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空,好久不見啊?!?p> 男孩清爽的嗓音混雜著微燙的夏風在耳邊炸開,沈星空猝不及防被嚇了一大跳,手里高高的一摞書眼看著就要塌了。
男孩眼疾手快上去扶了一把,霎時間她的臉就紅了一大片,男孩手掌上傳來的溫度似乎要比外面烈日的溫度更灼人。
“怎么拿這么多?摔了怎么辦?”男孩子一邊嘮叨著一邊從沈星空手里接過書,往前走了一大段距離,才回過頭來問:“喂,學習委員,這書要放哪里?”
……
記憶深處的某些畫面肆無忌憚的流竄,漸漸的串聯(lián)成一條繩子,勒得沈星空喘不過氣來。
直到耳邊傳來唐念有些擔心的聲音:“星空,你怎么了?”
記憶中鮮活的畫面突然褪去了顏色,沈星空猛地回過神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拿了外套站起身對唐念說:“念念,我今天有些累,就先回去了,待會兒你幫我跟學長說一聲?!?p> 唐念看著沈星空慘白的臉色,有些擔心,立馬跟著站了起來:“你怎么了?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沈星空搖了搖頭,將她重新按回座位里:“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不用擔心我?!?p> 沈星空一直堅持,唐念也不好過多干涉,只是囑咐了沈星空幾句,讓她路上小心,就目送著她離開了。
沈星空點了點頭,飛快的離開了燒烤店。
“這還什么東西都沒吃呢?!碧颇钭谖恢蒙相洁炝藥拙?,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感覺,但她就是莫名的覺得,沈星空剛才的那個背影像極了落荒而逃。
下一秒,唐念就無奈的笑了笑,‘落荒而逃’這個詞很不沈星空。
疾步匆匆的跑出了小巷,沈星空才終于覺得舒服了一點,步子也漸漸的慢了下來。
天色還很亮,但路邊上已經(jīng)有不少小攤擺了出來,蜿蜿蜒蜒直到他們學校南門,迎接著夜晚的降臨。
棉城的夏色其實很美,特別是夜景,不過沈星空卻不是很喜歡。
因為,她比誰都明白,在色彩斑斕的霓虹燈下,所有的偽裝都會無所遁形。
而她,逃不過。
“沈星空,好久不見?!?p> 經(jīng)年時光里纏繞著的一點熒光驀地赤裸裸的擺在眼前,沈星空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似的,僵直了身體站在原地。
背后的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男士皮鞋踩在地板磚上的清脆聲音就像是古刑場上催人上路的鼓點一樣,一下一下敲在沈星空心上,聽的人頭皮發(fā)麻。
“星空,你剛剛怎么走的那么快?差一點我就追不上你了?!蹦腥撕寐牭穆曇艚诙叄€帶著欠揍的熱絡。
沈星空收拾好了心情才帶著不達眼底的淺笑回頭。
那人還是原來的那個樣子,嘴角永遠掛著舒服的淺笑,輕易就能讓人對他卸下防備。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相遇,意料之中的,沈星空能夠感覺到自己眼眶突然涌起的熱意。
“林散,好久不見。”沈星空聽到自己這么說。
有些萬分想說的話,她終究還是沒法現(xiàn)在就說出口,最終只能化成一句‘好久不見’。
林散在她面前站定,細細的打量了她好一會,才又是遺憾又是興奮的開口:“沒想到,我們竟然一直都離得這么近。”
五年零兩個月,一千八百八十五個日日夜夜的距離,原來會這么近。
沈星空點了點頭,疏離的笑了笑:“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在棉城還能遇到老同學?!?p> 林散看著她客套疏遠的表情怔了怔,良久才再次開口邀請:“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咖啡館,這么久沒見了,賞個臉,去喝一杯?”
沈星空不想看到他嘴角邊近乎格式化的微笑,垂下眼瞼,隨意撇著路邊的一個小攤盯住,決絕的搖了搖頭,“抱歉,我沒空,我還有事,就先走了?!?p> 沈星空轉身的動作稱不上干脆,但還是不留余地到了極點,林散想要挽留的手根本來不及伸出去。
“等等!”情急之下,林散只好高聲喊住了沈星空,鼓足了勇氣問她:“可不可以留一個聯(lián)系方式?”
沈星空的步子頓住,遲遲沒有回頭。
就在林散以為她會同意的時候,沈星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一絲苦澀密密麻麻的隨著血液鉆進心臟里,最終化成了陣陣不停歇的痛意。
“沈星空,你果然又活回去了。”
林散盯著沈星空的背影,眼里滿是疼惜。
良久之后,才又自顧自的默念道:“沒什么,大不了,我們重頭再來?!?p> 兜里的手機已經(jīng)震了好久了,林散滑動屏幕接了起來:“文輝啊,怎么了?”
“哥,你干什么去了?這邊還有好多人等著你呢?!?p> 顧文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但林散卻不是很在意,隨口敷衍道:“公司出了點事情,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幫我照顧好你那些同學,下次有機會我一定親自賠罪?!?p> 到底不是親哥,任性的程度有限,雖然明顯能聽出來林散的敷衍,但顧文輝也無法把責怪的話說出口,只能懨懨的表示:“那你開車小心一點,注意安全?!?p> 林散遠遠地跟在沈星空身后,直到看到棉城大學的牌子才停了下來,目送著沈星空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的人群里。
“嗯,你們盡情玩,都記我賬上,算是耽誤大家時間的一點賠償吧。”
“好,那我就不耽誤你工作了。”顧文輝這才高高興興的掛了電話,準備招呼這一幫人去他一早就想去的那個酒吧嗨一下。
林散收好手機,一個人站在棉城大學的門口,盯著‘棉城大學’四個字看了許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去了,才帶著周身的熱氣離開了。
沈星空幾乎是逃也似的一口氣跑回了宿舍里。
屋里沒有人,昏暗的空間給了她脆弱的機會,強撐了很久的保護色在這一刻分崩離析,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過的崩潰感驚濤駭浪般包裹著她。
房間里響起了極低極低的啜泣聲。
月色從窗戶里鉆了進來,洋洋灑灑落在地板上。
沈星空就靠著門板跌坐在微涼的地磚上,雙肩微顫,只發(fā)出一點點,小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壓抑的時間太久了,久到就連到底該怎么哭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