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fēng)起夕繪山
沈沉淵記憶缺失,看著手中熟悉又陌生的斷水刀,他不知道為什么要死護(hù)一把刀?!
二十年前荒涼的夕繪山,如今也染上了煙火,在這風(fēng)雨飄搖的當(dāng)下,這夕繪山莊倒也是難得的一方凈土。
沈沉淵性情陰沉,不如宋清寒平易近人,也因此鬧了一場烏龍才得以見到宋清寒。
宋清寒得知此人是沈家后人,又得見斷水刀,以前的記憶便如同潮水一般襲來。
沈沉淵的目的明確的很,道:“‘烏賊’再度現(xiàn)世,我要用他們的血祭奠我沈家?guī)资畻l性命?!?p> 他宋家七十八條人命皆死于“烏賊”之手,血海深仇何曾不也是壓在宋清寒心口二十多年。
經(jīng)過二十年的沉淀,宋清寒穩(wěn)重不少,看著不諳世事的沈沉淵就如同看到了當(dāng)年不知天地厚的自己。
“沈少俠,‘烏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根除的,想必出來時家?guī)熅投谶^莫要在江湖上拋頭露面?!?p> 沈沉淵沉默片刻,道:“宋莊主聰慧,可否告知二十年前滅門真相?”
即使已經(jīng)過了二十年提及此宋清寒的情緒都還是很難自抑,道:“玉斗跡你可聽說過,‘烏賊’便是為了奪它?!笨聪驍嗨丁澳慵业臄嗨逗臀壹业暮L靹Χ紝?yīng)著一塊玉斗印,它們都是找到世外桃源玉斗跡的重要物件。”
沈沉淵這才想起了拼死也要護(hù)住斷水刀的原因了。
宋清寒繼續(xù)道:“風(fēng)綿手云家應(yīng)當(dāng)也有玉斗印的信息,只是不知他們是否有后人存活,另外朝堂也牽扯進(jìn)來了?!?p> 片刻,沈沉淵道:“江湖中人不參與朝堂紛爭?!?p> 話很明了,玉斗絕不入朝堂。
宋清寒自然贊同沈沉淵的做法,道:“‘烏賊’入了錦州城,我發(fā)了英雄貼,再等幾日,我們就去會一會這‘烏賊’。”
“只怕宋莊主這英雄貼會石沉大海?!?p> 武林盟雖有高手眾多,但無一不是拖家?guī)Э?,哪有人像他們似的。而且二十年過后,恐怕只剩下了他們這群背負(fù)血海深仇的還記得必要殺了‘烏賊’吧?!
隔天還真有攜著英雄貼前來的俠士,不過就是來人是一小姑娘。
云昭雪亮出英雄貼道:“朝云谷弟子昭雪?!?p> 朝云谷是當(dāng)今行醫(yī)用毒的大家,就算是一個小丫頭,宋清寒也不敢怠慢。
沈沉淵打量了一番云昭雪道:“朝云谷不是從不理會江湖事嗎?”
云昭雪道:“這位哥哥凡事總有例外,何必看的那么死板?!?p> 兩個小祖宗,宋清寒那個都不能得罪,笑道:“他是墨家莊弟子沉淵?!?p> 不知為何戰(zhàn)火起來了,云昭雪道:“墨家莊不也是從不參與江湖事嗎?”
沈沉淵用昭雪的話嗆道:“不是你說凡事總有例外的嗎?!”
忽而想起了離谷前,師父的交代,“昭雪呀,外面不比谷內(nèi),凡事三思而行,切記不要讓人知曉你是風(fēng)綿手云家后人?!?p> 云昭雪頓了頓,氣呼呼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宋清寒也明白朝云谷能來人已是天大的幸運(yùn)了,畢竟沈沉淵說的不錯,道:“朝云谷肯出手,我們勝算便大大增加了,明日我們便啟程去錦州城?!?p> 云昭雪瞪了一眼沈沉淵,道:“宋莊主客氣?!?p> 目送云昭雪去休息后,宋清寒湊到沈沉淵耳邊道:“這小丫頭不簡單,朝云谷的人還是少招惹為好,再說一小丫頭,你何必和她鬧這么僵?!?p> “她的名字取得好?!闭f完也離開了。
三人騎馬馳騁,宋清寒畢竟年長又是泡在江湖中長大的,叮囑道:“你們兩個都是初入江湖,家里長輩也都跟你們說過了,我不想廢話,但有什么事,你們都給我按捺住了,不能跟個愣頭青一樣沖上去?!?p> 面對這羅里吧嗦的話,云昭雪不耐煩了,道:“我都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這江湖雖未曾親至,但也聽聞不少,要說武功傍身,我也不可能輸在你們后面?!?p> 沈沉淵隨口道:“朝云谷的弟子也習(xí)武?”
