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是艦長？
琪亞娜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
他消失得很突然。只是前一刻他還在她眼前，但后一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琪亞娜呆呆愣在原地，困惑地眨了眨眼。
然后伸出雙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雙肩，其上還似乎能隱隱感覺到那雙手的溫度。
“什么啊...”
半晌，她不滿地喃喃道。
。。。。。。。。。。。。。。。
吳名坐在地上——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地面，還是說只是一個空氣墻，但至少他能感覺到它傳來的冰冷之意——看著眼前的幽藍(lán)色屏幕發(fā)愣。
說起來，在這個到處都是一片深黑的世界里呆了不知道有多久后，吳名恐怕也只能對著這玩意發(fā)呆了。
他突然笑起來，對著那黑暗說道：“你好，我叫吳名，你叫什么？”
黑暗靜悄悄的，吳名的耳邊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哈哈！”吳名大聲笑兩聲，“我知道你叫什么，你叫黑暗，無邊無際，像我的人生一樣望不到頭！”
吳名突然站起身，兩臂夸張地張開，仿佛展翅大鵬，“所以我跟你是老熟人了黑暗，你我都知道彼此的長處，也很清楚彼此的短處，那么我們不如合為一體，創(chuàng)造出吳名X黑暗！”
吳名大笑起來。他就這樣笑了很久，然后笑聲慢慢低了下來，直至消失，直至臉上的笑意重新變?yōu)楸缓诎祪鼋Y(jié)的寒冰。
吳名重新坐回地上。
幽藍(lán)色屏幕的亮光勾勒出吳名冰冷的雙眼。
“我說...你玩了我這么久，是不是該出來給個說法了？”
他的聲音中滲透著壓抑不住的憤怒。
吳名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他從未發(fā)出過這樣的聲音，即使那晚上司告知他這個月的工資也不會發(fā)給他時，他的聲音，也依舊是低聲下氣的討好。
他知道，自己只是個下賤的打工仔，不討好上司，只會丟掉自己拼了命擠破頭才擠進(jìn)的謀生崗位。父親不會憐憫他，人事不會憐憫他，世界不會憐憫他。
他只能閉上嘴，用盡全力去干，去拼，去討好，才能讓沒天賦，沒權(quán)勢，沒運氣的自己在這個殘酷的世界里茍且偷生。
也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吳名才會愛上女武神，那些性格鮮明，真摯、善良的女武神。
只有在每夜下班后那與女武神的互動中，他才能找到一絲溫暖。
有時吳名會想，即使他只是個擦甲板的，也沒有關(guān)系。
他很清楚，沒有女武神，自己不可能堅持這么久。
吳名早就想了此一生了。
僅有的，對生命的留戀，也在那個夜晚，被那不明覺厲的聲音徹底粉碎。
吳名現(xiàn)在真的不在乎了。
如果他就是這么一個苦逼、沒用的廢物的話，那就讓他這個廢物在死之前好好玩玩，好好鬧鬧，好好給那些不想讓他好過的人，找點會讓他銘記一生的麻煩！
吳名冷笑著看著那無邊的黑暗——他已經(jīng)觀察了很久，這片地方除了那個屏幕外什么都沒有，而從他進(jìn)入這里到現(xiàn)在為止，那個聲音都沒再出現(xiàn)過，但很顯然，無論是那個把他折磨得想去死的痛，還是那個和琪亞娜的聲音、樣貌都一模一樣的女孩，以及那個逼真、無可挑剔的“崩壞世界”，都是那個聲音搗的鬼。它先是否定吳名自身的價值，讓他絕望，然后給他各種各樣的暗示，讓他有了希望，接著不理吳名，讓他再次陷入絕望，隨后在讓吳名見到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后，又把他拖進(jìn)這個地方，想用無邊的黑暗折磨他的心智，然后很顯然，等到吳名再度絕望時，它又會再次冒出來，給予他希望，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而它，從始至終，都會躲在那個高高在上的，物理法則無法觸及到的地方，享受折磨他的樂趣。
真是個陰險小人，吳名冷笑著瞇起眼，左手在那看起來一觸即碎的屏幕上輕柔地滑動著，我不會再讓你得逞了！
他右手握拳，如黃金鵝用右腳打開的長弓般忽地抬起——
——如果這片黑暗是用來折磨我的，他冷笑著想，那這個屏幕，就是它用來拯救我的計劃的一環(huán)。
所以，砸碎它，不就破壞了你的計劃了嗎！
冷笑噙在他的嘴角，吳名的雙目寒意森森，內(nèi)心是熊熊燃燒的怒火，那從黑暗中劃過的右拳挾帶著他三十八年人生中的所有憤怒與不甘，在這幽藍(lán)的屏幕前，嘯然砸下！
吳名的右手?jǐn)嘣诎肼?，從屏幕前劃過，墜入黑暗，如噴泉一般的血汁，從吳名的右腕上噴出，灑落至屏幕。
幽藍(lán)的光線透過猩紅的血跡，照在吳名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上。
“啊————！?。。。。 ?p> 吳名雙膝一沉，跪倒在屏幕前，捂著右腕，痛苦地大嚎。
然后，那個惡魔的低語，悄然，在吳名耳旁顯現(xiàn)：
