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二后生做賊心虛 王蘭根傾巢出動
就在“二后生”摸著兜里沉甸甸的寶物,自鳴得意之時,殊不知,暗處有兩雙眼睛正獵豹般盯著他,曹旋看他在方菲的臥室外徘徊時就知道他準(zhǔn)備下手了,待他進(jìn)入那間閑置的正房屋內(nèi)時,曹旋就從閣樓上下來,和徐淑婉匯合到一起,二人尾隨著“二后生”進(jìn)入正屋。曹旋不明就里,問徐淑婉閑置的屋里是否放著貴重物品,待徐淑婉說完這里正是父親密不外傳的藏寶室時,曹旋也是心中一震,這個“二后生”確實不簡單,竟然摸到了徐世賢藏寶的地方,還拿到了鑰匙,以致曹旋一度懷疑,是不是方菲和他里應(yīng)外合,才使他對徐家的情況了解如此詳細(xì)。要說這“二后生”也真是個有心人,他不僅善于察言觀色,捕抓每個細(xì)節(jié),還能對收集到的信息及時分析整理,快速做出決策,一步步下來,便有了成熟的行事方案。
曹旋一邊暗自贊嘆“二后生”做事干練,一邊仔細(xì)盯著正屋的房門,他本想跟到屋前偵查,又怕檐下沒有遮擋的地方,被“二后生”警覺,那樣的話就前功盡棄了,只好和徐淑婉在角落屏息凝視。時間不久,見“二后生”從屋里出來,卻沒看到他手里拿了什么東西,令人費解的是直接跑進(jìn)了方菲的臥房,并且很快從屋里出來,既不像是從屋里偷東西,也不像是在屋里藏東西,他進(jìn)去的時間太短了,短到曹旋二人要不是一直死盯著都不能確定他是否進(jìn)去過,根本沒有在屋里做其他事的時間?!岸笊弊靼盖斑M(jìn)出了一趟方菲的臥房,作案后又進(jìn)出了一次,他頻繁進(jìn)出方菲的臥房到底干什么去了呢?答案只有一個,方菲的臥房里放著收藏室的鑰匙,他兩次進(jìn)出是分別取送鑰匙去了,曹旋心中釋然了。
“二后生”快步從內(nèi)宅走到院內(nèi)的小花園,重又坐回到?jīng)鐾だ锏氖狼?,他?jǐn)慎地四處掃視一番,看看四下無人,定了定神,開始仔細(xì)回憶自己剛才行竊時的每個細(xì)節(jié),檢查自己有沒有露出破綻,幾經(jīng)確認(rèn),沒有留下能讓人抓住把柄的任何蛛絲馬跡。只是這偌大的院里空無一人,和平日里不時有人穿梭的場景大相徑庭,現(xiàn)在安靜得令人有些不安,做賊心虛的“二后生”腦子里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自己此番盜竊是否太順利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都在恰好的位置,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按部就班地發(fā)生。這,難道是故意給自己做的局?想到這里,“二后生”不由得又腦門見汗。
“對,去廚房找方菲,探探她的口風(fēng),看看她的神情,好多大事的成敗都藏在這些微不足道的細(xì)節(jié)里?!毙乃伎b密的“二后生”沒有放過這個令人生疑的細(xì)節(jié),他想從方菲的身上看出些破綻來。這是個狡黠之人,可惜聰明沒用在正道上,他疑心剛起,馬上就想到了找方菲驗證,涉世不深的方菲若是提前知道消息,肯定會在不經(jīng)意見表現(xiàn)出一些異樣來,那樣就驚走了“二后生”,秀外慧中的韓嬌給徐淑婉的建議起了很關(guān)鍵的作用。