云昭雪看了一眼沈沉淵背著的兵器道:“墨家莊不也習(xí)武?!”
宋清寒不知道二人是八字不合還是臭味相投,搭腔就得掐架。
“你們兩個給我消停了,前面就是錦州城了。不聞風(fēng)動陳家是武林盟錦州城的大家,我早些時候已經(jīng)書信一封到了陳家主手中,不過‘烏賊’不知是哪位來的錦州城,你倆不準(zhǔn)私自行動?!?p> 不聞風(fēng)動乃是輕功的最高境界,據(jù)說人過之風(fēng)都來不及反應(yīng),所以縱使輕功江湖人人都會,但都超越不得這不聞風(fēng)動。
初入江湖的兩個小輩,看哪哪都是新鮮的。
沈沉淵有意無意道:“昭雪姑娘來自朝云谷,不知是否知曉風(fēng)綿手云家?”
云昭雪不著痕跡暗淡了神色,道:“朝云谷雖與風(fēng)綿手交好,可云家二十年前就已經(jīng)滅門了啊?!?p> 很難得云昭雪沒有再說話嗆沈沉淵,宋清寒倒是在意了起來,說:“想當(dāng)年云家千金誕生時,我還隨家父去喝了酒的,可轉(zhuǎn)瞬我兩家皆已覆滅。”
這氣氛因這話沉寂了下來。
雖然云昭雪表現(xiàn)出來的就是一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模樣,可眼中的冰冷卻也是實打?qū)嵉膬鋈恕?p> 三人在一小茶鋪停了下來,宋清寒坐下后,一手捧茶,一手敲擊桌面,道:“好茶,在下宋清寒?!?p> 小二神色不變,道:“我們這都是好茶,客官跟我來?!?p> 掌柜的看著被領(lǐng)進(jìn)來的幾人,道:“宋莊主,不知有什么事?”
宋清寒道:“‘烏賊’是誰來了錦州城,居然沒有鬧起來?”
掌柜道:“土獐路野,此人十分敏覺狡詐,進(jìn)城后我們便找不到此人蹤跡了,恐怕我們這些據(jù)點很難再提供線索?!?p> 離開了茶鋪,宋清寒道:“我們不能明著去陳家,土獐路野膽子小,現(xiàn)在又是敵暗我明,先找個地方調(diào)整一下,等著據(jù)點來消息。”
沈沉淵震驚了,道:“我還以為就一個出神入化的輕功能在武林盟地位不倒,原來是背后還有個龐大的暗探組織?!?p> 宋清寒道:“沉淵說的對,陳家建立起來的這些據(jù)點遍布整個國境,消息這方面很靈通?!?p> 云昭雪不解道:“他不是說了很難提供消息?那我們就等著那什么路野?”
“你們兩個對現(xiàn)在的江湖時局知道多少?對‘烏賊’了解多少?我也有滅門之仇要報,所以不能把自己給搭進(jìn)去?!?p> 三日了仍舊沒有路野的半分行蹤,縱然脾氣如宋清寒這般好也忍不住了。
路野躲了這么些天,還是得干正事,不然沒法交代。
宋清寒三人后路野一步到的陳家,多年的江湖混跡讓宋清寒覺著不對,三人劍走偏鋒爬了墻。
怎么說也是名聲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疄踬\’,路野也絕不會連個架子都不會擺。
“陳家主多年經(jīng)營暗探事業(yè),恐怕早忘了本家的不聞風(fēng)動吧?”
陳家主咬牙道:“還真是多謝土獐記掛著不聞風(fēng)動??!”
路野忙道:“陳家主息怒啊,鄙人不才可也是‘烏賊’,不想二十年前那場武林噩夢在陳家上演,就配合點?!?p> 陳家主冷哼道:“說說看,我為什么要助你們?我陳家好歹也是名門正派,心存正義。”
路野悠悠道:“要是我說二十年前沈家和云家有后人尚且安好于世呢?”
陳家主一愣,道:“此話當(dāng)真?”
這話讓聽墻根的三人聽到,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路野道:“交出暗探據(jù)點,我就告訴你?!?p> 陳家主大笑道:“怕不是要用我這據(jù)點滿天下找他們吧?”一甩衣袖,道:“好走不送!”
云昭雪看著乖乖離開的路野,道:“這路野居然真離開了??!”
沈沉淵卻看明白了路野的目的,道:“因為他的目的達(dá)成了,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陳家主都會去找那兩個后輩?!?p> 宋清寒道:“說的不錯,陳家跟沈云兩家交情很不錯,如今聽聞還有后人存活,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消息?!?p> 云昭雪道:“那我們怎么辦?”
