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歌謠,伴隨著嗚咽的聲音,在空曠的峽谷中仿佛是唯一的聲音。
或許正因為是唯一的聲音,所以無論是有耳朵的,還是沒有耳朵的,都得要聽。
于是天災(zāi)降臨,點綴夜空的星辰此刻化作天威,裹挾著眾生戰(zhàn)栗的威能降臨人間,再次將暴虐施加在這片飽受蹂|躪土地上。
無視地域,無視敵我,無視生死的天災(zāi)在大地上爆發(fā),熔巖,碎石,雷霆,星光此刻都是浮塵。
“咳咳咳……哇啊啊啊”大量的鮮血,自口中吐出,伴隨著蠕動鮮活的臟器肉塊。觀瀾碣石憑借著五階強橫的實力,堪堪躲開天災(zāi),但是僅僅的波及,卻是讓身為【五階-龍種】的身軀遭受重創(chuàng),即便憑著身體強硬的素質(zhì),沒有死亡,但是也到了強弩之末。
而遠處的蘇牧云卻是支離破碎,殘缺的尸塊在虛空中漂浮著,灼熱的熔巖如同血液一般,將那些殘骸聯(lián)系著,形成一個龐大而又模糊的輪廓,扭曲而又詭異,如同巨大的玩偶上面,糊著細碎的補丁。
“師父!師父!”蘇牧云在詭異的呻|吟著,思維混亂,似乎是被磅礴的饋贈,沖毀了意識,還在迷茫的尋求著救贖。
但是命運中的模糊的身影,卻是在頭頂俯視著眼前的一切一樣,似乎不太滿意,僅僅只是一個念頭,而后星塵峽谷的存在即發(fā)出了悲鳴,似乎隨時都要崩潰。
而后熔巖回流,蘇牧云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拼回原來的形狀,卻是不再癡狂,唯有不同的是!兩顆盡數(shù)化作猩紅,在夜幕下閃爍著噬人的光。
——“時間不早了,該結(jié)束了。”
觀瀾碣石詫異了一下,沒有反應(yīng)過來。從之前一開始的時候蘇牧云的狀態(tài)就不對,或是癡狂,或是囂張,或是暴虐,但是展現(xiàn)出來的樣子都像是本人失控之后的感覺。
而現(xiàn)在,卻是感覺是別的什么東西在那具軀殼里面,但是即便是這樣,自己也能感受到蘇牧云那深處難言的悲傷和掙扎,極欲解脫。
而自己時間也不多了,師父最后就只能幫你到這了……
觀瀾碣石單手一張,【狂瀾】不知從何處飛射而來,直接落在手中??粗厦娣睆?fù)的傷害,也是感慨道老伙計也和自己一樣油盡燈枯了。
提氣運勁,源質(zhì)滾滾,嫣然一副蓄力強攻的姿態(tài),而對面的的蘇牧云卻是沒有一點動作,似乎是無所謂一般。
于是乎觀瀾碣石今天第四次起了同樣的一個起手勢。
赤雷涌動,裹挾著風(fēng)雷之聲全部灌入進【狂瀾之中】,原本發(fā)黑偏藍的劍身此刻卻是如同烙鐵。繁復(fù)的紋飾,和新生的增殖物,此刻盡數(shù)化作灰燼。最為純粹的劍條出現(xiàn)在觀瀾碣石的手中。
做完這一切的觀瀾碣石似乎很是疲憊,都有些站不穩(wěn)了,搖搖晃晃的都要向前摔倒了……
但是任世事在如何無常,也不會開出這般的玩笑!一般人就算把自己摔死在床上,五階都不可能自己摔在地上。
觀瀾碣石前傾的身影只是一晃,便消失不見了,【狂瀾】卻似乎是帶著這世間的聲音都消失了,只至出現(xiàn)在蘇牧云的眉眼之間,那些聲音才又出現(xiàn)。
或者說是【狂瀾】被人抓住了,所以才又出現(xiàn)。修長的手指直接抓住了瞬息而至的劍尖,即便是裹挾著天災(zāi)的名劍,此刻在那只手掌中也如同玩物。
隨即失去束縛的聲音在瞬間就肆虐開來,在這么近距離的接觸下,即便是那雙猩紅眸子的主人也不住的皺了眉。
觀瀾碣石是和【狂瀾】一起消失,此刻【狂瀾】已現(xiàn),觀瀾碣石的身影卻是后到,雙掌手十指相扣,舉錘掄砸,錘在【狂瀾】的劍柄上,劍尖再進一寸,但是也僅如此,離那眉間的赤紋依舊差得絲毫,而這絲毫距離,現(xiàn)在不就是如同天淵一般,無法跨過。
一擊未果,而后觀瀾碣石那雙歷經(jīng)滄桑的手卻是再次握在了劍柄上,如同當(dāng)年撫摸著自己的摯愛,只不過這確是最后一次了。
當(dāng)初那位龍族的五階強者,化世間萬物為劍,龍攘四極,海水大赤,憑借的是什么?
