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尾聲——回家

　　真的派不上用場了。

　　陰影分割著喧鬧的街道，街邊的商店大多關(guān)上了燈，將不遠處的路燈光暈襯托得更加明亮。

　　少女蹲坐在路旁，靠著服裝店的櫥窗，昏暗的燈光映出其后的人體模特，以及少女落寞的背影。

　　夜晚的秋風(fēng)拂過少女胸前的紅色蝴蝶結(jié)，灌進單薄的藍白水手服中，她抬起手掌，輕輕搭在冰涼的手臂上，將自己抱緊。

　　有點冷了。

　　她的紫色瞳孔掃過遠處的人群，那邊很熱鬧，這種景象并不常見。

　　從災(zāi)難中幸存過來的人，心情應(yīng)該是沉重且悲傷的，但很多人都在討論小紅帽的故事，尤其是最后的鐮刀虛影帶來的震撼場面。

　　當然，也有不少人正躲在某個角落放聲大哭，因此少女此時表現(xiàn)出的狀態(tài)在他人看來很正常。

　　北條泉一闔上眼眸，仿佛將自己隔絕于世界的角落，聆聽著那些遙遠的聲音，卻絕不主動去加入他們。

　　她的腦海里閃過被黑暗浸染的光刃，以及不久前回蕩于耳畔的噪音。

　　派不上用場，就離遠一點吧。

　　北條泉一想，只用一個故事就能解決一場災(zāi)難的人，顯然比她這種人更可靠。

　　拿著早已變鈍的，銹跡斑斑的刀刃，不管持刀者的技藝再怎么高超，都沒有任何用處。

　　刀鈍了，心也鈍了。

　　就像是老去的劍圣，身體腐朽不代表他變?nèi)趿耍羰侨鄙倌贻p時一往無前的心，那便再無任何威脅。

　　北條泉一如此認為，她的技藝或許沒達到那樣的高度，但道理是一樣的。

　　她望向天空，街道的樓房遮擋了視線，以至于天空不太廣闊，但明月與星星卻清晰可見。

　　夜空泛著微光，色澤并不深沉，似是染上了一層青藍色。

　　北條泉一沉默著，神情漸漸呆滯。

　　現(xiàn)在這樣坐在這里，只能看到狹縫般的夜空，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只窺得一角，不知其全貌。

　　人類也是如此，被困在這顆星球上，無法逃離，無從知曉寰宇。唯有在逐漸升溫的溫水中等待，縱使奮力掙扎，也不能跳出桎梏。

　　雖然想了很多，但北條泉一的內(nèi)心毫無波瀾，一片平靜。

　　“在想什么呢？”

　　忽的，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北條泉一仰著頭，紫色瞳孔向右偏移。

　　即使在陰影中，那垂落的銀發(fā)依舊顯眼，雨宮澪微微前傾身體，看著坐在地上的北條泉一。

　　“……”北條泉一移開目光，一言不發(fā)。

　　該說些什么？她想，說謊會被看穿，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也沒有必要和她說，而且，作為無可救藥的失敗者，她應(yīng)該離雨宮澪遠一些……

　　“餓了沒？”沒等她回答，雨宮澪將背后的白色書包放到身前，在她身旁蹲下。

　　“嗯?！北睏l泉一回過神應(yīng)道，她不是能夠不食五谷的仙人，斬殺怪物許久，自然已經(jīng)餓了。

　　在異空間里不會有饑餓感，出來之后，這種感覺倒也不算太過強烈，不過若是不進食，肯定會覺得難受。

　　“那你想吃什么？今天沒時間做飯了，吃點零食將就一下吧?！?p>　　雨宮澪翻開書包，小手伸進去撈了幾下，看起來有些辛苦。

　　她的書包塞著好多東西，都脹得不成樣子了。

　　北條泉一記得今天的籃球賽開始前，雨宮澪的書包不應(yīng)該這么胖才對。

　　“重嗎？”

　　嬌小的銀發(fā)少女給人一種力氣很小的固有印象，雖然在平時相處時，北條泉一能感覺到其中的問題，但此時還是順口問道。

　　“還好，唔……！”

