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母已把屋子里外都打掃了一番,年貨也備好了,米蛋菜肉,魚肉雞鴨也買齊備了
回了洛水村才歇整了半天,杜老漢就尋了杜辰,說是村長家想讓他幫著寫寫對聯(lián),求個吉利!杜辰算是洛水村百年里頭一位的文曲星,算是顆獨(dú)苗苗。如今他回來了,村長就壯了壯膽子,想著上門求副對聯(lián),回頭貼自個兒孫房屋門口,說不得能借些氣運(yùn),回頭也考個功名!
杜辰也不推辭拿喬,研磨揮毫就寫就了。
有一就有二,村兒里其他人家也都帶著潤筆費(fèi)來求對聯(lián)了,錢不錢的倒無所謂,大家都是鄉(xiāng)親,杜辰也不好拒絕,只得埋頭寫了
杜沅姐弟倆看爹爹辛苦,也拿了筆有模有樣地寫起了福字兒!別說,還挺有樣兒的!
這可把杜老漢老兩口驚喜壞了!滿手老繭皸裂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紅紙黑字,老人家雖并不識字,卻看得笑眼彎彎。
那嘴角都快咧去耳后了。
29這天,杜寅一家也收拾齊整地回來過年了,白氏手里有錢,出手也闊綽,年貨禮物樣樣齊備。
杜母上午領(lǐng)著一家子忙活了開,揉面團(tuán)的,炒芝麻的,包起了湯圓兒餃子。
杜沅以前吃的湯圓兒,都是直接買來的,從未自己包過,現(xiàn)下一家子都聚在一塊兒包湯圓兒~杜沅也覺新鮮,或許這就是年味兒?
逢年節(jié),現(xiàn)代大都是北方餃子南方湯圓。
可杜家倒是都備了。杜沅就問祖母,過年為什么要吃餃子?畢竟川蜀怎么算也算不上北方去,西南地兒吃湯圓倒是正經(jīng)。她一直以為餃子是北方的傳統(tǒng)。
祖母說,和面有“合”的意思,餃同“交”,所以餃子有了闔家團(tuán)圓的寓意,就約定俗成地成了年三十兒必有的一道菜了
也是,吃餃子無關(guān)南北怕是和這會兒小麥?zhǔn)侵饕Z食作物有關(guān)。不比后世有雜交水稻,這會兒即便是占城稻也尚未全國推廣,小麥粳米粟面仍是主要糧食作物。
灶屋里,祖母和面,阿娘和餡兒,大伯娘手腳麻利地?zé)鯗?,摘菜。錦娘姐妹也在幫著打下手
瞧著只做了肉餡兒和菜餡兒,杜沅就央了鄭氏再和個雞蛋餡兒的,攤個雞蛋碎,加上韭菜,可美了!
杜母直夸杜沅會吃,拿了一兜子雞蛋出來,又去洗韭菜細(xì)細(xì)切了末
鄭氏瞧著婆母這般疼寵女兒,也是無奈,只得去攤雞蛋了。
看鄭氏煎雞蛋,還加了細(xì)擘蔥白、渾豉,麻油一塊兒去炒?杜沅心想這得是個啥味兒???
最后還剩下了些面,杜沅說湊合包些餛飩?可以做早飯呀!祖母也喜歡吃~
“誒!阿娘這就給包!”鄭氏也好笑地女兒,分明是她自己想吃,卻拉了祖母作旗子,打著祖母的招牌,倒也不好讓人說她了。
最后,包出來的餃子和餛飩最大的差別,大概就是一個皮兒薄一個厚些的了。餡兒料面皮都是一樣的~不過,吃的是年味兒嘛!
年三十兒,請了祖宗牌位后,杜老漢領(lǐng)著兒孫祭祖,儀式過后,拿過杜辰手書的紅底黑字的對聯(lián),把家門里外都新貼了!又換上新桃符,上畫狻猊,白澤之屬,下書左郁壘,右神荼。杜沅姐弟問杜辰,這畫像上的是誰?杜辰指著狻猊說,這是龍之九子之一,白澤是上古神獸,都是祥瑞的象征,郁壘和神荼是站立在東海度朔山桃樹下的兩位神將,桃樹的東北桃枝處有個鬼門,郁壘和神荼守住這道鬼門,就能祛除為禍人間的惡鬼。
昂~原來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還有這么個寓意吶
秀娘手巧,剪的窗花細(xì)膩好看,孩子們就由杜錦寧領(lǐng)著給門窗貼窗花兒,沾福字兒。
女眷們忙活著準(zhǔn)備飯食,孩子們就聚在一處,吃了果子再吃茶,你笑我鬧的
晚飯頗豐盛,牛羊肉,雞鴨魚兔,餃子湯餅,孩子們也得了準(zhǔn),一人喝了口屠蘇酒~
用過飯后,天色漸暗,暮色四合。
大家都圍著火爐,用著消夜果兒,五色果子,蜜餞糕點(diǎn)整放了五六個盤缽,眾人剝著炭烤栗子,吃著果子,閑話家常
杜寅抱了滿懷的炮仗進(jìn)來,招呼了杜辰,喊了兒子,就在院子里,扎上爆竹了
杜沅看著夜空中這絢爛的花束,顏色綺麗,雖沒有現(xiàn)代煙花那樣多圖案,那么多花樣,卻依然美不勝收,絢麗奪目!
院兒里堂姐弟幾個成群地笑鬧著,揮舞著手上的煙火棒!跑著鬧著笑著~白色的煙冉冉飄在周圍,卻不刺鼻。
當(dāng)真是“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總把新桃換舊符!
