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你......”
要么就都不說話,要么同時說話。
清蓮在開口的同時,聽到對面人的聲音,整個人都不好了。
為什么不再等一等說話呢,這和主子撞上了,多尷尬。
清蓮的嘴唇抿著,眼角耷拉著:“殿下請說。”
華連的個頭高挑,都是坐在床上,清蓮還有一些窩著,所以華連一低頭,便能將清蓮面上的神色一覽無余。
看見清蓮面上的小表情,若是旁人可能會以為她在生氣,只是華連十分熟悉她,知道她這是懊惱的神色。
華連的唇邊浮現(xiàn)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其實(shí)他方才是故意的,眼看著她張了口,他也便跟著說了話。
至于原因嘛……華連垂了垂眼瞼。
“你今日喝了酒?”
華連動了動嘴皮,說的話卻讓清蓮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殿下如何知曉?”
清蓮詫異的抬起頭來,眼睛中有細(xì)碎的光芒。
華連看向別處,沒有回答她。
他如何知曉,自然是從前幾十年的朝夕相處中知曉的。
從前便是這樣,若是臨近她的葵水日子,她便滴酒不沾。
因?yàn)橹灰槐?,她的身體就會迅速的垮下來,幾日都下不了床。
如今,華連算一算日子,再加上方才見面時她身上的酒氣還未散盡,他便了然于胸了。
不過,這一點(diǎn)秘密是不能說出來,因?yàn)榇藭r的清蓮也不知道自己的體質(zhì)。
這件事,如今,這世上怕是只有他一人知曉。
“你這衣服為何不晾起來?”
華連的眼睛四方掃視,最終停留在屋內(nèi)的那一盆清蓮剛剛洗過的衣服上。
清蓮奇怪的看了一眼華連,今日的殿下好奇怪,不僅行為舉止奇怪,說的話也古古怪怪。
難道殿下今日來,只是為了和她說這些不著邊際的家常的?
不過,主子問話,不可不答:“學(xué)子們晾衣服都在每日清晨,屬下不想太過引人注意?!?p> 華連點(diǎn)了點(diǎn)頭:“你考慮的很周到?!?p> “是本殿想的不周全,以后你的衣物每月會有人來換上新的,若是再碰上今日這樣的意外,為防萬一,這些衣物燒了便好。”
“是,殿下……”清蓮感激的一笑,強(qiáng)打著精神與他說話。
一邊說一邊額頭又滲出了汗珠,甚至精神都有一些恍惚,連眼前的華連都從一個變成了兩個,兩個變成了四個,四個變成了無數(shù)個……
清蓮努力的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可是眼前無數(shù)個殿下還是沒有歸一。
最終,她放棄了,索性閉上了眼睛,扯著被褥,拼著一點(diǎn)子清醒說道:“殿下,恕罪……”
華連眼睜睜的看著清蓮的眸光變得越來越迷離分散,最后垂下頭去,暈了過去。
“清蓮,清蓮……”
華連試探的喚了兩聲,見清蓮沒有回應(yīng),伸手探向自己的懷中。
取出一個輕巧的盒子,打開,里面是一盒紅褐色的藥丸。
華連站起身來,從屋子里取了一壺水,倒了一杯,觸手冰涼,華連微微停頓。
片刻之后,華連手中一動,杯中的茶水漸漸的升起一絲裊裊的水霧。
走到床邊,華連低身撈起床上垂著腦袋的清蓮靠在懷中,取出一粒藥丸化在水中。
杯子貼著清蓮的唇,很快茶水便浸潤了原本干涸的嘴唇。
“乖,把藥喝了,喝了就不難受了……”
華連手指在清蓮的背后輕輕的撫著,語氣低迷溫柔,像是在蠱惑人心一般。
清蓮迷迷糊糊的張開了嘴,順著背后氣流的游走,有節(jié)奏的吞咽下了一整杯水。
見清蓮皺在一團(tuán)的眉頭舒展開來,華連將她輕輕的放在床上。
居高臨下的盯著清蓮,此時的她身子微微蜷縮,就像是本能的將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尋求溫暖的幼獸。
沒有當(dāng)年滿面春風(fēng)長袖善舞的樣子,也沒有白日里冷漠疏離小心謹(jǐn)慎的模樣,出人意料的柔軟,也出人意料的讓人想要保護(hù)。
當(dāng)年,你本來是這副模樣么?
或許是今日的晚霞太美,或許是今日的自己t太累,華連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時候,一直冷硬的心有了一絲絲松動。
居然,對她產(chǎn)生了憐惜的感覺。
華連慢慢的俯下身子,伸手在清蓮的面容上碰了碰。
“你這副模樣,倒讓我有所遲疑了?!?p> 聲音極淡極輕,像是一縷青煙隨風(fēng)飄散了。
華連瞥了一眼自己放在床頭的藥盒,提筆在盒下留了一張紙條,最終還是踏著晚霞走了。
一夜好眠。
清蓮起床后還是迷迷糊糊的,再仔細(xì)的動一動自己的手腳,覺得很是驚奇。
從前這樣的日子自己總是身子疲累的下不了床,渾身四肢都像是被馬車狠狠的碾壓過一般,如今不僅沒有不適,反而覺得自己下腹暖洋洋的,像是有一個小暖爐在溫暖著自己。
清蓮直起身子,看見床邊放了一只小巧黑色的盒子,隱約露出一張白紙的邊來。
抿了抿唇,清蓮將那張白紙抽了出來,是殿下龍飛鳳舞的字跡,細(xì)細(xì)寫了這藥的用處和吃法。
清蓮想起來了,殿下昨日來一件正事也沒有說,反而絮絮叨叨的與自己說了幾句閑話,自己還毫無尊卑的暈倒了過去。
難道,這就是殿下去而復(fù)返的原因。
清蓮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殿下了。
搖了搖頭,清蓮甩去了自己腦袋里那些不切實(shí)際的幻想,撿起盒子里一顆小小的藥丸,連水也沒用,直接吞了下去。
“薛連,薛連,你起來了么?”
清蓮才坐下定定的調(diào)理一下自己的內(nèi)息,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聲如蚊訥的呼叫聲。
眸光一閃,清蓮并不準(zhǔn)備搭話。
門外的聲音仍在堅(jiān)持不懈的響起:“薛連,薛連,你在么?”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
“咦?不應(yīng)該啊,我明明去湖邊向看管小舟的老翁打聽過,他也沒有出去啊......”
門外的張煜見屋內(nèi)許久沒有動靜,自顧自地呢喃著。
一邊自言自語,一邊伸手來推這門。
沒有推動,張煜扎緊了褲腰帶,擼了擼袖子,退開兩步,就要往門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