方菲和“春芽兒”正在廚房里忙碌著,丫鬟剛燒開一鍋水;方菲用白瓷盆端著半盆莜面站在灶臺前,準(zhǔn)備舀鍋里剛燒好的開水和面;“春芽兒”在案板上切著土豆條,案板上放著切好的蔥、姜、蒜、香菜末。方菲和“春芽兒”拉著家常:“下魚兒(壩上地區(qū)用莜面和土豆做的一種稀飯)這飯,看著簡單,其實弄好了也不容易,和莜面必須用開的滾燙的水,稍差點火候,和出來的面都發(fā)粘,開水剛澆過的面,揉起來的時候燙手,但最好還是趁熱揉,這樣做出來的下魚兒才筋道,再說捏這下魚兒也是個手藝,面劑子大了不容易熟,小了吧還容易煮成面糊糊,把握好面劑子的大小和火候才是做好一鍋下魚兒的關(guān)鍵?!?p> “春芽兒”應(yīng)道:“可不是嘛,咱們壩上的莜面雖然吃法眾多,但是做起來都不簡單,配料也挺復(fù)雜,我手里切的這個土豆,非得是切成小指般粗細(xì)長短的土豆條,若是切的換了個形狀,便覺得這飯怪怪的。”
灶上的丫鬟也接口說道:“沒想到夫人平日從不下廚,還知道這飯如何做法,還挑了這比較費事的下魚兒來做。”
“春芽兒”接口道:“還不是師姐想著師兄牙疼咬不動?xùn)|西,給他做這綿軟易食,連湯帶水的湯飯,這飯食,不光好咬還降火,師姐處處為家人著想,師姐的恩情,咱整個方家班的人都無以為報?!?p> 幾人這一席話,“二后生”在門外是聽得清清楚楚,饒是心腸狠毒也滿面羞愧?!岸笊边M(jìn)屋客氣道:“師妹,隨便做些就好,你有孕在身怎么能親自下廚為我做這工序繁雜的食物呢?不要勞累了你的身體,這又不是最后一次吃你做的飯,何必費此周折呢?”“二后生”故意把最后兩字說得很重,他偷瞧著方菲的臉色變化。
誰知方菲毫不以為意,沒事兒人一樣說道:“師兄,我嫁到徐家久不下廚,你等下嘗嘗我的手藝是不是退步了,我記得以前在租住的宅子里給你們做下魚兒,你們都掙著搶著吃,害得我不停的給你們做,你們還在那里故意笑我。”
方菲說完,“二后生”有些心潮翻滾,方菲的一席話把他拉到了昔日的舊時光里,那時候方家班很窮,有時候甚至都食不果腹,可是大家在一起很開心,師兄妹們的心都是在一起的,沒想到,淪落到今日,不知是禍?zhǔn)歉?,馬上將會和眾人天各一方,甚至今生再無相見之日?!霸僖娏?,師妹,這真的是最后一次吃你的飯了?!薄岸笊笨粗砬楹翢o異樣的師妹,心里暗嘆一聲。
這一餐飯,“二后生”吃得很多,連舀了三碗,直吃得滿頭大汗,吃完放下碗筷,一抹嘴說道:“師妹,這大汗一出,毒氣就全隨著排出來了,不待明日我這牙疼就該痊愈了,也用不著等下午郎中抓藥了,我看吃完飯就和‘春芽兒’回去了,師傅帶著其他師兄妹們還在地里勞作,我們早點回去還能幫些忙?!?p> 方菲哪里肯依,對“二后生”說道:“師兄,有病不能諱疾忌醫(yī),你務(wù)要等得郎中來了,給你診斷開方,徐家請來的那可是中都城最好的郎中。地里農(nóng)務(wù)再忙,也不急于你一人,急于這一時,你和師妹茶歇片刻,稍事等待,這郎中就該到了?!?p> “二后生”見拒絕不過,不敢再行推辭,怕露了馬腳出來,只好懷揣心事,惴惴不安地等待郎中的到來。
曹旋和徐淑婉見“二后生”進(jìn)了廚房,知道他已在徐世賢的收藏室得手,再不會冒險到后院徐淑婉的臥室行竊,就安排丫鬟遠(yuǎn)遠(yuǎn)的盯著廚房的動靜,他們二人去后院找韓嬌。
韓嬌見曹旋和徐淑婉來到后院,從暗處現(xiàn)身相見,二人將中院的情況向韓嬌敘述一番,三人商議該如何暗中監(jiān)視“二后生”出城,“二后生”身藏徐世賢傾盡半生心血淘換來的寶物,若是中途有個閃失,這些寶物不翼而飛,那徐淑婉就等于親手要了老爹的命。