陳家主在門外站定,道:“小賊還不出來?”
三人面面相覷,走了出去。
“在下夕繪山莊宋清寒,……”
“墨家莊?!?p> “朝云谷。”
陳家主這一日里見到這么些大派人物,當(dāng)真有些運(yùn)氣爆棚的感覺。
“宋……?”
宋清寒接話道:“海天劍?!?p> 陳家主道:“想必也是來打聽二十年前的事由?”
沈沉淵風(fēng)輕云淡道:“不,我們來殺‘烏賊’的。”
陳家主上下打量了一番沈沉淵,大笑道:“毛頭小子,剛才那個是‘烏賊’里的土獐,就一個他,你就打不過?!?p> 宋清寒嘴角一抽,心想“練了二十多年的削鐵如泥斷水刀,區(qū)區(qū)一個土獐還是不在話下的?!?p> 路野不好動陳家,但錦州城百姓可是很好動的。
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被土獐手下盡數(shù)抓了起來,并放出了話,“不得出沈云兩家后人下落,便一個時辰殺一人。”
錦州城乃是一小城,天高皇帝遠(yuǎn)的,就是鐘家都不復(fù)往日了。而這里只有一個武林盟陳家在此,這分明是挑戰(zhàn)陳家的血性。
云家無故被滅,如今又怎么能讓無辜的百姓早此橫禍,云昭雪道:“百姓最是無辜,不能讓他們白白遭罪,我去救人?!?p> 沈沉淵擋住云昭雪說:“就你一個人是土獐眾多手下的對手,體力還能讓你完勝土獐?”
“昭雪越是這種時候,越是需要冷靜的頭腦。這樣吧,沉淵和昭雪去救百姓,我來拖住土獐?!?p> 陳家主道:“老夫在此就不會讓你們小輩出去耍?!?p> 沈沉淵道:“我們不是去耍,我們?nèi)硕加形涔Π?,在這錦州城再也找不出身傍武功的人了,況且據(jù)點需要您來繼續(xù)指導(dǎo),我們還要仰仗據(jù)點和您呢。”
宋清寒不由得高看了沈沉淵兩眼,他想不到一個一直生活在墨家莊什么都不愁的沈沉淵居然可以入世的這么融洽。
云昭雪道:“分頭行動,沉淵和我去救人,勞煩宋莊主牽住土獐,為我們爭取時間。”
陳舟道:“都打聽清楚了,男女分開關(guān)押的,婦孺關(guān)在了南面看守的就是幾個雜碎,土獐就守在男丁這邊?!?p> 聽完陳舟的話,宋清寒道:“陳兄,憑借你的輕功可以拖住土獐幾時?”
身量高挑纖瘦,本就是練習(xí)輕功最好的資本。
陳舟不好意思道:“在下不才,雖不如家父那般出神入化,但僅僅只是牽制,不成問題,你們放心我盡量把他引遠(yuǎn)些?!?p> 沈沉淵面上一往如常的面癱,心里卻也明了了宋清寒想干什么??墒撬疽彩莻€喜怒形于色的少年,如今這般死水靜寂,倒也是平添幾分老成。
云昭雪道:“既然方位人力都清楚了,考慮到老弱婦孺,沉淵和我一起去救,男丁那邊交給宋莊主可行?”
土獐路野不喜大陣仗,所以只帶了八九人來這錦州城,而且他也沒得到宋清寒他們到來的消息,于是乎,錦州城還真沒什么人敢找他的事。
雖然計劃很完美,可是靈敏的路野絲毫不覺著陳舟會是個人物,根本不搭理。
陳舟喊道:“在下不聞風(fēng)動陳舟,想要挑戰(zhàn)一下土獐路野,看看到底誰更靈敏些?”
踏雪無痕的境界路野還是達(dá)不到,無疑陳舟說的話,正中路野下懷。
路野道:“守好這里,我去會會這武林盟的不聞風(fēng)動。”
面對土獐陳舟可不敢有半點松懈,只要和路野保持一定距離,優(yōu)勢就是陳舟的。
沈沉淵和云昭雪也順利找到了關(guān)押婦孺的地方,三個人看守。
二人對視一眼,快速沖上前,一人一個,一掌就打暈了看守的兩人,在第三個人回頭的瞬間,云昭雪一顆石子正好擊中了他的頭部。
云昭雪滿面笑容,好有親和力的說,反正沈沉淵這輩子都不會體會到被環(huán)繞著的快樂了。
沈沉淵道:“昭雪,你帶她們先離開,我去找宋莊主?!辈还茉普蜒┞牄]聽見,也不管她贊不贊同就快步離開了。
陳舟畢竟從小練習(xí)的就只是不聞風(fēng)動,體力這方面路野還真不如他。
時間長了,路野也就發(fā)現(xiàn)端倪了,道:“小子算你今天運(yùn)氣好。”
陳舟暗嘆:“你們可要趕快了!”