是無匹的劍氣?還是鋒利的劍芒?
都不是,之所以化劍無數(shù),就是為了那種一往無前、肆無忌憚、囂張放肆的揮霍所帶來的貫穿威力。所以觀瀾流蘇最開始是被長劍釘在墻上。
所以手上有東西的龍攘,和沒有東西的龍攘,是兩種概念。
而現(xiàn)在,觀瀾碣石再次把握住了【狂瀾】,而且與對方距離極近。
赤紅的【狂瀾】被主人握在手里,頓時發(fā)出一聲嘹亮的劍鳴,而后碎裂成塊。
“龍攘”!
劍舞驟起,每一塊劍體,此刻都成為了殺伐斷命之物,以磅礴劍氣,貫穿而去。
蘇牧云的身體瞬間被射的支離破碎。碎片上附著的劍氣在貫穿的瞬間,就在對方的身體上炸開巨大的傷口。
“龍攘”劍舞未盡,觀瀾碣石卻像是收到了什么驚嚇?biāo)频摹安?!啊啊啊啊??!?p> 觀瀾碣石看見的卻是自己的女兒觀瀾流蘇被“龍攘”撕裂的身體。
此刻觀瀾流蘇的身體就如同一個破布口袋,被殘存的血肉聯(lián)系著飄在空中??墒鞘芰巳绱顺林氐膫麆?,觀瀾流蘇確是還未死去,就像那不是自己的身體一樣。
而后那張痛苦的臉龐的后面,卻是伸出了蘇牧云那張冷漠沒有絲毫感情的臉。
隨即赤紅的雙眸微微一睜,原本破損的身體隨即又被熔巖拉了回來,雖然破損補丁的地方變多了,但是那具身體傳遞出來的威勢確實更加強盛。
接著隨手就將手中的劍尖插入了觀瀾碣石的胸口,然后隨手一推,觀瀾碣石被砸回了原來的地方。然后就看見蘇牧云將自己的身體從觀瀾流蘇的背后拔了出來,而后將對方拎在手里。
“蘇牧云我和你沒完!你個王八蛋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觀瀾流蘇氣的大罵,詛咒著這個弒師滅祖的禽獸,一邊央求著自己的父親快離開這。
但是局勢又哪是那般簡單的。
“噗!”的一口,觀瀾碣石吐出滿嘴的血沫子。貫胸一劍,胸骨塌陷,星光流竄,龍軀失控。似乎在一瞬間自己的身體就走到了盡頭。
但是看著已經(jīng)不知道變?yōu)楹挝锏耐降芰x子,還有命運難料的小女兒,自己如果就這樣上路了,那可真是會走的不甘心啊。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太亂了,早已超出了觀瀾碣石的掌控,如今自己大限將至,至少將那邊的事情了斷了吧!
觀瀾碣石大手一撕,貼身的戰(zhàn)甲便被撕扯了下來,丟在一旁。而后一片殘破的帛書出現(xiàn)在手中,散發(fā)著縷縷神威。觀瀾碣石看都沒看,以赤雷焚為灰燼。
“吊民伐罪,周武殷湯?!?p> 隨即帛書便化作虛無飄散,猙獰的紋路自臉上浮現(xiàn),那是皸裂開的血肉,而觀瀾碣石的威勢卻陡然爆發(fā)。滾滾源質(zhì)激發(fā)著身體里的旺盛血氣,再度掀起滔天魔威。
極暗海淵之下的提燈者虛影再度浮現(xiàn),要于世間降臨最純粹的惡!
