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發(fā)熱
回到府上時天色初晚,裴錦歌先回行止院洗漱換了身衣服,再去的松竹苑請安。
老夫人怕她餓著,聊了幾句便說要歇息了,攆她趕緊走。
裴錦歌心上暖意襲過,也不做推托,告禮后就帶著人回了自己的院子。
今日諸事皆順宜,唯一的紕漏便是青云的刺殺,裴錦歌心情還算不錯。
想到青云,她眉梢微動了動。
前世她還感慨,這青云雖是作為敵人,卻也是個忠誠的。李氏不喜她,恨不得她去死,他便千方百計的刺殺她。
現(xiàn)在看來,倒多有諷刺。
若不是重來一世,她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原來背地里,李氏等人竟如此的算計她……
*
子時三刻,紫色流蘇下的雕花大床上,裴錦歌突然睜開那雙漂亮的眼,眸中驚魂未定。
她又做夢了。
夢到大雨傾盆的天,她的渝兒被人丟在了園中池塘,年紀小小的他是多么的無助,口中不停地呼叫著阿姐,讓自己救他。
那天的雨很大,大到雨水落地的聲音蓋過了他的呼救,被擁簇著從不遠處長廊跑過的她沒有聽到,因此錯過了救他的時機……
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每當(dāng)午夜夢回,她總是會驚醒,記不清已經(jīng)有多少次了。
今夜當(dāng)值的是玉書,知曉裴錦歌近來總愛驚夢,她在外間聽見響動就趕緊起來掌燈。
“姑娘,您沒事吧?”
接過玉書遞來的手絹拭了試汗氣,裴錦歌搖搖頭,正要說話,屋外突然有些嘈雜聲。
“去看看怎么回事?!?p> 裴錦歌的話落下,玉書便領(lǐng)命而去。
剛推開門,一個綠衣丫鬟便撲到玉書身前來,滿臉急切,聲音也帶了哭腔:“玉書姐姐……”
“流夏?大晚上的,可是有什么急事兒?”玉書一見是淮安院的丫鬟,趕緊將人扶起問道。
“小少爺從晚膳過后就有些發(fā)熱,本以為無礙,誰知夜間突然發(fā)作,請了好幾個大夫都沒能降下去溫?,F(xiàn)在已然燒糊涂,口中一個勁兒的喚大姑娘,奴婢別無他法只能來行止院……”
流夏雖然心急,卻還是將事情都理清了。
“你說渝兒怎么了?”
裴錦歌略帶顫抖的嗓音突兀地響起,大家不防備下都被驚了一下。
驚醒后裴錦歌便覺有些心緒不寧,玉書出來后,她也隨意拿了件外衫披好跟在身后,流夏的話她全聽到了。
“姑娘?!笔亻T的婆子、丫鬟傾身見禮。
裴錦歌沒空理她們,直接吩咐道:“去淮安院,別驚動祖母和其他人?!?p> 見裴錦歌抬腳就要走,玉書趕緊跑回屋給她拿了件披風(fēng),聞聲的玉芷和今雀也穿戴整齊跟了過去。
行止院的人幾乎都忙了起來。
夜深人靜時,淮安院卻燈火通明。越過請安的丫鬟和小廝,裴錦歌直奔里屋而去。
普一進屋,濃濃的草藥味便撲面而來。
“大姑娘?!?p> 在里面照顧的人是玉芹和裴瑾宥的小廝守晏。
“阿姐、救我、救……阿姐、不痛……”
床上的裴瑾宥雙頰紅得似熟透的蘋果,聲音細弱得如小貓咪的嗚咽,一直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胡話。
裴錦歌看得心疼極了,上前握住他有些發(fā)燙的手,輕聲道:“渝兒不怕,阿姐在。”
說來也奇怪,聽見裴錦歌的聲音,裴瑾宥突然抓緊她的手,然后就安靜了下來。
配合著大夫一陣折騰,裴錦歌柔聲哄著喂了藥,又采用了物理降溫,到天將明時,高熱終于退了下去。
見他呼氣漸漸趨于平穩(wěn),裴錦歌才有心思詢問事情經(jīng)過:“這是怎么回事?”
玉芹道:“請來的幾個大夫都說是受了驚?!?p> 一聽是受驚,裴錦歌的眼神就倏的冷了下去,心里那股無名的火壓都壓不下住。
若不是顧及到是在裴瑾宥的屋里,怕吵到好不容易睡下的他,她定然不會如此平靜。
李氏!
她心里默念這個名字。
好得很??!這新仇舊恨,我們也該開始好好清算了!
給裴瑾宥捻好被子,裴錦歌起身就向屋外而去。
她面上表現(xiàn)得很平靜,就如往常一般,只是說話的桑音冷到了極點:“玉芹,去將游京喚來?!?p> 玉芹有些訝異,怔了兩秒方才應(yīng)下:“是?!?p> 姑娘竟用到了老爺留下的人,看來這次是真被氣狠了。
玉芹離開,裴錦歌便轉(zhuǎn)身去了隔壁的耳房洗浴。昨夜出了不少汗,渾身黏糊糊的難受。
待她收拾完畢來到偏廳,里面玉芹和一名錦衣少年早已經(jīng)等候多時,那少年便是裴錦歌之前提到的游京。
見她跨進門,游京恭恭敬敬的見禮問安:“大姑娘,不知喚屬下來,所為何事?”
裴錦歌眉梢蘊上寒意,聲音頗冷:“你幫我去查一個人,順便……”
“大姑娘!大姑娘!”
裴錦歌才將將把事情吩咐好,屋外便傳來今雀有些著急的聲音。
玉芷打開門,瞧見她面色慌忙,便道:“何事如此驚慌?”
“玉芷姐姐,小少爺醒來后不見姑娘,一直哭鬧不止,現(xiàn)在還吵著要找大姑娘?!?p> “查到信息就來淮安院匯報,我先去瞧瞧渝哥兒。”裴錦歌起身說罷,便抬腳向裴瑾宥的屋子而去。
她在的是淮安院偏廳,離裴瑾宥的屋子并不遠,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
還未進門便聽得裴瑾宥帶著哭腔的嗓音:“我要阿姐,我就要阿姐,阿姐呢?你告訴我阿姐呢?”
“少爺,大姑娘昨晚守了你一夜,才將將去了偏廳用膳,你乖乖用藥,一會兒姑娘就過來了?!庇駮p聲哄他。
“我不要吃藥,我要阿姐,我只要阿姐……”
裴錦歌心里軟得一塌糊涂,她快步走過去,柔聲道:“渝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啊?”
裴瑾宥撲進她懷里,聲音糯糯的:“阿姐,你去哪兒了?渝兒醒來看不到你,好害怕,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們渝兒這么可愛乖巧,阿姐怎么舍得不要呢?”裴錦歌溫柔的揉他的頭,嗓音輕軟。
裴瑾宥在她懷里悶悶的:“可是渝兒夢到阿姐了?!?p> “哦?夢到阿姐怎么了?”裴錦歌笑著問他,眼神寵溺。
“我是先夢到的是二嬸母和二姐姐,她們說要派人去找阿姐身邊袁嬤嬤,想要讓她做什么事。我準(zhǔn)備去告訴阿姐,然后她們就發(fā)現(xiàn)了我,派人將我丟到了牡丹園的池塘。那天的雨太大,渝兒怎么呼叫都沒有人聽到,我好害怕?!?p> 裴瑾宥越說,裴錦歌的目光就越冷。
那時她的渝兒,該是多么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