宋清寒一人難敵五六人,就是偷襲也不可能瞬息解決這么多,他又沒有不聞風(fēng)動傍身,否則……
沈沉淵扔的石子很及時,正好砸破了背后偷襲宋清寒的“烏賊”。
下手快準(zhǔn)穩(wěn),宋清寒這才看出了他報仇的狠勁。
沈沉淵道:“土獐可能已經(jīng)在回來了,我們得快點離開?!?p> 目的就是救人,況且沈沉淵也清楚自己的斤兩,斷然不會在保不全自己還送上去讓路野砍。
堂堂‘烏賊’土獐,怎會來到袖珍的錦州城,很顯然他們圖的不是地界,而是人,而人就只有不聞風(fēng)動了。那為什么要找不聞風(fēng)動呢?
雖然錦州城百姓沒有受到迫害,可到底還是城中百姓,也不可能就背井離鄉(xiāng)。
陳家主道:“這土獐的到來想必就是為了我不聞風(fēng)動的玉斗印。”如果不是宋清寒三人救了一城的百姓,他斷不會說出玉斗印。
陳家主看向宋清寒道:“清寒手中也應(yīng)當(dāng)有玉斗印吧?!”
宋清寒點頭,說:“前輩,這玉斗跡究竟是什么?”
陳家主道:“玉斗跡還是不現(xiàn)世的好,清寒護(hù)好海天劍,若是遇到同樣擁有玉斗印的家門,切記不要聲張?!?p> 沈沉淵皺眉道:“前輩,我們既然遇到了,便不會輕易離開?!?p> 云昭雪道:“土獐帶來的人盡數(shù)被我們拿下了,能打的也就一個土獐,為了這錦州城的百姓,我們也該合力除掉土獐?!?p> 宋清寒道:“陳舟回來了嗎?”
伴隨著家丁慌忙的闖入,也讓猶豫不決的陳家主下定論了。
沈沉淵感嘆道:“我當(dāng)沒碰到他,是我們運(yùn)氣好,不曾想半路折回?fù)镒吡岁惿賯b?!?p> 陳家主可不淡定了,道:“走,老夫要見識見識這厚顏無恥之人?!?p> 路野道:“陳公子生的俊俏,在下一粗人下手沒輕重,要是傷到了你可及時說,留了疤可就不好了?!?p>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qiáng)。
陳家主怒吼,道:“無恥之徒,放開我兒!”
路野粗魯?shù)钠详愔鄣牟弊樱舨皇顷愔鄹?,路野大有掐著他的脖子帶他溜達(dá)的趨勢。
路野手中有陳舟這個籌碼也是不著急的,道:“陳家主別沖動啊,你兒性命還取決于你。我本來不想鬧這么不愉快拿到東西的,可你們偏偏不配合放了人,還打傷我的數(shù)名手下,那我只好拿他尋他開心了?!?p> 宋清寒心里一咯噔,果然‘烏賊’來這里就是為了玉斗印。
陳家主道:“不聞風(fēng)動并沒有可做指引的東西,所以并沒有你想要的東西?!?p> 路野手緊了緊,道:“你老了,我在給點時間,好好想想有沒有?!?p> 陳舟臉色越發(fā)難看了,少年氣盛,宋清寒和陳家主還能不能按捺不知道,反正已經(jīng)出手的云昭雪是真按捺不住,且聽不下去了。
云昭雪扔出去的石子速度和力度都是極佳,但她本人的速度卻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
陳家主見路野受到驚嚇,手松開了陳舟,看準(zhǔn)時機(jī),再度讓小輩驚艷了一把這不聞風(fēng)動。
沈沉淵自打知道這人也是沖著玉斗印來的,就沒想過讓他離開了,拎著從陳家順出來的刀,使著斷水刀法。
宋清寒更是不慎多想,正兒八經(jīng)拎著海天劍就上了。
云昭雪云淡風(fēng)輕地笑著說:“我這身上都帶了什么我也不記得了,要是扔出了什么帶毒的,帶劇毒的,沾上了可就救不活了。”
沈沉淵的斷水刀法沉穩(wěn)且勢如破竹,雖不是爐火純青,倒也是有了火候的。況且還有一個爐火純青的海天劍和他一同夾擊,加之扔石子干擾的云昭雪,路野只有被俘這一條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