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我一百三十年前就會了
得到了顧誠的飛訊號和手機號,宋惑處理著杯中的速溶咖啡,閑來無事在渝城聽了一夜小雨的疲憊消去大半。
宋惑感謝著莫不平的盡心盡力,哪怕最終愿意應(yīng)聘的顧誠是個遠(yuǎn)近聞名的倒霉蛋經(jīng)紀(jì)人。莫不平的努力好歹有了成效。
或者說,的確沒太多人愿意投身自己的精力在一個沒什么潛力,不好掌控的藝人頭上。
沒有人永遠(yuǎn)年輕,但永遠(yuǎn)有人年輕。為什么不選擇更年輕更帥更聽話的一個藝人呢?
擱宋惑自己,自己都會選擇后者。
“莫哥,你先休息一下。我去聯(lián)系一下顧誠?!彼位笈Σ蝗ハ肽切┦袃~現(xiàn)實的東西,他給王柳一個眼神,王柳心領(lǐng)神會待在原地。
電話忙音和天晴后濕潤的草皮地面反射的光芒很搭配,一種空曠感伴隨著好奇與期盼一起注入到這通電話中。
“嘟……嘟……嘟……?!?p> 宋惑坐在沙發(fā)上,把玩著沒有接通的手機,心里說不上失落還是怎樣的情緒。
“喂?您好,是宋先生嗎?”
電話接通,對面的話語客氣,但語氣十分地別扭,原本應(yīng)是冷淡平靜的嗓音,被對面用盡量溫和的方式說出。
顧誠顯然是想給宋惑留下好印象。
他之前可都是一副“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的錚錚傲骨模樣的,哪怕藝人出事也從不辯駁解釋,一直將鍋默默招徠下的。如今卻想軟化了?
效果就好比用冰塊袋放在暖水壺里,不能說一點用沒有,只能說毫無用處。
“嗯。果然近期只有我有意向和你簽約嗎?”宋惑聽到對面認(rèn)出他來,顯然不是因為他真的如何出名,而是對面真的……很閑,閑到可能就宋惑這一個潛在客戶。
“讓您見笑了,不過我相信您絕對不會后悔有過與我合作的想法。這是我身為職業(yè)經(jīng)紀(jì)人的自信,而且,您的要求我也全部能夠達(dá)到?!?p> 電話那頭的聲音在提及專業(yè)的時候變得無比的自信而悠揚,聲調(diào)上揚了幾度,儼然十分在意別人對他的評價。
“但是這兩個字我聽了許多遍了,不如講講你的‘但是’有什么不一樣?”宋惑知道,重頭戲永遠(yuǎn)都在后面,他等待著那個過分干凈脆生的冷淡聲音的答復(fù)。
“沒什么不一樣的,宋先生。只是,我想見你一面。如果您今天就有時間的話,相信我下午就能到達(dá)渝城。”
宋惑敲了敲茶幾,發(fā)出沉悶的聲音?!昂?,等你到了我去接你?!?p> 說到這里,那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不見任何的冰冷,而是變得羞赧。“不好意思,宋先生。您能幫我訂一張機票嗎?”
宋惑突然覺得這個顧誠的確不靠譜。一個窮到可以沒有飛機票到合作伙伴住處商談的經(jīng)紀(jì)人?