過年好呀!過年真好~
這滿滿的儀式感,親人間的熱鬧,歸屬感!
這一刻,杜沅深刻地明白了,為什么即便到了千年后的現(xiàn)代社會,年對于國人,還是有別樣的魅力,令國人不遠(yuǎn)萬里也要趕著回家過年
放過炮仗,孩子們額角耳后都沁出了層細(xì)汗。
白氏出聲喝了錦娘幾次,說是小娘子該嫻靜些,不好滿院子瘋跑。
“咱們鄉(xiāng)下人家,門戶小,又是年節(jié)上,莫拘了孩子,錦娘也不過13歲,且讓她與弟妹們一道玩去!”
杜母出聲截了大兒媳話頭,這大兒媳原是個好的。能干潑辣,能幫襯著大兒打理生意,一張巧嘴是慣會哄人高興,又體貼公婆,是個孝順的。只,這些年眼見家里生意越發(fā)上道,積攢下些錢財(cái),她也就越發(fā)端著了。杜寅還捐了個員外郎,此后,她心氣兒是越發(fā)高了。
大孫子錦寧這年后就20了,同齡的兒郎除去那身有殘疾,居無定所的閑漢,都是娶妻生子了的。錦寧極肖其父,長得高大,又面容豁朗,見人三分笑。讀過幾年書后就跟著家里打理鋪?zhàn)樱苤膬杉忆佔(zhàn)右差H有進(jìn)項(xiàng),這蘆溪縣,也不少商賈人家都有意與他結(jié)親,也有人家遣過媒人上門,卻都叫白氏打發(fā)了,也有人問到了杜母跟前兒,杜母也焦心大孫子的終身,耐不住性子也問過,才知白氏啊是一門心思要選個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一通言語下來,哪里是杜母這鄉(xiāng)下婦人說的過的,只能由著白氏折騰,這東挑西選的四五年過來,眼見大兒年近弱冠,白氏心里也著了急,也算是她有些手腕兒,不曉得怎么攀附,竟搭上了益州府知州薛家,雖是定了庶出的五姑娘。于泥腿子出身的杜家而言,也是門極好的親事了。去年已下了定,擇了年初3月18的日子迎新婦過門。
就這,她還覺著這庶女虧了大兒。
再說這益州知州薛田雖只是同進(jìn)士出身,在官場熬了這三十多年也還只是個推官,但杜家為求他家小娘子,也是使了吃奶的勁。這薛家也是看重杜家有個進(jìn)士出身的三房,大房家財(cái)也頗豐,才點(diǎn)頭應(yīng)了這樁親。他薛田這輩子能混到四品榮休就是天大的氣運(yùn)了。這杜家子文卻是少年及第,前途不可限量尤未可知,結(jié)親結(jié)緣,于自家終歸是有益處。再說,他手里把著益州交子務(wù),杜家又是今年乍然發(fā)的家,根基不深,最是好拿捏的時(shí)候。姻親關(guān)系也算是穩(wěn)妥,若是籌謀得當(dāng),把這交子務(wù)握得好了,就是一大政績,下一任磨堪,也能往上鉆營。薛田如是盤算。
眼見自家也算家資不俗,家中小叔又是朝官。大兒議親竟這般不順。白氏就定了決心,日日迫著小兒錦安,誓要自家也出個少年案首,一舉及第的小官人!又仿了官宦家那般仔細(xì)教養(yǎng)女兒,她瞧著自家女兒樣貌不俗,手上這刺繡功夫也算日漸了得,將來議門好親事,也是小兒的助益。
杜母雖然地里操勞了大半輩子,卻也心思通透,幾年下來,也算是看明白了幾分大兒媳的心思,她素來性子和軟,也就由著兒媳折騰。
畢竟人往高處走,水向低處流。
就只在白氏言語過分的時(shí)候,才略打岔提點(diǎn)幾句。
杜沅眼見伯娘冷臉豎眉,卻也不敢駁斥婆母,只恨很剜了女兒兩眼,錦娘兩姐妹就跟鵪鶉似的,在椅上端莊坐了,再沒起身走動,兩姐妹偶爾細(xì)聲交談的模樣。就像那布偶娃娃似的,精致卻無有生氣。
她看得咂舌,一溜煙兒跑到鄭氏身邊偎了。
“阿娘~阿娘你好香呀~阿娘過年好呀!”杜沅輕輕伏在鄭氏膝頭,一手握著娘親的手,一手輕輕撫弄她的肚子
她心里很慶幸,緣分給了她一雙這樣好的爹娘。有些患得患失了,所以跑到阿娘身邊,就這么窩著,才能心定些。
“多謝阿沅,阿沅也過年好!阿沅喜歡,阿娘以后也給你的衣裳熏香,屆時(shí)帶阿沅去藥香柏家去挑,盡著喜歡的選,可好?”
“嗯~多謝阿娘,等阿娘把小弟弟生了,可以用香了再去!”杜沅看著眉眼柔和的娘親,甜甜地說
鄭氏拿左手撫著女兒的發(fā)頂,一下又一下
杜沅牽著鄭氏的手
“阿沅可是困了?也要歇了?”鄭氏垂頭瞧著女兒
“嗯,阿沅陪娘親回房”靈動的眼睛跟星星似的,眨了眨,笑瞇瞇地說
堂屋對側(cè)靠里墻案桌旁的杜衡見狀,也辭了堂兄弟,跑了過來
“衡哥兒也要回房?”
“吶~好困好困~走吧阿娘”說吧還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眼角還真瞧出了些水漬
娘兒仨就回房各自安置了
小杏青
又鴿了。 我總覺得差了點(diǎn)啥? 我再梳理一下,書院下一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