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眼前仍是一片灰白的景致,卻不是她本以為的雕梁畫棟,香燭暖帳。
藤蔓、木櫞、開得郁郁蔥蔥的芒尾與靈菊。
這是......
錦覓按了按隱隱有些脹痛的額角,坐起了身。
這儼然是水鏡的茅草屋。
她記得自己昨夜明明是宿在魔界的。
銓涼殿......
她隱約記得宮殿的名字。
‘可能是自己睡糊涂了?!?。
又細(xì)細(xì)察覺了一番,錦覓發(fā)覺自己心口處的鈍痛感也不見了。
在魔洞旭鳳的那兩掌可不輕,她知道自己最后很不爭氣暈了過去。
女子蹙眉,再度撫了撫胸口。
竟是一絲痛意都感受不到了。
莫非是有人替她醫(yī)好了內(nèi)傷?
正糊涂著,木門突然吱嘎作響,緊接著,幾個小花精簇?fù)碇档ぷ吡诉M(jìn)來。
“長芳主。”見狀,錦覓掀開被子便要下榻。
“不必?!蹦档っι锨耙徊?,抬袖制止了她。
“你好好休養(yǎng)便是?!彼陂竭呑讼聛?,伸出手輕輕替錦覓理了理碎發(fā)。
錦覓只得順從的躺好。
“瞧瞧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真不讓人省心?!蹦档ち驾p蹙,話音柔和卻又?jǐn)S地有聲,“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放縱你天魔兩界的來回跑!到了最后,倒只把自己傷了個徹底。”
“.......”
聞言,錦覓便不再看那女子,只把視線轉(zhuǎn)向窗外。
她不想再提這些了。
傷都傷了,再說又有何意義呢。
良久,女子抿了抿唇,再三猶豫卻又還是開了口:“長芳主,我為何會在花界.......”
她知道長芳主對旭鳳多有不滿,自然也不愿提及魔界之事,只是她實是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
牡丹怔愣了下,隨即便別過頭去:“花界是你的故里,你受了傷,自是該回水鏡的?!?p> “罷了。你好生休息,花界事務(wù)繁雜,我就先走了?!迸铀剖怯行┎粣偟卣酒鹕恚棺×隋\覓接下來的發(fā)問,女子在原地立了片刻,像在猶豫些什么,良久,她回頭瞧了她一眼,便神色匆匆地離去了。
見木門被重新關(guān)上,錦覓便立刻坐起了身。
頭仍脹痛著,思緒開始變得有些混沌。
半晌,女子抬手,想要揉一揉額角。
驀地,她瞥見手腕上一道紅色的印記。
不深不淺,似是淤了血。
又像是......
腦中閃過一絲念想。
錦覓一驚,想再追溯下去,頭卻再度痛了起來。
女子捂著額頭靜默了片刻,驀地,她的眸色變得有些深邃。
若說剛剛她只當(dāng)自己是受了傷,思緒有些混亂,此刻,她便全然明白了。
她被人抹了記憶。
再聯(lián)系起剛剛自己發(fā)問時長芳主的慌張與不悅,她便更加肯定了。
不是她做的夢。
那些都是真的。
自她昏迷后與在花界醒來中間的空檔,是真實存在的,只是被人消了去。
良久,錦覓再次看向腕上的印記。
女子神色未動,眸光卻若洶涌秋水,翻騰滾攪。
凝視了幾秒,女子緩緩下了榻,走到了柜子上立著的銅鏡前。
深吸了口氣,她緩緩拂開了交疊的衣領(lǐng)。
左側(cè)鎖骨處,赫然又是一處紅色的印記。
.......
魔界的夜色詭譎陰冷,有他在的銓涼宮卻是暖的。
那夜是真的。
他真的來過。
她明明沒有記錯。
只是他不愿讓她記得罷了。
錦覓對著銅鏡,任憑左肩的肌膚袒露著,神情有些釋然,又摻雜著些許落寞。
鳳凰,千百年前,你生怕我在某一天忘記了你,而如今,卻又想讓我忘記有關(guān)你的一切。
果真殘忍。
可你又怎知,有關(guān)所愛之人的所有事物,是這世間最難忘掉的。
可你又怎知,法術(shù)雖可御世間萬物,卻終究不敵一顆相付千年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