重要,他的喜惡才是要緊的。
王子冷冷地看她一眼最終揚長而去,幾天來,他幾乎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紫安只是默默地做著,他默默地接受,他不愿用冷酷的語言再來刺激她,從第一天的經(jīng)驗來看,這只會讓她更加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邊罷了,對于由時間累積起的感情只能用平淡無味的時間去熄滅。
王子提前到達禮堂,今天,他們特別選擇了一輛小車,禮堂前面即是花園,四周樹木較多,藏身之所并不難選,只是距離不算太近,如若在外面說話,可能不容易聽清。他在五點五十到達位置,孤晴提前五分鐘到達,毓祈則守時而來??吹綆滋煳匆姷墓虑?,名宸眼中閃過強烈的愛意轉(zhuǎn)瞬間又消失不見,坐在他旁邊的澤熙自然了解他的感覺:孤晴仿佛又漂亮了,這連番的事件顯然并沒有影響到她的好心情,依舊容光煥發(fā),神采飛揚,只是相比以往的柔弱,似乎又多了幾分剛強。
不多時,毓祈到來,他的笑意飽滿而明朗,看到孤晴已在,不覺意外:“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嗎?我們進去再說話。”說著,就要為她開門。
“不必了,”孤晴冷冷的開口,她稍稍抬頭看看莊嚴肅穆的大門低聲說:“這里是我和名宸的地方,我們還是在外面說吧?!睙o比眷戀的眼神閃過古老的大門,一絲甜蜜悄然在眼底升起。
“好,”毓祈沒想到開口即是這樣傷人的句子,可他已經(jīng)做好應(yīng)付萬難的準備,即使再過分他也會忍下去:“我倒是沒什么,只是你可以嗎?我把外套給你。”一邊說一邊就要脫下。
“不敢!”孤晴警覺地稍稍退后一步:“我不穿其他人的衣服,有人會為我披衣的。再說,今天找你來,想要說的也并不多,說完就走,不會太長?!必蛊碛樣樀胤畔率謥?,保持住優(yōu)雅的站姿:“好,明白了,我洗耳恭聽。”
“公主生病的事兒你已經(jīng)知道了,打算什么時候回去?!?p> “這不取決于我,這完全掌握在你手里。”
“奶奶的確讓我回家,可是即使回去也絕不是與你一起?!?p> “沒關(guān)系,只要你的飛機一離開北區(qū),我便立刻啟程,絕不耽誤?!必蛊砘卮饐栴}的速度極快,可見這些答案已在他心里走過不止一遍了。孤晴嘆口氣:“你真的要這么堅持嗎?我再說一遍,我不可能離開名宸,我想在北區(qū)生活,想和他白頭到老!我勸你即刻懸崖勒馬,不要再無謂傷人?!?p> “我早已經(jīng)不能回頭了,也許你比我更加準確無誤的明白這一點?!泵看握f出這樣的話,毓祈的心都會更疼一次,孤晴在無休無止的把他推離開自己,而他又在不厭其煩的反復(fù)勸說,仿佛是無邊無際的輪回,可是毓祈相信最后的勝者一定會是自己!
“名宸不值得你這樣一心為他?!必蛊碜呓恍?,有些遮住王子的視野,這無疑讓整個畫面看來有些曖昧不清:“他不懂你的真心,不懂你的期許,也不懂你無言背后的決絕,他只是想占有,何曾與你有過心意相通的時候,別在傻傻自苦,隨我回去吧?!?p> “他值不值得不勞你來分辨,我自己明白?!?p> “深陷其中,怎能明白?倒是外人看得通透些?!?p> “你不是一樣深陷其中,你連我什么性格都不了解,卻仍然能鬧到今天這地步,不覺得可笑嗎?”
“的確不了解,所以才要了解,我失去過你,我有過很長時間的冷靜期,所以我沒有陷在里面,此刻是我最冷靜的時候,我從沒有像今天一樣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p> “如果我的性格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樣呢!”
“不會的。”
“有時候過于自信就是自欺?!?p> “自欺的是你,名宸比我了解你的多,他也不是一樣無法自拔,他那么優(yōu)秀,你怎么可能是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