“我說你啊...在作什么死呢？好好按照套路來，不就好了嗎？”
套路?。?！吳名咬著牙抬起頭，瞪視著黑暗，“什么是他娘的套路?。?！”
“嘖嘖嘖...”那惡魔開始咂舌，“連套路都不知道？那那些穿越文、系統(tǒng)文、重生文...你都白看了？”
??？
什么？
什么文？
吳名現(xiàn)在，用一個套路來形容，那就是：“小問號你是否有很多朋友”，這么一說。
等等，吳名想，我現(xiàn)在好像有些明白了，“文”...是“文”。
我看過“文”嗎？
吳名很確信，自己并沒有看過那聲音所說的“文”，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時間與心思去看那所謂的“文”。
但是，那所謂的套路，他還是曾有所耳聞的。
大概是：穿越文，主角必定會利用先進(jìn)知識與前世經(jīng)驗，從一貧如洗，走向人生巔峰，坐收名利，迎財娶美；系統(tǒng)文，主角必定會有一個系統(tǒng)，幫助他從一貧如洗，走向人生巔峰，坐收名利，迎財娶美；重生文，主角必定會得到生前沒有的東西，然后從一貧如洗，走向人生巔峰，坐收名利，迎財娶美。
吳名瞪著眼睛，愣愣地出神，震驚得連疼痛都忘了。半晌，他回過神來，猶豫地說：“所以...我是穿越，還是重生，還是...系統(tǒng)...？”
那聲音道：“你是重生、穿越，加系統(tǒng)?！?p> 吳名再次震驚得愣神了，這次他用了比先前更長的時間，才說出話來，“所以...你是我的...系統(tǒng)？”
黑暗中響起鼓掌聲——啪！啪！啪！然后那個聲音用喜氣洋洋的語氣說道：“bing——gou——！答對了，恭喜你獲得一個能夠幫助你咸魚翻身的系統(tǒng)！怎么樣？是不是特——別地喜悅哪！”
吳名的臉猶如被理鴨的摩托輪胎壓過了一般，竟是呆板了，沒有任何的表情了，他緩緩坐下，沉默如雕像。
漫長的寂靜。
吳名開口，語氣平緩得如同量子之海的地面：
“那我現(xiàn)在要干什么呢？”
“很簡單??！尊崇我這個系統(tǒng)的指示，從一貧如洗，走向人生巔峰，坐收名利，迎財娶美??！”
“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改寫她們的命運，然后把她們收為后宮是嗎？”
啪！啪！啪！又是一陣掌聲，“哎呦呦，這不是很上道嗎？”那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揶揄與輕佻，“那為什么剛才你卻要亂來呢，你從一開始就應(yīng)該呼喚我——你的系統(tǒng)，祈求我給你發(fā)新手大禮包呀！為什么要去砸那個人畜無害的屏幕呢？屏幕做錯了什么？它好無辜啊，你竟然忍心把它砸碎！殘忍至...”
“夠了！”吳名忽地怒吼道，“什么狗屁的穿越、重生加系統(tǒng)！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讓我痛苦！讓我絕望！又給我希望！又再次讓我絕望！現(xiàn)在又要我去尊崇你的指示，去走上什么狗屁的人生巔峰，去開什么狗屁的后宮！”吳名右手抬起，一指戳向那無邊的黑暗，“我告訴你，我吳名不在乎！從那個夜晚起，我就再也不在乎了！”他忽地站起身，雙臂大開大合，仿佛要將體內(nèi)的所有力氣全部傾瀉而出，來表達(dá)他此刻的心情，“什么狗屁的人生！什么狗屁的社會！什么狗屁的系統(tǒng)！都通通給我滾開！我吳名不需要這些東西！就算你今天再怎么折磨我吳名，就算你再斷掉我一只左手，”他驀地抬起左手，向著那黑暗張揚地舞動著，“把我的腦袋砍下來，”他又用左手在脖子前比劃著，“我也不會照著你說的去做！”
這一番怒吼結(jié)束，吳名瞪起雙眼，站在黑暗中，死死對視著無邊的寂靜。
寂靜就這么在吳名身邊徘徊著。
然后，那個聲音，不，惡魔，開始呢喃了：
“所以，你不想按照套路來，對嗎？”
吳名一語不發(fā)，只是瞪著黑暗。
“本來，我是想把你的靈魂附在休伯利安戰(zhàn)艦的艦長身上的，那個男人...很會討女人的歡心，結(jié)果...傳送的時候出了點問題，導(dǎo)致你的靈魂自己產(chǎn)生了一具新的軀體，還砸到了琪亞娜，差點打亂我的計劃...但...其實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是，”那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陰寒，仿佛灰蛇吐信，“如果你不肯聽我的，按照套路來...”
吳名的身體忽地浮起，并以他的腳跟為軸點，飛速地360度旋轉(zhuǎn)起來。吳名全身的血液開始向頭部匯集。
“我就只能...殺了你了...”
吳名的臉色血紅，血液開始從耳朵、鼻孔、眼睛中流出。
很快，吳名就開始失去意識，但就在他徹底失去意識前，旋轉(zhuǎn)停下了。
吳名的身體掉落下來。
惡魔的聲音撫摩著吳名汩汩冒血的耳膜：
“吶...就是這樣，慢慢地、悄悄地、孤獨地死去...真是可怕呀...我可不想就這樣子死去...”
“唉...真可惜啊...放著大好的套路不走，反而要另辟蹊徑。明明能躺著開后宮，偏偏要跪著跟系統(tǒng)作對...嘖嘖嘖...可惜啊...可惜...”
然后，世界歸于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