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先生站在人群中央,此時(shí)已是窮途末路,在做掙扎也是困獸之斗,毫無意義,他悔恨也自責(zé),他自然是不想死的,他知道只要自己活著就有可能再次見到姑娘,就算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也想要賭一賭,可是現(xiàn)在他要死了。
眼微微的閉上,他已感受不到人們的斷喝,也感受不到刀斧加身的苦楚,只知道姑娘似乎就站在自己眼前,讓他站起來,坐正了,看著她。
于是先生坐起來,睜開眼睛,卻看到一老道坐在身前研磨藥劑。
“噫,竟然沒死?!?p> 老道故作驚訝的說道。
先生不知這是何人,不知這是何處。
“這是左華山登云洞,我是主人尚云仙人?!?p> 自靈氣稀薄以來,少有人用仙人自稱,能將他從虎口救出的,只會是真正的仙人。
先生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尚云仙人打斷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這是陳年卷,可通過去,過往可通五百載,如今只有兩年可用了?!?p> 仙人拿出一捆卷軸,用粗麻繩草草的綁著,縫隙間隱約露出日月山川的繪圖,小橋流水的靜謐。
“不必謝我,你的壽元與靈,我就拿走了?!?p> 尚云仙人形同枯槁的手掌按在先生的天靈蓋上,撥開散亂的頭發(fā),一道細(xì)細(xì)的光線就透到了先生的腦海中,他分明的感受到自己的神魂被剝奪,識??湛帐幨帲袷潜怀樽吡藴喩淼难阂话闫姘W難忍,但他沒有反抗,他也不會后悔。
下一刻先生便感覺自己如同石沉大海般擁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黑暗吞噬他的手臂,接著是整個(gè)軀干,最后連魂魄都浸泡在粘稠的黑暗中,千百年來先生從未感覺到如此的無力,任人擺布的感覺不知有多久沒有涌上他的心頭,他閉上眼睛,三年來頭一次陷入沉睡。
再次睜開眼睛,他已到了五云鎮(zhèn)口,老者坐在鎮(zhèn)口的梧桐樹下,用僅剩的那只手搖動著蒲扇,他瞇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先生幾眼,譏諷的說道:
“你怎么落得這般模樣,還不如那喪家之犬風(fēng)光呢!”
先生沒時(shí)間搭理這個(gè)老人,快步的向姑娘的屋里走去,看見她蜷縮在被子里的身體,心里不由得泛出來一些苦楚,他輕輕地走到姑娘身旁,像是撫摸一只小獸般輕輕地拍打姑娘的背,姑娘眉頭舒展開,眼睛緩緩地睜大。
“你回來了??!”
“為什么不早些啊?!?p> 先生不說話,只是輕輕地拍打,姑娘眼角泛出來淚水,止也止不住,先生用袖角擦拭干凈,如此反復(fù),姑娘已經(jīng)哭紅了眼。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背著你?!?p> 先生輕柔的說道,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艱難的被先生攙扶起來,然后趴在先生的背上。
先生走的很慢,每一步都是輕和的。姑娘其實(shí)很輕,所以先生要握住她的手。
半山的草地上,先生指著天空和姑娘說著星座,那是西方一種獨(dú)特的占卜方式,用的是看星星的方法。
姑娘說有點(diǎn)做作,太裝了。
先生說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很溫柔。
說著說著姑娘的腦袋就靠在了先生的肩上,輕輕地,像是小鳥依人。
先生說那年我初見你時(shí),你還是一朵小小的云,很小很小。
姑娘說那年我初見你時(shí),你也只是一陣被人驅(qū)趕的風(fēng),嚇得躲在我的懷里。
那年風(fēng)與云相遇,似纏綿般的撕扯了好長時(shí)間,直到日落西山,天邊仍是一道刺眼的火燒云,那是姑娘和先生的相逢,像是夢幻般的開始,卻有先生數(shù)萬年的尋找,姑娘數(shù)萬年的等待。
先生忘了姑娘是云,是一種會隨風(fēng)變換的東西,若是風(fēng)飄走了,那還會有什么推著她往前走。
姑娘忘了先生是風(fēng),一種永遠(yuǎn)都在漂泊的東西,若是滯留在一處,是無法存活的。
所以相逢在一剎那就已經(jīng)注定了分別。
先生和姑娘說著自己數(shù)萬年來經(jīng)歷的,遇見的,姑娘就和先生說這數(shù)萬年來五云鎮(zhèn)上發(fā)生的,親歷的。
日頭從東邊出來,先生歪著頭想要親一下姑娘,卻發(fā)現(xiàn)姑娘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一些晶瑩飄向空中,他奮力的蹦起來想要抓住,但是沒有了靈氣的他像是病了許多年,連手也伸不直了。
他的雙眼開始模糊,想要用手把糊住眼眶的淚水抹干凈,但是怎么也不行。
他抬起頭,看見日頭旁邊伴著赤紅的霞云,他知道那是姑娘給他的道別,他坐下了。
直到日落西山,霞云再也不見。
他呆呆的看著她曾經(jīng)存在過的那片天空,心理想著這夜晚的蟲鳴她也聽過,月色她也望過。
九山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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