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一天又過去了,玉兒數(shù)著白天讓雅光賣禮品湊的錢,又給孩子喂了奶,拍著孩子哄他入睡,她卻輾轉(zhuǎn)反側(cè)睡不著,看著身邊熟睡的雅光和懷里睡著了的兒子,一個人悄悄陷入沉思中。
忽然想起白天婆婆和公公還有那個多事兒的鄰居大娘在客廳里說雅光的話,他們說:“雅光呀!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在你這里,可成了真的了,前幾天給你兒子在醫(yī)院看病,你媽還沒說玉兒兩句呢!你就開始護著她了?!?p> 然后婆婆又開始說起來,她說:“這二十多年我們算是白養(yǎng)活你這個白眼狼了!瞧瞧你那出息?跟沒見過媳婦兒似的,你別忘了天底下媳婦兒多的是,可是爸媽只有一個!”
雅光沒說話,他們都以為玉兒和孩子都睡著了呢!所以,才說這些。旁邊那些人還在附和著。
雅光是個實在人,看到爸媽他們說自己,又提起玉兒,當時明明是他媽媽的錯在先,他看到這樣的父母,一時間無言以對,一邊是父母,一邊是老婆,老婆沒錯,父母又這樣,他只好閉嘴。想到這里,玉兒心里一陣糾結(jié)。
夜深了,外面忽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時值深秋,枯葉滿園,夜風清冷。玉兒懷抱著孩子,輕輕拍著孩子哄其入眠,可是,孩子一直在哭,玉兒喂他吃奶,他不吃,又給他換尿布,也沒濕,玉兒奇怪了?
于是,走下床把門窗關好,又回到床上抱起孩子繼續(xù)拍哄,他一直在哭,而且哭的還越來越兇。后來,孩子哭吐奶了,玉兒看他漸漸的不哭了,也就抱著他慢慢晃悠著孩子讓他入睡。
看到孩子睡了,把孩子放到床上,蓋好被子。她怎么也睡不著,擔心孩子的身體,計劃著天亮了一定要帶著孩子去醫(yī)院檢查身體,她起床開始收拾東西。
忙了一會兒,把柜子里的衣服還有親戚朋友給孩子送的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都給整理了一下。
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玉兒都忙完了。忽然想到孩子都很久沒有醒了,還沒哭,玉兒坐到床上,抱起孩子,摸摸孩子的小臉。
這時,才發(fā)現(xiàn)孩子怎么也沒要醒的樣子,她輕輕拍拍孩子的小屁股,還是沒動靜,這時,她抱起孩子,趕快喊雅光,雅光醒來,看到孩子叫不醒,就急急忙忙跑出去找他爸媽。
當所有人都趕到時,正看著玉兒抱著孩子坐在床上呆呆地出神,就像一個雕像一樣,無動于衷,她知道孩子已經(jīng)沒有呼吸了,孩子走了,短暫的相聚,匆匆的分離!
公公和雅光又抱著孩子冒著大雨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醫(yī)生說:“孩子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雅光失落的抱著孩子回到家中,不敢告訴玉兒,可是,又不能隱瞞。
當玉兒又一次把孩子抱在懷中時,那冰冷的小身體,禁閉的雙眼和微微張開的小嘴巴,無不在宣誓著一條小生命的隕落。
玉兒顫抖著雙手抱著孩子幼小而冰冷的身體,一顆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失神的望著懷中的孩子,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止不住的往外流。
玉兒像個遠古的雕像屹立在那里,一動不動。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懷里的孩子,風雨交加的清晨,像似訴說著玉兒此時的心情。連老天都在為他流淚。
門外客廳里圍滿了親戚鄰居。雅光的爸爸叫來了鄰居幫忙把孩子埋了,人們都不忍心看到玉兒傷心難過的樣子,只好讓雅光過去把孩子從玉兒懷里接走。
玉兒看到孩子忽然間從懷里被搶走,慌忙下意識的去奪,可是,卻奪得兩手空空,玉兒走下床,跟到外面,雅光把孩子交給鄰居,幾個人頃刻間消失在茫茫的大雨中。
玉兒來不及穿衣服,更來不及穿鞋子,光著腳,只穿了一套薄款睡衣,跌跌撞撞的追到院子里,她一個人追了很遠,雨水夾雜著眼淚在狂風暴雨中瑟瑟發(fā)抖,如一片枯葉搖搖欲墜。
淚水伴隨著雨水淹沒了玉兒的雙眼,模糊了視線,再看不清孩子遠去的背影。
多雨的秋,總是充滿離別,布滿感傷。果然,秋風秋雨秋煞人!秋,總是帶給人無限的感傷與思念!然而,我的兒子,你在何方?
