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個感人的故事（十一）

　　“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論是：崩壞侵蝕型腦組織損傷以及全身性崩壞能感染?！?p>　　“‘她的記憶功能受到了阻礙，表現(xiàn)為部分機械性記憶以及全部長期性記憶的損失。如果說得通俗易懂一點，就是失憶了。而她不僅失去了對一些客觀性經(jīng)驗的記憶，還失去了所有對過去的記憶。也就是說，她現(xiàn)在不僅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也不會記得你們是誰，以及為什么自己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些她現(xiàn)在一概不知。但是...由于她的這種情況特殊，機械性記憶的損失并不完全，所以，她可能還有著一些對刷牙洗臉、說話行走這種本能反應(yīng)的機械性記憶...也不用太過傷心，畢竟記憶這種東西，沒了可以再造，但是人沒了就是真的沒了。也不用去想是否可以幫她找回記憶了，我們看過了她的大腦內(nèi)部圖像，組織損傷得很徹底，原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成為植物人了，也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奇跡，竟然讓一個這么小的女孩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還保持著意識。如果她能就這樣堅持下去的話，腦組織也不是沒有恢復(fù)的希望，到了那時候，她也能蘇醒過來了...對了，她的崩壞感染治療費用是可以報銷的，但...你們是俄羅斯的公民嗎？如果是國外的入境人士，錢還是得自己出的...你們誰是監(jiān)護人？來這邊簽個字...’”

　　“齊格飛沒有什么表情，但是聽完醫(yī)生這些話后就一直一聲不吭地坐著，我沒有臉去看他，更沒有臉去看躺在床上的琪亞娜，獨自一個人在角落里縮成一團，心里除了自責(zé)還是自責(zé)。周圍人來人往，時而響起腳步聲，時而響起壓低的交談聲，而我，則像一團沒人要的垃圾，被扔在角落里?！?p>　　“那時，自卑感很快就涌了上來，不久，它就變成了一種強烈的自我批判。”

　　“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累贅，只會給別人帶去麻煩——奶奶、齊格飛、琪亞娜——無論哪一個人都在為我而犧牲，我果然應(yīng)該老老實實地待在那個實驗室里，等著被解剖、被研究，那樣昏暗無光的日子果然是最適合我的，而那些狗屁不如的幻想是什么？不想失去？想要...保護？保護？保護？保護！拿什么保護??？命運與共？別開玩笑了，琪亞娜不需要你！你不僅連累了她，還連累了你的救命恩人齊格飛！沒有你，他們會生活得很幸福，而不是被你這個廢物連累，不斷地犧牲自我來拯救你！”

　　“我往自己的臉上扇巴掌，然后流淚，鼻涕眼淚一起流出來，心在絞痛，然而臉上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我開始憎恨失去了痛覺的自己，因為這使我連懲罰自己都做不到。我又覺得我不能靠自殺來償還債務(wù)，因為這太樣便宜我自己，我應(yīng)該用自己的痛苦，用自己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償還我的廢物所引起的一切后果。然而我沒有痛覺！然而我沒有痛覺！所以我該怎么做？傷害自己？自殺？夠了蠢貨！你覺得你自殘就能使琪亞娜恢復(fù)記憶嗎？你覺得你自殺能夠為齊格飛帶去什么益處嗎？是的！有益處，當然有益處了！我這種累贅就該消失在世界上！我就該腐爛生瘡，被扔進狗不理的陰暗角落！這樣我就能不為他人帶去麻煩，這樣我就能為別人帶去解脫，讓他們不會因為救我這個廢物而自我犧牲！”

　　“然而這不過是逃避——我告訴我自己——這不過是在逃避自己所犯下的錯誤，死？死了多輕松哪，一了百了，不需要去思考，不需要去拼命，不需要去改變。這是一個懦夫才會做的事情，你是懦夫嗎？你是一個只敢靠自殺來逃避現(xiàn)實的懦夫嗎？我不是，我不是，我的確是一個廢物，但我不是懦夫，我想要改變這一切，我想要改變著我操蛋的人生，想要改變?nèi)テ?，去闖！想要保護我愛的人，保護琪亞娜！想要和她命運與共！我還想要抱著她，看她哭看她笑！看她為我而泛紅的臉頰！我還沒有品嘗過她的身體的滋味，沒有使她為我而瘋狂！沒有！沒有！沒有！我還什么都沒有做到，什么都沒有完成！死？不我不要去死！我要改變一切，我要親手把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變成我所期望的樣子！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不該死！我的父親是什么？他是個混蛋，他是個人渣敗類！他打我罵我！我還沒有去向他討要公道，我還沒有親口去問他為什么不去照顧奶奶，照顧他的母親！為什么要將所有的錢都據(jù)為己用，去滿足他自己的欲望！克利歐又是什么東西？他娘的她囚禁了老子那么久，她算個什么？世界蛇又他娘的算個什么？憑什么要我去為它神城醫(yī)藥的狗屁宗旨付出人生、人權(quán)！付出生命！什么鳥東西，這他媽是什么鳥東西！有一天！我有一天我要親口去質(zhì)問他們，這他媽都是什么鬼東西！”

　　“我一邊罵自己，一邊罵人生，一邊流淚，一邊恨。我發(fā)現(xiàn)自己這樣發(fā)泄了之后，不僅沒有產(chǎn)生解脫的感覺，反而只是使心中的怨憤與渴望變得越來越強烈。之后的十年里，我一直都在這么做，我一直都在用這些經(jīng)歷鞭策著自己。這些東西，在這十年之間不斷地激勵著我，使我變得更加成熟，更加堅定。我甚至思索起當初在世界蛇總部時那氣場大變的原因，并想盡辦法使之成為自己的常態(tài)。最終我做到了。而現(xiàn)在，我就坐在你們面前，坐在...我夢寐以求的琪亞娜面前，即使她已經(jīng)不記得我，即使，她已經(jīng)變得和之前完全不同，即使...她現(xiàn)在最愛的人是芽衣，而不是我。但我不在乎這些，我只是想和她命運與共，只是想看著她的樣子...”

　　“故事還沒完，還有很多，整整十年。而這剩下的十年，可以濃縮為一句話：為了有足夠的本錢去完成心中所想，我離開了那兩人，四處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