　　雨宮澪深吸一口氣，忍無可忍，將里面的藍色肥果凍抓了出來。

　　四皇子胖了一圈，其不同之處非常顯眼。

　　北條泉一盯著四皇子，心想，她今天還抱過它來著，現(xiàn)在這是怎么回事？

　　“這個是……是……四皇子至尊加強版PLUS 2.0！”銀發(fā)少女隨口胡謅道。

　　她捏住四皇子軟軟的身體，把它舉到臉前，用力向內(nèi)壓去。

　　“它吸水之后就變重了，你看，擠一下就會……像這樣……”

　　只見四皇子把剛吞下的礦泉水噴出來了一些，演示完畢后，銀發(fā)少女將四皇子扔給北條泉一，說：“你先抱著這頭豬……咳，我把零食給你挑出來?！?p>　　“嗯?！北睏l泉一接過四皇子，試了試手感。

　　好像更軟了，彈性減弱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玩偶的表情看起來很無奈。

　　北條泉一沒想太多，雨宮澪說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她將四皇子放在屈起的大腿上，兩手環(huán)抱于胸前，下巴搭著它。

　　冰冰涼涼的，很舒服，如果用它做枕頭，睡眠質(zhì)量一定能提高。

　　北條泉一閉上了眼睛。

　　“……”

　　“……”

　　“……”

　　“喂喂喂？小泉一小泉一，聽到請回話！”

　　再次聽到雨宮澪的聲音時，北條泉一意識到自己在不久前睡著了。

　　她掃視周圍，明亮熾白燈光的籠罩下，各色的服裝一列列地整齊排列著，地面是潔白的瓷磚，店內(nèi)飄散著用于掩蓋服裝氣味的熏香。

　　北條泉一還聞到了雨宮澪身上的清香。

　　她和雨宮澪坐在店內(nèi)等候用的長椅上。北條泉一歪著頭，枕著雨宮澪的肩膀，中間則隔著一只至尊加強版四皇子。

　　“你醒啦？手術(shù)很成功，你已經(jīng)轉(zhuǎn)生到異世界了?！便y發(fā)少女推了推她。

　　“轉(zhuǎn)生？”北條泉一差點信了，她坐直后看向四周，明白對方是在開玩笑。

　　“別突然睡著啊，我等了你好久。”

　　銀發(fā)少女再次將四皇子丟給北條泉一，揉了揉肩膀，抱怨道：“還好這家店的店主在，不然我還得背著你，現(xiàn)在天氣冷了，你在外面睡著很容易著涼的?！?p>　　“對不起?！?p>　　“這個地段的店都關(guān)門了，現(xiàn)在只許出不許進，學(xué)校說是能送我們回去，我記得你的書包還在學(xué)校里，先坐大巴回學(xué)校吧?！?p>　　雨宮澪給她梳理著當前的狀況，提議道。

　　“好。”

　　“還有這些零食，拿著路上吃?！?p>　　北條泉一接過銀發(fā)少女精挑細選的零食，等她和店主道過謝后，跟著她走到街道上。

　　街上的人果然少了許多，不過仍有人留在附近，拿著手機拍照。

　　官方似乎放任了這種行為，沒人去管他們。

　　“終于能回家了，感覺像是過了一個多月，真漫長?！?p>　　銀發(fā)少女伸了個懶腰，感慨道。

　　“回家……”北條泉一想起那個寧靜的出租屋，居然感到有些懷念。

　　明明早上才從那邊出來。

　　不得不說，時間真的非常奇妙，在人類的感官中，它可快可慢。有時候發(fā)呆一下，一天便過去了，有時候短短的幾分鐘，又像幾個小時那樣。

　　“困死我了，你快點走?！北持鴷你y發(fā)少女繞到北條泉一身后，推著她行走。

　　北條泉一偏頭看向身后，張了張嘴，抱著大型四皇子，踉蹌地前進。

　　她們行出陰影，在路燈光芒的照耀下，畫面仿佛定格于此。

　　明月當空，銀漢邈邈，夜色之下，她們的這場冒險，終于正式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