就在曹旋三人商議該如何一舉拿下四合院內(nèi)眾人之際,門外有個家丁帶著一個人匆忙的走了過來,來人一見曹旋,敬禮說道:“警佐,有急事相稟。”
來人是警隊便衣軍警,從縣城騎快馬飛馳而來,為馬平向曹旋傳遞重要情報。王蘭根已經(jīng)帶著喬裝打扮的桿子兄弟從飛狐峪直奔中都,這些人在城外化整為零,分散在城門附近,單等王蘭根一聲令下,便直撲徐世賢家,分金搶銀。王蘭根和幾個頭領(lǐng)已經(jīng)喬裝進(jìn)城,一來探看馬平這邊的情報是否準(zhǔn)確,要親自面見馬平從徐家找來的線人,此番山寨眾兄弟傾囊而出,不敢有半點閃失;二來眾人在山上躲藏數(shù)月,整日提心吊膽度日,早想進(jìn)城快活一番,奈何山高路遠(yuǎn),蔚縣城內(nèi)武工隊盤查森嚴(yán),根本不敢露頭,現(xiàn)在出了蔚縣城,來到了中都縣,眾人都是生面孔,在這里可以受用一番,再出城辦事,砸完窯后愿意跟著王蘭根去滿洲里的就一路同行,不愿意去的兄弟拿了安家費就此遠(yuǎn)走高飛。馬平把王蘭根等人安頓好后,藉口出來聯(lián)系線人,讓軍警迅速來報曹旋,并盡快安排偽裝的線人前去通報情況。
曹旋一聽,也有些驚愕,沒想到這次王蘭根行動如此之快,自己雖然各方面已經(jīng)提前部署,但是還沒有等到安排最后收網(wǎng)的細(xì)節(jié),他們便打上門來。具體情況和開始計劃時的出入很大,一些需要重新調(diào)整部署,一些需要完善方案,才能確保萬無一失。王蘭根前番買槍被劫,早成了驚弓之鳥,現(xiàn)在行事小心謹(jǐn)慎,沒想到要來中都城親自面見線人,這有些出乎曹旋的意料,這就使得線人人選,更得慎之又慎,一旦露出馬腳,馬平和線人便會橫尸當(dāng)場,而王蘭根等人則會四散奔逃,留下后患,若是放走了這些人,他們當(dāng)中再無內(nèi)線,不能掌握他們的動向,將會為徐家留下更大的后患,徐家也會永無寧日,事關(guān)重大,想到這里曹旋的額頭竟微微見汗。
曹旋又開始仔細(xì)斟酌起現(xiàn)在的局面來,自己給“二后生”做的局,他已經(jīng)入彀,他只要出手,便可以把他和四合院里的騙子們一網(wǎng)打盡,自己若是此時離開,只怕徐淑婉他們盯不住這“二后生”,再讓他帶著寶物從容離開,然后逃進(jìn)四合院,便宜了那幫騙子,那時候的自己就和徐世賢一樣成了整個中都縣的笑話,況且拿出去的誘餌還是徐世賢的家私,把徐老爺氣出個好歹來,徐淑婉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想到這里,曹旋也是倍感壓力,只恨自己分身乏術(shù)。
曹旋看著徐淑婉說道:“淑婉,王蘭根的人要來砸窯了,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中都城去和馬平見面,現(xiàn)在就等著面見馬平的線人,待驗明正身,問清徐家大院情況,隨時都有可能偷襲徐世賢村。而我還沒有物色到一個膽大心細(xì),能去和馬平配合的線人,事情緊急,不知派誰去合適。我們這邊,‘二后生’剛剛吞了我們的餌,上了鉤,他現(xiàn)在懷揣寶物,隨時準(zhǔn)備潛逃,不論是哪撥人,只要一點疏忽,都會釀成大錯,我一時不知道該先顧著哪邊了?”
