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間飛刀客
世事難預(yù)料,
醉俠當(dāng)然想不到,他只猜對了一半,
至于另有一半,便是不久之后,他便遇到了留下這劍招的主人。
這些都是后話,后話自然后面再說
至于字跡丑陋,似乎是欲蓋彌彰之意,故意引人試探,
只因劍意逼人,深藏于內(nèi),即使是有高人看出,想要破解,也非易事。
醉俠一連三個好字,這第三個好字,便是送給留下此劍招的主人。
如此劍意,足可以當(dāng)做他的對手,令他一訣勝負(fù)高低之心燃起。
醉俠揚起酒壺,猛灌一大口,七分酒下肚,豪氣干云霄。
左手酒,右手七尺長刀,刀寬半指,刀鋒寒芒勝雪。
醉俠閉目凝神,神情肅穆,思緒中不斷翻飛著石碑上的劍招,劍意。
不知不覺間,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當(dāng)值炎夏,醉俠的額頭隱約有汗珠顯露。
就在一滴汗低落石階的剎那,醉俠猛然睜眼,目中精光如炬
酒氣肆意,揮刀起落,縱橫之間,
石屑紛飛,金鐵交擊,無人可敵
石碑上無人能撼動的子虛林三個字,從此便成為了紫虛林。
醉俠從石碑上留下的二十二招劍意中,通過一炷香的時間,與留下石碑刻字的劍客,天人交戰(zhàn)。
如今勝負(fù)已分,紫,十四化,便是醉俠的用快刀破開劍招十四處破綻的必殺處。
這劍招對于尋常刀客而言,或許難以抵擋,若學(xué)此法,與之相抗,天人交戰(zhàn),實力不濟者當(dāng)?shù)米呋鹑肽?,?jīng)脈逆流,后果不敢設(shè)想。
興許留下此劍招的劍客,也是天下難尋敵手,方出此一招。
只是如今所留劍招已破,醉俠猶是意猶未盡,
高手的寂寞,敗不甘,勝寂寥。
于是數(shù)日之后,醉俠根據(jù)這一日所抗之劍招,十四招破解之式之外,又加上四化,演變成日字,流傳甚廣的,紫日刀法。
紫日流傳于世,醉俠卻不知去處。
此身似野鶴,此心掛天邊......
事了弗衣去,深藏功與名......
多年以后......
一座簡陋的茅草房正建在子虛山山腳邊,暖暖炊煙起,一張四方木桌上,擺放著兩副碗筷,還有猶如被餓犬舔食殆盡的盤子。
阿麗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看著半掩的木門,方才他便是從這扇門跨出去的。
明明已經(jīng)相處在一起三年的時間,已經(jīng)數(shù)不清多少次望見他的背影,只是這一次,阿麗很后悔,后悔沒有和他說,卻又不知道說什么。
明明來日方長,卻好似有千言萬語,梗在心頭,既不吐不快,卻又無處與人開口。
一個渾身邋里邋遢的中年大叔,從里屋走出來,左手啃著饃,右手搖搖晃晃,嘟嘴悶著葫蘆里的劣酒。
伸手朝桌上剩下的一個沒人吃的雞屁股抓了去,塞進嘴里,嘟嚷著,
“吃飯又不叫我?”
這人是向大哥的師傅,也是這木屋的主人,阿麗不知道他住在這多久了,只知道他只讓她喊他一叔,不是大叔,不是二叔,而是一叔。
阿麗當(dāng)時問他,為什么要自己叫一叔,
他只是喝著酒搖頭晃腦地回答道,
一是一,二是二,這世上有大叔,有二叔,有林叔,有李叔,叫你喊一叔就喊一叔,
小小年紀(jì),問題這么多,長大后煩惱肯定少不了。
稚子無子,長大就好。
阿麗看著一叔從里屋里帶著滿身酒氣,踉蹌著走向飯桌,無奈地?fù)u搖頭翻了個小白眼,把筷子遞給邋遢大叔,
“一叔,還不是你自己醉的不省人事,喊你許多遍,都沒回應(yīng),要不是你睡著了打鼾,按向大哥的話說......”
阿麗想了想,沒有接著說。
被喚作一叔的中年男子,搖了搖手沒要筷子,繼續(xù)用手扒拉著盤子里的剩菜殘渣,阿麗也是習(xí)以為常了一叔的邋遢做派。
看著阿麗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男子搖了搖腦袋,沖著阿麗擺出個鬼臉,
“你放心大膽的說,一叔我心胸開闊,不會和那小子見識,按那臭小子的話,怎么說?”
“按向大哥的話說,你要不出聲,還以為你死了呢?!?p> “臭小子,這次回來,看我不把他吊起來打,居然敢背地里這么說我,沒大沒小?!?p> 一叔裝模作樣惡狠狠的說道,往常阿麗這時候也會裝模作樣地給她的向大哥說說好話,這次卻沒聽到回應(yīng),只看見阿麗呆呆地望著門外通往林間的道路,眼神幽怨,道路綿長。
一叔搖了搖頭,抬頭紋皺了皺,語氣柔和開始勸慰道,
“這一次去竹林,你好像格外的擔(dān)心他。”
“是的,也許這一次,他不會回來了。我有這種感覺,很強烈,很直接,不用言語,你能懂么?一叔”
一叔喝了口酒,往事涌上胸膛。
“我懂?!?p> “不,你不懂?!?p> “我為什么不懂?!?p>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會懂?!?p> “你也不是我,你又怎知,你叔我不懂?”
“我我我,我說不過你,我不說了......”
“多情總被無情惱,春風(fēng)幾度佳人笑,好了,不說了,不說了?!?p> 不知怎的,似是被阿麗的心情牽動了久遠的回憶,一叔感覺葫蘆里的酒也不香了。
酒不香也要喝,酒不醉人人自醉,世人皆醉我獨醒。
又是怎樣一種蕭涼落寞,
只因為他不想讓自己記起的更多,他早已決定忘記,卻終究沒能忘記。
兩人不再言語,一叔喝著由香變作無味的陳年苦酒,
阿麗輕輕收拾著桌面,卻又忍不住時常抬頭看向門外,少年走去的方向。
酒是越香越醇,情呢,情字何解?
竹林石碑的入口前,站立著一位少年,他叫向前。
劍目星眉,天生一副翩翩公子模樣
雖然在這荒郊野地,沒得參照,若放在富林商賈公子堆里,
也是鶴立雞群的俊俏少年郎
少年面容稚嫩,卻神情堅毅,
孤身立于浩瀚天地,皚皚白雪中,
衣衫單薄卻挺拔,獨自一人正一步一步向著林間深處走去。
有個人在那里等他,他也在等一個人,一直在等,等了整整三年。
這三年來,每一日,每一夜,都是一種煎熬,
一種想要手刃仇敵的復(fù)仇怒火在心中燃燒,
幾乎快要把他焚燒殆盡,
如今,他已不想再等下去,
粗糙的雙手緊握拳頭,似是下定決心,
深吸一口氣,而后緩緩呼出,眉目神情,舒展開來,
少年目光如炬,飛刀懸在腰間,不再遲疑,大步向前。
“今日便做個了斷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