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訓練場（3）

　　城堡的主人過了很久才再次露面，鄭文覺得，這一定是對方有意的。他這么做，要么是為了懲戒自己，要么是為了測試自己的某些特質，但總之是想讓他倍感煎熬。

　　當然，這無盡的等待也有一點點好處。就是像戒除某些嗜好一樣，將鄭文暴戾的氣質從靈魂中抹去。

　　當對方再次出現(xiàn)時，他已經(jīng)變回了那個孤立無援的普通人，似乎他穿越之后的經(jīng)歷從未發(fā)生一樣。

　　“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鄭文再一次試探道，他想知道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如果對方是善意的，那么他一定愿意和自己交流；反之，他一定會懲罰自己，誰讓一個實驗品胡亂提問的？

　　當然，試探的結果出乎意料。那個老頭無視了鄭文的問題，而是對他叮囑道：“年輕人，接下來你需要配合我測試一些武器裝備，你明白嗎？”

　　對方的要求讓鄭文大失所望，看樣子，他僅僅是想通過自己了解那些幕后的亡靈勢力而已。城堡主人一點也而不在乎自己失望的情緒，他再次敲擊權杖，那群半人高的妖精招搖著送來好幾件兵器。

　　“年輕人，這些殺人的兇器，你喜歡哪一件？”

　　駝背老人的話中第一次流露出嘲弄的情緒，鄭文期待的溝通終于來了，但對方的態(tài)度卻不算友善。

　　鄭文可不敢破壞這來之不易的進展，他再次接近這些武器，選擇了那件最吸引他的。然后，他用自己僅有的力量告訴了老人答案。

　　駝背老人冷漠地看著鄭文激發(fā)起兵器的震動，他沒多說什么，又吩咐自己的仆人取出更多的兵器。

　　接下來，他測試了刀槍錘戟，又測試了號鼓幡旗。他碰觸了圍棋，也碰觸了古琴。無數(shù)次的測試讓他心神疲倦，他正要抱怨，那個老頭卻冷漠地說道：

　　“年輕人，如果不是現(xiàn)在形勢如此急迫，我也不會一直這么折磨你?？赡阋侵?，這些東方世界的物器在我的土地上制造了多少災禍，你也不會對他們有著憐憫之心?！?p>　　“什么？我……”

　　對方的話讓鄭文啞然，不過他這么說也有他的邏輯。對方應該屬于西方世界的某個魔法勢力，他的職責就是守護西方世界的土地和人民。

　　但現(xiàn)在，一股來自東方的力量在他的土地上掀起了腥風血雨，他的責任越大，對這些敵人的仇恨值也就越高。

　　雙方都沉默了一會，老頭掃了鄭文一眼，冷淡地說道：“算了，今天的實驗就到這里吧?！?p>　　對方再次揚長而去，但鄭文卻變得異常冷靜。原來如此，他對自己解釋道，他之前之關心自己的安息與否，但對這個世界而言，自己的存在與否無足輕重。

　　這個世界有兩個勢力，一個勢力屬于來自古老王朝的亡靈皇帝，另一個勢力則由眼前這位駝背老人組成。他們的力量一個來自東方，另一個則來自西方。而鄭文自己，不幸陷入了這樣一場兩個世界的“大亂斗”！

　　如果說在此之前，鄭文的內心一直在求生和求死中掙扎，那么現(xiàn)在，支配鄭文的只有無奈的感覺。之前他誤以為幫助他的人都是好人，而陷害他的都是惡人，現(xiàn)在看來，善惡可沒有那么黑白分明。

　　第四次測試如期而至，這一次對方準備了一個身穿鎧甲的木偶人。木偶人的身體像蜈蚣和蝎子一樣，由一塊塊木質肌肉拼接在一起，就像來自馬賽克世界一樣。

　　看到這個木偶，鄭文又明白了什么。

　　第一次測試主要針對鄭文的心智，而第二次測試則是驗證鄭文控制尸體的能力，第三次測試是研究鄭文和那些亡靈武器的聯(lián)系，至于這一次，則估計是探索如何操縱尸體。

　　這些測試都是針對鄭文的生存方式和戰(zhàn)斗方式，但每一次測試，那老頭都只研究一個側面。對方想要研究心智，就不會考慮尸塊的影響，而對方研究尸塊的影響，必然不會雜糅著武器的影響。

　　這……不就是鄭文所熟悉的“科學實驗”的方法嗎？

　　對于“科學實驗”而言，一個實驗對象往往具備多種不同的屬性。比如一個氣球，其不僅有體積和質量，還有溫度和壓強等多個物理量。如果要研究氣球的規(guī)律，就需要固定其中的大部分變量，來探索少數(shù)幾個變量。

　　當氣球的質量，體積和溫度固定時，其壓強也是固定的。這就是在發(fā)明“概念”。而當氣球的質量和體積固定時，其溫度和壓強竟然成正相關，這就是在發(fā)明“判斷”。而在引入量化和排序的方法后，人們又發(fā)現(xiàn)了更為復雜的關系，這就是科學實驗的高級方法了。

　　顯然，此時鄭文就是那個氣球。他身上的所有屬性都像蠶蛹一般，被那個神秘老人抽絲剝繭。至于自己存在的意義，對方應該是全然不在乎的。

　　想到這，鄭文有些失落。他隱約產(chǎn)生了對那個神秘老人的崇拜之情，但他也知道，在對方眼中，自己無足輕重。

　　老人似乎察覺到了鄭文的想法，但他依然默不作聲。他敲擊著拐杖，這一次鄭文不情愿地進入了木偶的身體，并笨拙地開始演示自己如何適應“僵尸”的生活的。

　　接下來的半小時內，鄭文展示了自己作為新生的亡靈戰(zhàn)士，如何從一個無法跳躍的僵尸，變成一個擁有盔甲和利劍的戰(zhàn)士，又如何獲得了騎乘的能力，以及最后那場失敗的渡劫。

　　在演示結束后，鄭文垂頭喪氣地離開了木偶人。他正要回到那座石頭祭壇上，沒想到那個老人卻突然說道：“年輕人，我要你做的事，你已經(jīng)做的差不多了?，F(xiàn)在，是時候給你我的獎勵了?！?p>　　什么？這么快？

　　這一天突然來臨，讓鄭文意外和驚詫。他沒想到對方僅測試了四次，自己就失去了價值。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鄭文突然想到，這么一來，他就可以安息了。作為一個亡魂而言，他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該做的所有使命。

　　話是這么說，但要是這么離開這個世界……鄭文總是有點不情愿的。

　　他既不想永遠活在痛苦中，也不想自己的靈魂就這么徹底消亡。他既不想做僵尸，也不想就此消逝。

　　也許有別的路可走……他琢磨著，一條路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面前，可他還沒辨認出，分岔路口在哪里，難道……

　　突然，鄭文心念一動。他將注意力集中在那個老人身上，向對方承諾道：

　　“先生，謝謝您讓我安息。但我更想做一件事，我更想為您工作，而不是就此化為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