徐淑婉說道:“輔同,我覺得還是圍剿王蘭根事關(guān)重大,他人多還帶著武器,一時處理不好就會有人員傷亡,財產(chǎn)損失,派出去偽裝成線人之人一定要熟知我徐家事務(wù),熟悉徐家路徑,才不至使他起疑,我覺得管家徐達(dá)平日為人機(jī)警,善于見機(jī)行事,可以委派他擔(dān)此重任。而‘二后生’這邊最多也就是家里些財物,只要我們安排人跟定了他,他們也逃脫不了,待他們進(jìn)入四合院時也可以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p> 曹旋皺著眉頭說道:“派去王蘭根身邊的假線人定會危險重重,甚至?xí)行悦畱n,我不知道徐達(dá)愿不愿意冒險前去?這邊我也是憂心忡忡,放任‘二后生’行竊的主意是我出的,不知道他現(xiàn)在手里拿了你家多少值錢的財物,萬一我派去緝拿的人,看到巨額的財富在那里,一時見財起意,來個殺人滅口,再把錢財拿跑了,我跟警隊和你爹都沒法交代啊?!?p> 徐淑婉聽了曹旋的分析,也覺得他說得有理,徐達(dá)雖然貴為管家,可也只是徐家的一個下人,面臨生死抉擇,很難做到為了保全東家的財產(chǎn)而付出自己的身家性命,俗話說財帛動人心,若是徐達(dá)不愿前往,只能讓爹爹拿出大筆的錢財來央他去了。至于曹旋顧慮的“二后生”這邊的狀況,也是不無道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更別提這兵荒馬亂,人心險惡的亂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來。王蘭根帶著一眾人數(shù)百里奔襲不就是為了求財嗎?想到這里,心中煩亂,一時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嬌,看到愁眉不展的曹旋和徐淑婉,眨動一雙俏麗的大眼睛,左右看看張口說道:“輔同哥,這雖然是兩撥人,可他們都是沖著一家來的,不都是為了淑婉姐姐家的錢嗎?你既然分身乏術(shù),可以想想辦法把他們湊到一起,來個一網(wǎng)打盡啊?!?p> 曹旋一聽,頓時眼前一亮,不住頻頻點頭道:“嬌嬌,你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你這個想法太棒了,容我仔細(xì)思量,想出完全之策。”說完低頭冥思苦想,身邊的徐淑婉和韓嬌見狀也不打擾他,讓他集中精力想出妙計良策。
良久,曹旋抬起頭來,目閃精光,掃視周圍一圈,又連著點了幾次頭,嘴里自言自語道:“就這么辦。”轉(zhuǎn)身對身旁的家丁說道:“你騎馬速去地里通知老爺,就說家中有要事相商,讓老爺和管家騎馬速歸?!奔叶☆I(lǐng)命而去。
曹旋又對便衣軍警說道:“速去聯(lián)絡(luò)馬平,告訴他線人已定,是徐府的管家徐達(dá),到時候我會囑咐徐達(dá),依然照著馬平以前和‘雪上飛’說的那樣,因抓了他的把柄在手里,買通他做了馬平的線人,經(jīng)常趁著徐達(dá)出來采買東西見面探聽徐家事宜,馬平也裝作搬運(yùn)工混入到徐家踩過點。下午五點,我?guī)е爝_(dá)去和他在原來接頭的地點碰面,具體細(xì)節(jié),見面再說?!?p> 待家丁和軍警二人走后,曹旋說道:“二位妹妹,稍安勿躁,待山人一一安排妥當(dāng),咱們就穩(wěn)坐中軍帳,單等好戲開場?!?p> 徐淑婉和韓嬌見曹旋已經(jīng)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問,三人匆匆用了午餐,在徐淑婉閨房稍事休息。
徐淑婉為方菲約好的郎中,剛過午時就準(zhǔn)時前來,丫鬟通報之后,方菲帶著“二后生”和“春芽兒”往前院的客堂而去。郎中已在屋中候著,見方菲等人進(jìn)來,客套寒暄。
方菲在八仙桌前坐定,按郎中要求伸出右臂,放在桌上,郎中輕搭四指,緊扣脈搏,為方菲把起脈來。
徐淑婉原本是要讓“二后生”趁著方菲把脈診療的間隙,內(nèi)宅只剩他自己時,讓他在院中隨意走動行竊,未曾想,“二后生”比她預(yù)想中的要干練許多,未待午時,早已大功告成,竊去了徐世賢藏寶室里的眾多寶貝,此時再為他安排行竊時間已經(jīng)毫無意義,只怕“二后生”此時考慮的全是如何才能盡快脫身離開這是非之地。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