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軌站售票大廳。
人行走廊。
三支強光手電筒被丟在一邊。
兩只體格如獵犬一般壯碩,身上皮毛堅硬如鐵的變異老鼠眼冒綠光,正對著手持武器的三個人類齜牙咧嘴。
老鼠的智商接近七歲小孩,感染變異之后更加狡猾,幾番交手,它們發(fā)現(xiàn)眼前這三個人不太好對付,不僅對要害部位保護周全,反應(yīng)也很快,利用手上的破玩意將自己打得很痛。
而三個人類也很不好受,他們沒想到這老鼠不僅大得出奇,還懂得戰(zhàn)術(shù)配合、靈巧躲閃、輪番進攻,甚至還會搞偷襲。
三人身上的防護服已經(jīng)被老鼠的爪子和嘴咬得支離破碎,其中一人手臂被尖牙抓到一下,連皮帶肉,血流如注。
二人掩護著受傷那人自我包扎,圍成一個三角形。
三人兩獸形成奇妙的對峙。
但狩獵和求生本就是不對等的事,再會反抗的獵物終究只是獵物。
所以這種對峙很快便被打破。
聞到血腥味的老鼠激起了更加強烈的獵食欲望,其中更大那只撕叫一聲,沖向三人的小型防護圈,左手那人舉起棒球棒,右手那人捏緊高爾夫球桿。
眼看大老鼠就要沖進二人的攻擊范圍,誰知它在奔跑中突然變向,跳到右邊的墻壁上,后腿一踹,借力一個俯沖撲倒“高爾夫”,在地面咬爛他的防護面罩,尖嘴眼看著就要湊到他臉上。
“棒球棒”見狀急忙過去幫忙,奮力一腳將大老鼠從“高爾夫”身上踢下來,接著一棒砸到大老鼠身上,將它打飛。
“吱!”
“??!”
兩聲不同種類的尖叫同時發(fā)出。
棒球棒扶起高爾夫,回頭一看,右手受傷那人已經(jīng)被另一只小號的老鼠咬住脖子殘忍殺害,尸體正被大快朵頤。
“吱!”
再一回頭,大號老鼠豎起皮毛,放聲廝叫,耀武揚威,擋住了二人的逃路。
但奇怪的是,面對如此同伴被殺、無路可逃的生死絕境,剩下二人并沒有絲毫驚慌,反而握緊手中的武器,準(zhǔn)備放手一搏。
“吱吱!”小號老鼠發(fā)出愉悅的尖叫,放開尸體,尖嘴滴答著鮮血,扭頭向著存活的二人一步步靠近。
“吱!”大號老鼠似是在高興的回應(yīng),同時邁開步伐。
“得死這兒了?!?p> “問題不大?!?p> 二人屏住呼氣,盯住各自方向的大老鼠,背靠背,集中精神。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地板劇烈抖動,走廊灰塵四起。
二人同時抬頭,看向輕軌站口。
有東西靠近了。
這東西非常大。
“茍日的小耗子!”
一個三米多高,像綠巨人般的怪物從站口沖出,嘴里念念有詞,飛一般來到小號老鼠身邊,小號老鼠反應(yīng)其快,幾乎是生物本能般轉(zhuǎn)頭往后跑,但來人速度更快,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它的腦袋,舉起來往地下一碾。
小老鼠來不及發(fā)出任何聲音。
被做成一道不那么美味的老鼠土豆泥。
“咦……”
成嵐隱約覺得手感不對,皺起眉頭,在強光手電下觀察那攤?cè)饽唷?p> 這老鼠……
懷孕了。
“吱!”大號老鼠毛發(fā)豎立,眼珠冒起紅光,完全不管眼前二人,撕叫著沖向成嵐,后腿一瞪飛到空中,張開尖嘴,目標(biāo)明確只奔成嵐的喉嚨。
啪。
這一撲迅捷有力,但在成嵐看來卻像是慢動作,躲都不躲,輕微晃動肩膀,扭身一拳便將大老鼠揍飛到走廊墻壁上,砸出一個凹坑。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說話,”成嵐撓撓頭,“我殺了你老婆,但是你老婆也殺了人,一換一,兩不相欠,我可以饒你一條鼠命?!?p> “吱……”大老鼠從凹坑中緩緩落下,尖嘴里吐出血肉混合物,右側(cè)眼睛被打爛,只能用左邊眼睛看。
只一眼,它便看到了那攤?cè)饽?,和肉泥中尚未成形的胚胎?p> “吱!”
