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此生無憾
南容如一的法子很簡單，她明天還要跟隨親娘進(jìn)宮面圣，閑話時提上一句賀萊想跟著她玩兒的話，那位肯定樂得給賀成章添堵。
只是，當(dāng)著賀表妹的面，南容如一不便說出來，所幸這位表妹一如既往地相信她，她說有法子，她便不多問了。
兩人用過飯后便去了書房。
南容如一其實(shí)也并沒有那么閑，她是正經(jīng)的嫡長女，成親后便在宗人院跟禮賓院歷練，雖不須日日聽差點(diǎn)卯，手中握著的事務(wù)卻只多不少。
她原是想先安排人處理了再出去找人聚樂，這全是為了應(yīng)付當(dāng)今那位，那位自己懶散就見不得別人上進(jìn)，尤其是諸王。
只是賀萊這么早就過來了，她又答應(yīng)了賀萊留著幫她，這會兒便拉著她說起了諸王回都的事宜。
賀萊聽得很是認(rèn)真，這也讓南容如一越發(fā)滔滔不絕。
她這位表妹雖沒外出游歷過，可讀書也讀出了博聞強(qiáng)識，很是令人驚奇。
兩人正說得高興之時，忽然有下人進(jìn)來說昨日邀請的相公們都已到府中了。
南容如一笑著就拉賀萊出去，“走走走，我們先去瞧瞧……宮里樂坊的歌舞伎不夠，禮賓院準(zhǔn)備征召花巷的相公們，都是老相識，我怕他們在別處受委屈，就把這活給攬過來了?！?p> 說著，她又想到了漱秋，便壓低聲音安撫賀萊，“你放心，漱秋我已從名單中剔除了?！?p> 賀萊原本也就想問，聽到這里不由感激地沖著南容如一笑了笑。
她前世什么也沒來得及做便被娘親打包到了鄉(xiāng)下莊子里，后來回都倒是也沒聽漱秋說什么，只是，被人糾纏想必也是少不了的事，如今能避開自然最好。
只是等她們二人聽著歡聲笑語進(jìn)了園門，賀萊一眼就看到了漱秋。
他竟同她一樣難得的上了妝，此刻正站在梨花樹下同別人閑談，凝眸淺笑，冷艷無雙。
南容如一順著賀萊目光看到人后也不由愣了，她昨日還特意讓人去漱秋宅子里說過了。
這時園中已有不少人看到了賀萊跟南容如一兩人，不約而同便圍了過來。
站著原地不動的漱秋就更顯眼了。
南容如一推了賀萊一把，“還不過去？”
賀萊踉蹌兩步又站穩(wěn)了。
“賀娘子……”
耳聽有人叫了自己名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更多，賀萊便不再猶豫。
石漱秋定定看著賀萊，恍如夢中。
她怎么會在這里？
“漱秋?！?p> 賀萊輕輕叫了一聲名字，喉中便又梗住了。
她暗暗攥緊手指正想說些什么，對面的少年卻先開口了，“你今兒個怎么打扮起來了？”
賀萊怔了怔，石漱秋就已經(jīng)走到她身邊細(xì)細(xì)打量起她的臉來，“還挺好看，只是這唇……口脂都花了?！?p> “花了？”
賀萊下意識摸了下嘴唇，垂眼去看自己的手指。
還沒看到便聽到石漱秋笑聲了，“我逗你呢?！?p> 見賀萊呆呆地盯著自己，石漱秋心中暗嘆，他拿折扇遮了半邊臉打趣道，“不是說要準(zhǔn)備秋闈，怎么來了世女這兒？”
賀萊立刻想到了自己昨天情急之下說出的借口，她耳根一紅，喃喃解釋：“昨兒表姐說了今日要我出門……”
石漱秋狠心把目光從賀萊身上移開，看向那邊讓人領(lǐng)著小相公們進(jìn)廣亭而自己含笑沖著他們走過來的南容如一，揚(yáng)聲道：“世女，您這是把我給漏了嗎？”
南容如一搖頭失笑，“好事漏了誰也不能漏了你啊，便是真漏了，你身邊的美人還不夠作賠禮？”
“她怎么能算您的賠禮？”
“漱秋你這是護(hù)上了？”
“……”
聽得表姐跟漱秋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拿她調(diào)侃，賀萊心中滋味更是復(fù)雜。
前世漱秋還是不喜歡聽人這樣調(diào)侃他們二人關(guān)系的，如今卻自己先調(diào)侃起來。
他應(yīng)是知道表姐召集眾位相公是做什么的，為何還要過來？
不等賀萊問出口，石漱秋就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我有話想單獨(dú)同世女講?！?p> 賀萊點(diǎn)頭正要走開卻被南容如一拉住了，“有什么話還要瞞著萊妹了？”
石漱秋輕輕笑了下，“正是不能對她講的事。”
賀萊看了一眼石漱秋，見他只盯著表姐，心中更是發(fā)悶，她也不等表姐再開口便自己接話，“我先去那邊等著?！?p> 南容如一搖頭看著賀萊走遠(yuǎn)，轉(zhuǎn)頭打開了手中的折扇晃了晃，“你特意跑過來一趟可是有為難的事？”
石漱秋微微笑了下，“什么都瞞不過世女，我想去南邊了?！?p> 南容如一挑了下眉，“游玩還是常住？”
“常住罷?！?p> 石漱秋輕輕嘆了口氣，“我原是來同世女辭行，萬沒想到趕巧了?！?p> “都遇到了還不打算告訴她？”
南容如一瞥了一眼另一邊勾著花枝跟要數(shù)花一般的賀萊，淡淡問了一句后不等石漱秋回答便又接著道，“你同我說，我也是不會瞞著她的……你想要的她給不了有人能給了，你何必避開？”
石漱秋默默等著周王世女說完才輕輕道：“承蒙世女照顧，旁人也不敢低看漱秋，只是漱秋是何身份，自己還是清楚的……出身賤籍，縱使只賣才賣藝，也是以色侍人，常言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不瞞世女，漱秋素來向往游山玩水，若是能遍覽天下美景，此生無憾矣。”
“你定是投錯胎了?！?p> 南容如一笑了下又嘆了口氣，“你自小就是個烈性子，也罷，你若是定了主意，也不必急于一時，我這邊剛好有南下的人，讓他們送你一程，你是打算去哪里?。课易屓颂崆敖o你置辦好房屋，打點(diǎn)好關(guān)系，免得什么人都來打擾?！?p> 石漱秋抿唇笑了下，“那便有勞世女了。”
南容如一素來很欣賞石漱秋的爽快，她笑了笑又指了指忍不住回頭看他們的賀萊，“我可是要跟她說了啊?！?p> “還是我來罷，我聽您的，好好跟她也道次別?！?p> “你啊?！?p> 南容如一搖搖頭不再說下去了，“走吧，我看她也等得沒耐心了?！?p> 石漱秋垂眼微笑著跟了過去。
“漱秋說有事要同你說，這外邊兒也不合適，這東邊有個小院兒，你們?nèi)ツ沁呑咦哔p賞景也好說話，我可要去忙了?！?p> 南容如一拍了拍賀萊的肩膀說完便走開了。
賀萊勉強(qiáng)笑了下，目送表姐走開兩步，她立時就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少年，見他也只盯著表姐的背影看，她心中更是悶得厲害。
她為他做的事總是不如表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