就這樣還敢說大話,覺得宋惑不會有后悔合作的想法。
“合作成功,算在工資里扣除。不成功,那就再給你買一張回程的票,放心,這個是免費的?!彼位笞约阂蚕氩坏?,為什么就答應(yīng)了對面那個說話冷冰冰又“惡名遠(yuǎn)揚”的家伙。
說到底,除了這顧誠之外,宋惑選擇的余地被壓縮得近乎為零。
“謝謝您。請您稍等一些時間?!?p> 宋惑掛掉了電話,給顧誠訂好機票,發(fā)了一家書咖的位置。
宋惑洗漱完之后,從自己的背包里換了一身比較干練簡單的衣物。自己不想白白等上一場,索性就定在書咖見面。
“王柳,莫哥,我有事出去一趟,回來時間也未定,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吃,不用管我?!?p> 和王柳莫不平打了招呼,宋惑離開了王柳家的別墅。
雨后的空氣說不上來的清新,讓人隨著開學(xué)復(fù)工浮躁起的心思都沉下不少。
水洼倒影出宋惑俊朗身形搭配灰白色衛(wèi)衣的模樣,洗漱完之后渾身清爽連骨頭都輕了幾分。
連鎖書咖的名字叫有益家,直白簡潔,就是“開卷有益”的意思。
裝修風(fēng)格偏向浪漫主義時期歐洲店鋪,小巧精致擺滿了種種配件,宋惑還看到,角落里擺放著一架無人問津的鋼琴。
空氣中流動的空氣清新劑,散發(fā)著檸檬的味道。這肯定不是來自浪漫主義時期了。
不知名字的鋼琴曲悠然涌動在擴音設(shè)備上,聲音不大,很能讓人沉浸在這種氛圍之中。說白了,就是方便讓你好拍照錄視頻,朋友圈打卡買書然后不看一條龍的。
看管店鋪收銀的是一個小姑娘,雙手撐著自己的腦袋,雙目無神不知在想著什么,仿佛十分困倦。偶爾有一些過來買書的客人都已經(jīng)催促煩了,她才能反應(yīng)過來。
宋惑看得有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招惹了那位姑娘,扎著丸子頭的姑娘羞紅了臉,咳嗽一聲站起讓自己顯得精神一些,她眨了眨眼睛,詢問著宋惑:“先生,您有什么問題嗎?”
宋惑搖了搖頭,丸子頭姑娘這么個工作態(tài)度,老板今天只怕會大發(fā)雷霆。
但,最好的禮貌就是不要多管閑事,自己既不知道姑娘為什么如此困,也不知道老板脾性,隨意定論一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武斷。
“沒事的,只是想起一些開心的事情。”
那位姑娘沉思許久,只覺得眼前這位好看的過分的客人總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笑的,自己昨天熬夜幫老爹清點好藏書,精神總是提振不起來,連腦子都糊涂了,仿佛以前看過這位顧客一樣。
而且,自家這書咖環(huán)境已經(jīng)算是典雅考究,復(fù)古著歐洲那邊的風(fēng)情,怎么感覺,眼前這位客人,有些遺憾的神情?
“好的先生,那沒什么事的話,您就隨便看看吧,木椅休息區(qū)是VIP座位,需要點超過80塊錢以上的飲品才能坐,靠近書桌的長條方椅是免費區(qū)……”
姑娘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宋惑將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姑娘不要說話,他的眼神盯著一旁無人問津的鋼琴,詢問。
“那,鋼琴區(qū)呢,需要多少錢?”
姑娘這才恍然大悟,并且解釋道:“先生,我們這里彈鋼琴是不要錢的,但是需要確保水平……先生,您會彈鋼琴嗎?”
宋惑在姑娘說出免費的時候,就已經(jīng)前去揭開了鋼琴罩。啞光黑色漆面書寫著“獵戶座”的立式鋼琴展現(xiàn)在宋惑面前,護(hù)板上當(dāng)然不可能浮現(xiàn)“博蘭斯勒”這字樣。
周圍本就沒有什么心緒看書的客人和那位小姑娘都湊到宋惑附近,小姑娘看向鋼琴的眼神十分復(fù)雜,好像是厭惡中,又帶著許多的喜歡。
適時的,書咖的音響也關(guān)閉。
此刻,書咖內(nèi)只有靜謐。
宋惑看著那位小姑娘,剛才小姑娘是不是問了他一個問題?
宋惑笑著將自己的精神收斂,一抹令人心碎的哀傷與愁緒從他的眼睛的微弱光芒中露出。
“我一百三十年前就會了?!?p> 那姑娘以為宋惑只是在吹噓自己鋼琴技藝的高超,本來以為遇到藝術(shù)家的那種欣喜被宋惑說大話的壞習(xí)慣沖淡。
但宋惑說得是實話。
1886年距今,已經(jīng)過了一百三十余年了。
宋惑對著丸子頭小姑娘和客人們行禮,隨后優(yōu)雅坐在凳子上,手指撫下第一個琴鍵。
李斯特老師和舒蕾雅小姑娘的樣子浮現(xiàn),最終又變得很淡。
宋惑眼中的哀傷猶如實質(zhì)。
他一百三十多年前,就會彈鋼琴了。
刀劍舞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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