大老鼠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崴著后腿,張著只有呼氣的尖嘴,慢慢爬向成嵐。
輻射制造出的這種老鼠怪物成嵐殺了不少,但今天這只,顯然有點不一樣。
因為它不逃。
這種欺軟怕硬,只會對比自己弱小生物下手,生命力極其頑強,只要不死就能恢復(fù)生命力的動物,在面對比自己強大不知道多少的對手時不選擇逃跑,已經(jīng)違背了他們的本能。
是感情。
這一刻,它不是怪物。
它只是一個妻兒被殺害,想要復(fù)仇的父親。
搖搖頭,拒絕自己接著往下想。
“來吧?!背蓫箶[出戰(zhàn)斗姿勢,以戰(zhàn)士的身份應(yīng)戰(zhàn)。
“吱!”
高爾夫和棒球棒倚在走廊墻壁,從隨身背著的登山包中拿出繃帶和云南白藥噴霧,處理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三束強光手電照亮了半個走廊,成嵐擦擦額頭上的汗水,起身。
“雖不是共生,但勉強同死,下輩子投胎做一家三口吧?!?p> 拍拍手上的泥土磚石,成嵐很滿意的看著眼前在走廊一角挖好的“墳?zāi)埂?,那墳?zāi)股w著土,土上放著三塊碎石頭。
二鼠一人都被埋在下面。
“喂,我擅自把你們朋友跟兩只耗子埋一起,有意見嗎?”成嵐回頭,右手大拇指指著那“墳?zāi)埂薄?p> “沒有?!?p> “問題不大?!?p> 二人十分冷靜,對眼前這會說話的大巨人沒有一絲驚訝和害怕,只是在專心處理傷勢,偶爾還握握拳,測試自己的力氣。
這副模樣倒讓成嵐十分好奇,蹲到二人面前。
“說說,干啥子的?”
“逃難的。”高爾夫開口。
“逃難?我看你們的身材和氣質(zhì),不像啊?!?p> “那怎么才像?”
“小年!”成嵐招呼一聲。
小年從走廊盡頭拐角怯生生探出腦袋,她錯過成嵐殺老鼠的血腥畫面,但瞧見了成嵐把三坨血肉模糊的東西挖坑埋掉。
看出神,加上還有兩個陌生人,一時也找不到時機出去。
“過來過來?!背蓫拐惺?,小年小跑著來到他身邊。
“這樣,面黃肌瘦,營養(yǎng)不良,灰頭土臉,才像逃難的?!背蓫箶傊?,向二人展示小年,“而你們,神采奕奕、肌肉冉結(jié)、還能在兩只變異耗子手下?lián)芜@么久,就沒點特殊身份?”
“是嗎,那您覺得我們是干啥的?”棒球棒把右手包扎好,伸進登山包中,尋找著什么。
“這不是在問你們?”成嵐有些不耐煩。
他的第六感告訴他,眼前二人很奇怪。
但他所擁有的力量告訴他,別說區(qū)區(qū)兩個人,就算再有十人他也不會有絲毫不安。
“咦?”高爾夫突然轉(zhuǎn)過頭,看向走廊扶梯。
成嵐疑惑,跟著轉(zhuǎn)頭,再回頭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左胸上插著一根綁著紅線團的針。
棒球棒手里拿著個大號的麻醉槍,正凝視著自己。
“你們!”成嵐舉起手一掌揮出,誰知二人好似早有防范,彎腰,同時向兩邊打滾,躲出成嵐的攻擊范圍。
成嵐半膝跪地,伸出右手,從胸上拔出那根針。
糟糕,這劑量,還是插到心臟上……
回頭看看一臉擔(dān)心的小年,用手護了護她。
“不要傷害她?!?p> 身體開始不受控制,搖搖晃晃,隨時可能暈倒。
“不好說?!彪m然成嵐明顯虛弱下來,但高爾夫還是在慢慢后退。
這是給大象用的麻醉針,正常人類被射中心臟早就直接暈厥,能撐這么久,天曉得這怪物還有什么后招。
“如果她出什么事……相信我……你們會死很慘……”成嵐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眼皮打架,用手把小年裹在后背。
“問題不大?!卑羟虬羧拥袈樽順?,也小心翼翼,防范著成嵐的回光返照。
成嵐身體像灌了鉛,想趁著剩余力氣處理這兩個雜碎,但這兩個雜碎明顯非常專業(yè),不僅站在一左一右,還時刻與他保持著安全距離。
糟糕。
慢慢,成嵐閉上雙眼,雙膝跪地,沒了動靜。
“嵐哥……嵐哥……”小年不停搖晃成嵐,但沒用。
“小姑娘,你先過來,”高爾夫向小年招手“我們目標(biāo)是他,不會傷害你?!?p> “不!”小年躲在成嵐身后,彎下腰,想找個機會跑掉。
“過來……”高爾夫失去耐心,眼看成嵐已經(jīng)喪失行動能力,大著膽子往前一步靠近小年,伸出手想要去抓她。
而就在此時,成嵐忽然睜眼,半跪著扭頭揮出一拳,這一拳正正打在高爾夫的頭上,高爾夫側(cè)身飛出,上半身砸進墻壁。
血肉模糊。
“操……為什么……只有……你一個……逃……逃……”用光最后力氣,成嵐終于被麻醉劑支配了身體,仰身倒在地上。
小年見狀,沒有猶豫,扭頭就往地下通道跑。
但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身體就算吃飽了飯,能快到哪里去?