玉兒放聲大哭聲嘶力竭的一遍遍的呼喊孩子的名字,聲音卻總是被淹沒在風雨中。沒有任何回應!玉兒失聲痛哭,直到喉嚨沙啞,直到暈死在風雨中。
這時,雅光悄悄的把玉兒抱起,走回房間,輕輕的把她放到床上。此時,距離孩子出生的時間還不足半個月。
短短的十多天時間,孩子匆匆的來,又匆匆的離開,任誰都無法接受??!玉兒無力的躺在床上,此刻她已昏睡過去很久了。雅光坐在床邊一個人悶悶的抽著煙,一邊陪著她。
大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天,晚上,昏睡了一天的玉兒終于醒了過來,她睜開咪蒙的雙眼,借著昏暗的臺燈,癡癡的望著窗外。
像是在傾聽,亦或是在等待!等待續(xù)一個不愿醒來的夢,又像是在等待一個,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人!不知不覺間,淚濕了雙眼,又一次忍不住酸澀的眼淚。
窗外,大雨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雅光疲憊的看著玉兒哭累了又昏睡過去,此刻,他縱使心里有千言萬語也無法表達半分。這樣周而復始的折騰一了夜,婆婆他們在廚房做飯。
晚上,公公婆婆和幾個鄰居來到玉兒的房間,安慰玉兒,公公說:“小玉,別難過了,或許他不該是咱們家的孩子,是來向咱們討債的,你們還年輕,不能為了他傷了自己的身體對不對,以后好機會多的是,別難過了,別說你,咱們一家人都難過?!?p> 說著,公公又邊擦眼淚一邊給玉兒端飯讓她吃。雅光看著家人都難過,他忙接過碗筷喂玉兒吃,可是,玉兒哪里吃得下啊?忍不住又傷心的哭了,哭著哭著又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亮了,雨也終于停了,玉兒卻沉睡不醒,家人看到她現(xiàn)在睡著覺,也沒有去叫醒她,親戚朋友紛紛前來看望她,安慰她。
玉兒一直在睡,一天過去了,她沒有要醒的意識,晚上,她還沒醒,家人也都不敢叫醒她,怕她醒來再繼續(xù)哭鬧。親戚朋友來了一波又一波,玉兒仍舊沒有醒來。
等到第三天中午,玉兒才緩緩醒來,幾個鄰居過來找她,安慰玉兒,她此刻內(nèi)心空落落的,雙眼無神的望著窗外癡癡的,好像是在看著什么?
身邊陪她說話的人看到她這樣都嚇壞了,都以為她瘋了。家人更是不敢在她面前晃悠。玉兒一個人自醒來已經(jīng)有兩個小時左右了,一直癡癡的望著窗外的天空。
這時,公公婆婆讓雅光把玉兒的爸媽叫來了,爸媽看到玉兒這個樣子,一味的開導她,生怕她有什么想不開了。
玉兒看到爸媽來了,隨便應和幾句,然后就繼續(xù)沉默。深秋的風緩緩吹拂著窗外的樹林,那一棵棵高大的楊樹,在秋風的吹拂下落葉紛飛。
遠處,一望無際的田野里,時不時的有農(nóng)民在勞作,玉兒出神的望著這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和諧。
此時,她在想:如果她不曾回來,如果她一直在學校,該多好!可是,人生沒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結(jié)果,一切好像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爸媽走了,親戚朋友來了又走,玉兒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她,好像是瘋了一樣,一天天的想念孩子,想念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