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軻眸光輕輕往伏翎身上飄去,微揚嘴角反問道:“讓她騎我的馬,我和你們擠一塊兒?”
“啊,對?!焙瘟x心下暗暗品了一下,覺得他這語氣似乎是不太愿意,忙笑著解釋,“呃,其實也不算擠一塊兒,我在外頭趕車,車?yán)锞妥筒芫竷扇?,還是很寬敞的。”
伏翎從旁聽見,也隱隱感覺他不太樂意,便上前對何義道:“司吏,麓國公的坐駕我怕是騎不了,不如……”
“上去吧?!毖暂V沒等她說完便把手中的韁繩遞到了她眼前。
伏翎微微愣了一愣。
“我就勉為其難借你騎一回,免得你又說我小心眼?!毖暂V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伏翎有點茫然:又?自己何時說過他小心眼了?
何義見狀,笑著對伏翎使眼色:“快上馬啊?!?p> 伏翎不由得仔細(xì)打量了一下言軻,見他不像是勉為其難的樣子,便伸手接過了韁繩:“多謝。”
言軻勾了勾唇,轉(zhuǎn)過身去立在一旁。
伏翎走近馬兒,輕柔地?fù)崃藫狁R背,見馬兒溫順地原地甩著尾巴,便放心地扶著鞍韉翻身而上,朝前行了幾步。
言軻默然在后方觀望,見她騎得穩(wěn)當(dāng),便舉步登上了馬車。
何義給伏翎指了指去往莫家的方向,便要去駕車。
“司吏,我來吧?!辈芫赣X得讓自己的頂頭上司給自己當(dāng)車夫不大合適。
何義擺擺手:“你又沒趕過車,又不認(rèn)得路,還是去里面坐著吧?!?p> “可是……”
“主要是……”何義附在曹靖耳邊低語,“讓我單獨和麓國公坐在一塊,不自在。你們這樣身份的人在一塊兒,才有話說嘛。去吧?!?p> 曹靖便不再堅持,應(yīng)了一聲,進了車內(nèi),坐在了言軻對面。
言軻正摩挲著手掌心凝神思索著什么,見曹靖進來,不經(jīng)意地瞟了他一下,復(fù)又垂下了眼眸。
一路上,馬車內(nèi)靜謐無聲,稍微喘一口粗氣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曹靖覺得若一直這般相對無言,大眼瞪小眼,著實有些別扭,應(yīng)該說點什么緩和一下四周這快要凝固的氣氛。
于是,微笑著開口道:“府衙的馬車有些窄小,麓公坐得還習(xí)慣么?”
言軻抬起眼簾,星眸中浮起幾許探究之色:“你想說什么?”
曹靖略有些尷尬:“沒什么,這么干坐著挺悶的,隨便聊聊?!?p> “隨便聊聊?”言軻眉頭一挑,雙手撐在膝蓋處,似乎也頓時有了閑聊的興致,“那我倒很想知道,曹公子出身名門,少年登科,為何卻要屈尊去當(dāng)一個小小的刑房吏?”
曹靖笑了笑:“興趣使然罷了?!?p> “好一個興趣使然?!毖暂V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只不知公子的興趣是在于查案,還是在于一起查案的人?”
曹靖臉上的笑容不由得更暖了幾分:“二者都有。
“我原本只是沖著查案來的,沒想到卻遇到了十分特別的人?!?p> 言軻臉上漸漸籠上了陰云:“這個特別的人想必是前面騎馬那位吧?”
曹靖不覺低垂了眉眼,笑道:“沒想到連麓公都察覺出來了,看來我該收斂些了?!?p> 你確實應(yīng)該收斂些!言軻偏開了目光,丹唇緊抿:這小子不知道伏翎已經(jīng)定過親了?
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
難道自己上次去伏家提親的陣仗還不夠大么?
“你對她了解多少?”言軻狀似閑談一般問道。
“不算太多。”曹靖望向車簾外,仿佛依稀能看見伏翎安坐在馬背上的身影,“不過,我和她算是同道中人。
“平日里,我們可以不必顧慮彼此的身份,坦誠相處,有時還能彼此心意相通?!?p> 說著,轉(zhuǎn)過頭來欣然一笑:“不知麓公有沒有過這樣的體會?”
這一轉(zhuǎn)頭卻發(fā)現(xiàn)言軻面色冷凝,似乎周身都在散發(fā)著寒意。
曹靖笑容一滯,以為定是自己如此這般炫耀似的,惹人不悅了,忙道:“暫時沒有也不打緊,相信麓公日后也一定會遇到與自己心意相通的女……”
“她親口說的?可以不顧及身份?”言軻搭在膝蓋處的手暗暗用了力。
“是啊?!辈芫该棵肯氲侥侨辗嵴f過可以不將他的身份當(dāng)一回事,便甚覺輕松寬慰。
如此,他才能有機會與她彼此交心。
只是,他越欣慰,對面的言軻心里便越不是滋味。
呵!言軻心底冷笑:難怪她又是上門退婚又是挑釁自己!
原來心里有人了?!
正想著,馬車突然停下了。
“麓公,曹靖,下車吧,莫家到了?!焙瘟x的聲音從車簾外傳來。
曹靖正欲相讓,言軻卻“唰”地一下?lián)]開簾子,跳下了馬車。
何義瞥見他面色不佳,不禁疑惑地看向曹靖:“這是怎么了?不是聊得好好的嗎?”
曹靖茫然地聳了聳肩。
伏翎騎著馬走在最前頭,離馬車有三四丈遠(yuǎn),絲毫不知車內(nèi)二人“閑聊”了些什么。
她摸了摸馬兒,見言軻大步過來了,不由輕綻笑靨:“沒想到你的馬兒這般溫順,居然不認(rèn)生。”
“若不是我提前安撫好了,你以為你能安穩(wěn)地坐這么久?”言軻面無表情,輕哼了一下,“我的愛駒可從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p> 說罷,牽著馬走開了。
伏翎一臉莫名,望了望言軻的背影,又看了看來到面前的何義和曹靖:“他這是怎么了?”
兩人同樣大惑不解,搖了搖頭。
伏翎回想了一下與言軻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會面,感覺他的性情似乎就是這般難以捉摸,不好相與的,于是也便沒太往心里去。
隨后,三人到了莫家大門口,向門房亮明了身份。
門房連忙延請入內(nèi)稍候,一面著人去報知莫維谷。
伏翎踏進門檻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見言軻正默然跟在后面,心里僅有的一絲疑慮也消散了。
不一會,莫維谷疾步趕到廳堂,向眾人抱了抱拳:“幾位光臨寒舍,想是老陳的案子有結(jié)果了?”
何義道:“想要謀害他的人不止一個,目前只查出其中之一,卻不是真正害死他的人。
“今日過來,正是想讓你協(xié)助我等查出真正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