沒跑出幾步,小年便被棒球棒抓住衣領(lǐng),一把帶回,粗壯的胳膊絞住她細(xì)小的脖子。
如此瘦弱的小可憐蟲哪里經(jīng)受過這樣專業(yè)的裸絞。
發(fā)不出聲音,沒辦法抵抗,小年快要窒息。
砰。
棒球棒皺眉,放開小年,回頭。
“你……”
砰,砰,砰。
棒球棒倒下。
“呼、呼、呼、呼。”顧不得發(fā)生了什么,逃出生天的小年眼睛充血模糊,跪在地上大口喘氣。
“妹兒,沒事吧?”霧眼朦朧中,小年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多了個半蹲著的人影。
那人影頭上包著繃帶,穿著藍(lán)白的制服,拄著一根帶血的棒球棍,聲音依稀在哪里聽過。
“?!0泊笫澹瑔柰邸?p> 小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奪眶而出,緊緊抱住眼前的保安大叔,顫抖著哇哇大哭。
她早已忘記被人保護的感覺,但在這一刻全想起來了。
“妹兒,遭罪了。”保安大叔拍著小年的背,任由她發(fā)泄情緒。
在地面生活期間,他早就知道眼前這孩子父親失蹤,家里沒有大人,但她向來表現(xiàn)得十分堅強,言語談吐為人處世都有著超越年齡的成熟和冷靜,得到自己幫助后每次都很有禮貌的道謝,從來沒露出過軟弱的表情。
但孩子畢竟是孩子。
那還在成長的敏感的心,終究有一個承受限度。
哭出來挺好。
“……叔,那個……成嵐……嵐哥……”不知哭了多久,小年想起正事,從保安大叔的懷里緩緩脫出,用衣領(lǐng)擦拭著雙眼,看向成嵐倒下的方向。
“你說那個怪物?你認(rèn)識他嗎?”保安大叔站起身,也把小年扶起來。
“他不是怪物,是一個注射了超人藥劑的軍人,人很好……”
“是嗎,軍人啊……”保安大叔幾步走到成嵐身邊,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把成嵐翻過來令他胸口朝上,好解放他被壓迫的心臟,但努力了半天,根本推不動。
“呼、呼,好重,”保安大叔喘著氣,“那傷害你的那人是誰?還有墻壁上這個,嘖嘖嘖……”
“我也不知道……”小年跨過被棒球棒砸得滿頭鮮血的壞人,也來到成嵐身邊,在成嵐腦袋旁蹲下,想要做點什么,卻無從下手,忽然想到什么,轉(zhuǎn)過頭問,“對了大叔你為什么會來這里?”
“喝了水,吃了鳥肉,中途還昏迷一會兒,總算是撿條命回來。醒來后聽見有其他趕路的人說地下通道有怪物,記得你走前說你要去地下通道,有點擔(dān)心,就跟過來了,還好來得及時。”
“你……沒穿防護服?”
“看到頭上這傷口了吧,今天我也是準(zhǔn)備逃難的,但剛下樓就被人偷襲,防護服給搶走……吃了你的東西恢復(fù)意識后,尋思也不算遠(yuǎn),正好還是陰天,就賭了一把跟過來。”
“對不起大叔……當(dāng)時我應(yīng)該……”
“嘿……這么多人路過,只有你停下來救了我,你還嫌自己救得不夠好?咳……咳咳……咳……”保安大叔笑笑,隨即劇烈咳嗽,整個人像泄了氣的氣球,一下坐到地上。
“大叔你怎么了?”
“我得……休息一會兒,外面的輻射挺強……我的傷……才剛好……又用了不少力氣……”保安大叔頭上的繃帶滲出血跡,嘴里喘著粗氣,拖動身體,靠到走廊墻壁上,“妹兒,接下來……就靠你……”
沒說完便暈倒過去。
屋漏偏逢連夜雨。
“唔……”
那被保安大叔用棒球棒狠狠砸了幾下頭的壞人,居然呼出一口氣,身體還在微微抖動。
他沒死!
冷靜,冷靜,冷靜。
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不能慌張,分清主次,一件件處理。
當(dāng)務(wù)之急先得把壞人綁起來,接著為保安大叔處理一下傷口,最后想辦法喚醒成嵐。
前面兩個都還好辦,但喚醒成嵐……
忽的,一道靈光在小年腦中炸開。
雷風(fēng)!
瑋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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