——“草稿而已,這還遠遠不夠。”
只見觀瀾碣石瞬息就沖到了蘇牧云的面前,一拳擂在正胸,接著就是正門一踹。對方卻是只退后了半步,隨即便向前壓進,空出的一只手砍在觀瀾碣石的肩頭,半邊身子都化作了血沫。
提燈者的虛影咆哮,狂暴的源質(zhì)瘋狂的壓榨著身體的機能,身體立時回復(fù),而后便出現(xiàn)一聲密語。
“##-##”
其代表的意思宛如禁忌,竟然都無法在世間顯化。
此刻那雙赤紅眸子的主人才正式的注視眼前的人。
只見觀瀾碣石自新生長出來的手心中,摳出一顆散發(fā)著微光的眼睛,而后捏碎,用沾了鮮血的手指慢悠悠的向?qū)Ψ近c去。
速度很慢,但是赤紅眸子的主人,忌憚的嘗試動了兩下,發(fā)現(xiàn)實在是躲不掉便隨即放棄了。
——“游戲過界了,故事到此為止吧!”
而后兩人之間多了一個觀瀾流蘇……
原本看似無害,實則滅絕蒼生的一招,終究在自己親身女兒的面前停了下來。
就像事前就寫好的結(jié)局一樣,匹自的沒了后續(xù)。然后只聞得觀瀾流蘇悲痛欲絕的哭聲。
“不!蘇牧云,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不要啊??!不要?。 庇^瀾流蘇哀求著,哭泣著?!澳阋以趺礃佣伎梢裕笄竽悴灰@樣!父親快跑啊,快跑啊!”
觀瀾碣石看著眼前哭泣的女兒,卻是沒有別的動作,只是用那只撕開天光的手,小心的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偶有血液不小心沾了上去,卻是越擦越臟。
觀瀾碣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或者是什么塵封的枷鎖被打開,卻是輕松了許多,唯有一絲不舍,還有更多的放心不下。
“原來是這樣啊……游戲結(jié)束了……流蘇以后可不能再隨便哭了,今后就只能靠你自己了,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好好的活下去?!?p> 而后好像想起了蘇牧云的事情,又補充道“女孩子其實多哭點也沒什么。”隨即露出了憨厚的笑,“但還是希望你能多笑笑。”
“啊啊啊?。√K牧云我求求你啦,不要啊!不要??!”觀瀾流蘇看著眼前憨笑的父親,卻是痛苦不已??粗约涸缫巡挥勺灾鞑迦肓俗约焊赣H的胸口右手,哭的跟一個孩子一樣。抓住了那顆跳動的心臟。
然后便是耳畔傳來溫柔的聲音。
——“時間剛好,我們正好開始,時間還長,所以并不會那么快結(jié)束。”然后輕描淡寫的捏碎了手心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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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鱗圖鑒】:觀瀾城,觀瀾碣石,納【星塵】,晉升【五階-龍種】提燈者,于同日薨,亡于天災(zā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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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就像停止流逝了一般,觀瀾流蘇停止了哀嚎,峽谷的風(fēng)聲也不再悲鳴。只是看著眼前含笑父親,觀瀾流蘇確是覺得這一切都像是假的一樣。
觀瀾碣石這次是真的死了,滿是血污和滄桑的臉龐倒在了自己的小女兒懷里,那只為女兒擦淚攏發(fā)的手卻是無力的發(fā)在女兒的肩上。隨即開始變涼,仿佛死亡在瞬間就抹去了觀瀾碣石所有生的痕跡。
“這一定在做夢對不對……”觀瀾流蘇癡癡的笑著,一點也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實。
一覺醒來,營地嘩變,蘇牧云帶著姐姐觀瀾流云叛亂。自己隨后被龍攘釘在墻上,結(jié)果沒有死。
尋找父親的時候,發(fā)現(xiàn)叛亂已經(jīng)被平息,僅剩的蘇牧云也被父親死死的壓制,而后竟然被蘇牧云翻了盤。
自己救援父親的時候,完全不是對手,萬念俱灰等死之際,父親竟然完成多年的夙愿,晉升了五階。
晉升五階的父親雖然變得神智不清,但總歸是自己的父親。結(jié)果垂死的蘇牧云吞噬了自己的命種,竟然強大到那個地步。
……然后蘇牧云死了……然后蘇牧云又死了……然后蘇牧云又又……不對好像是我死了……不對我沒有死啊……
觀瀾流蘇掰著手指頭癡癡的數(shù)著,而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
在這個世界上只剩自己了……
“哈哈哈哈!啊啊!,
放肆的狗頭
喂有人嗎? 大叔走了,沒人送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