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仍舊在路上迷惘,背后的男人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并及時作出反應(yīng)。
余舒笑了,啤酒瓶子會砸得特別猛烈,直到打破她的愉快。余舒哭了,啤酒瓶子會放聲大笑,然后歡快地滾來滾去。余舒在墓地旁重新獲得了感悟,啤酒瓶子們開始竊竊私語,計劃著下一步要怎么做。
“唉,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閑的人?”余舒問一塊墓碑。
墓碑裂開一條縫,發(fā)出嗬嗬的魔鬼音:“那就要問你們活人,為什么愿意花時間看電影,關(guān)注娛樂八卦,聊鄰里閑話啦?”
“那是因為,我們需要娛樂。”
“這就是啤酒瓶子們想要的?!?p> 看余舒還沒有理解,墓碑指了指墓園角落的一堆啤酒瓶子,說:“其實,你也可以把它們當成娛樂。”
“它們是誰的?”
“守墓園的大爺?shù)??!?p> “他喝了那么多酒?”
“誰知道呢?每個人都有自己傷心害怕的東西,都有想要喝醉了靜一靜的時候。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看那一堆酒瓶子。”
“那是一堆空酒瓶子。”余舒很努力地觀察。
“是啊,誰說不是呢。只是空瓶子而已,多么潦倒,多么可憐,哈哈哈……好不好笑?”墓碑捧著腹,牙都快笑掉了。
余舒很努力地想要跟它一樣笑起來,可是她并不覺得好笑。
墓碑斜眼看看余舒,終于也止住了嘲笑,很無所謂地一聳肩:“好吧,你現(xiàn)在還處在自己的困惑中,我忘了你是笑不起來的。但總有一天,你也會去嘲笑空瓶子?!?p> “什么時候?”余舒倒是有些期待。
墓碑想了想,說:“當你自己不是空瓶子的時候?!?p> 余舒告別墓園,往回走。天漸漸亮了,路燈熄了。一根根長桿子像守衛(wèi)似的杵在路邊,它們有自己的職責,堅守著自己的崗位。即使熄燈,也不會迷惘。
余舒路過其中一根路燈桿子的時候,看見有個維修工人在修理它。
“你好,余舒!”維修工人笑著跟余舒打了招呼。
余舒覺得從缺氧中活過來了,她也打招呼:“你好。你在干什么?”
“路燈壞了,我正在修理?!本S修工人把換下來的壞燈泡拿給余舒看,“瞧,它已經(jīng)沒用了,可以扔了?!?p> “你要扔了它?”
“是啊,有新燈泡代替它工作了?!?p> “那你能把它給我嗎?”
維修工人詫異地看了余舒一眼,“你要它干什么?它不過是個壞燈泡,不會亮了的。你還是個年輕的姑娘,應(yīng)該擁有更好的?!?p> 余舒學著墓碑聳聳肩:“也許,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也是個壞燈泡了?!?p> 維修工人像看怪物一樣最后看了一眼余舒,但還是把壞燈泡給了余舒。也許他覺得余舒看起來不再像個年輕姑娘,就再也沒對她笑過。
余舒拿著壞燈泡走遠一些,回頭去看。哪里還有什么維修工人,分明是一朵黑色的巨型喇叭花在維修燈桿。
她倉皇地跑走,發(fā)誓再也不要跟一個打招呼的維修工人多說話。也許,那個對你微笑的人,轉(zhuǎn)眼就會變成惡毒的大喇叭花。
余舒跑啊跑啊,突然撞到一面玻璃墻。墻里面有朵丑陋的大喇叭花,像她一樣扶著被撞了的額頭,趔趄了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