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變成雕像了該如何是好
蘇宸一覺醒來,四肢不能動彈,身體里如有一股沸騰的巖漿灼燒撕裂。壓抑、恐懼,就好比有一座上百公斤的坦克壓著他在呼呼生威,想要反抗還‘啪嘰’一下給你一巴掌。要將他骨頭都拗斷。
莫不是鬼壓床?
“不要慌。遇到這種情況,不急,先,回個血。然后保持住頭腦清晰,過會兒再睜開眼就沒事了?!?p> 蘇宸心里這么想著,閉眼,深呼吸,放松身體,然后再猛地運作身體,順便睜開眼——
轟!
瞬間劃過的雷鳴點通了屋室內(nèi)電流。
直立行走的人面蛙、紅白披風里的骷髏骨架、鑲嵌著冰藍色鉆石復眼的蜘蛛皮囊、玻璃纖維的管道壁構機械體、三維折疊的海報立繪動漫娘。不間斷摧毀或蠶食著這個世界的大街四處。
有那么幾秒,蘇宸大腦是一片空白的。
‘啪嘰’一下,人面蛙的胸膛前像果凍一樣滑落一張鼻涕人臉,仰在地上一起一伏的,似在呼吸喘動。
媽呀!
蘇宸差點被嚇得原地起飛!要不是不能動彈!
他人都傻了。
自己這是來到異界了嗎?開屏就暴擊!
這個世界里的生物長得都這、這么別具特點的嗎?
心中激喘了一下,努力平復住心神。
一般來說,巨大的困境往往伴隨著宿主高超的能力。這樣才叫一個完美主角的養(yǎng)成攻略,不是么?
讓他來看看,自己有什么。
這么想著,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轉眼望向窗戶邊。
那么,我——
目光凝在清晰可見的玻璃倒影上,蘇宸愕愣愣地,差點不敢相信。
二次暴擊!
映在透明玻璃上的,是一尊高約十公分的鷹頭人身的塑像,身戴古銅色皇冠,兩邊青色的翅膀向外張開,每道骨骼末端掙破羽毛,一共伸出八只手爪。張嘴似在訴說著不為人知的頌詞。
【叮,檢測到宿主遭受厄難級詛咒,失去所有行動力及說話能力,被封印在不可名狀的雕像中?!?p> 蘇宸的心情如臘月冰風般被凝結了。
這可還行?讓他連人都不是,又或者只相當于全身癱瘓的植物人。
是哪個天殺的把他召喚到異界又封印起來?
【贊美偉大的不可名狀的盲目癡愚之神,正在為您自動洗滌詛咒。】
呵呵,呵呵,真調(diào)皮。原來能有解決的辦法,這樣就好。
蘇宸暗暗松了一口氣,仿佛一種劫后余生的竊喜。就說自己運氣不會背到這種地步......
【洗滌詛咒所需時間:1023萬年。已清洗:0.1%?!?p> 噗!
蘇宸差點來個腦溢血。
一千萬年?釋迦牟尼在菩提樹下不吃不喝修成正果也就用了七天!
這尼瑪是要他得道升天呢!
蘇宸心中像是被成千上萬的核彈轟擊肆虐后,再來一群草泥馬在荒野中奔騰而過。他已經(jīng)癱瘓了,放空了,徹底無法想象了。
“干脆來個怪物直接咬死我吧?!碧K宸崩潰道。
行走在過道間的人面蛙突然轉過身,兩腿一屈一直地朝這邊蹦跶來。張開的大嘴與身子等高,凡是攔在面前的櫥窗柜臺都被它的舌苔腐蝕,然后吞入覆中,在身體中劃過同樣的輪廓,接著一點點消化糜碎。
一陣惡寒瞬間鉆入蘇宸的四肢百骸。
不是吧不是吧?還真的來!
你大爺?shù)模贿^隨便說說的!
千挑百選,要死也不是這么個死法,就被這怪物吃掉也太惡心太憋屈了!
不容多思,盛滿黏液的果凍一般的手爪已經(jīng)將他抬了起來,然后撈到滿是褶皺的人臉面前,口腔里的結構器物都依稀可見。
蘇宸發(fā)誓,他這輩子都不‘網(wǎng)抑云’了!
“求求來個人救救我吧,誰也行啊?!碧K宸在心里絕望大喊。
唰!
一道凌厲的弧線突然劃過,人面蛙停止了動靜。手上的蘇宸雕像啪嗒一下掉在地上,緊接著,身子中間裂開了一道縫,切割均勻地朝兩旁倒去。
蘇宸呆呆地注視著眼前,似不可置信。剛才的驚魂一幕還在腦海中久久激蕩,難以平靜。
自己這還真是,吁,鬼門關前逃過一劫。
蘇宸的心路歷程像在蹦極過程中反復橫跳。
從縫的背后,露出了一張尤然俏臉。那是個身高一米六多點的女孩,簡潔的短發(fā)墜到肩膀上沿,穿一件短袖薄衫和緊身短皮褲,身子骨略顯輕盈削瘦,赤色瞳孔羽鴉眉,臉上覆著少許戎塵,但那毫不掩蓋她精致的五官和凌厲非凡的氣質(zhì),就像一顆在暗黑中翩飛起舞的血色琉璃水晶琥珀。
緊接著,地上的尸體化作了一攤黏液,黏液分割、構劃出一塊塊的人臉面龐,分別朝各個方向逃去。少女毫不留情地一刀刀剁下,在人臉的哀嚎聲中徹底終結了它們的罪惡。
這都是些什么古怪的東西?蘇宸在抽象層面上泛起一身疙瘩。
商店里還有幾處游走的詭異,少女很快揮刀擊斃它們。待一切危機解除,拉開背包飛快地在百貨架上收集著能夠用到的食物及其它資源。
“看樣子這是個末世,還面臨著這種怪物的侵略。生產(chǎn)力水平......應該更現(xiàn)代差不多?”蘇宸在心里尋思著,總算大致弄清了目前的狀況。
“路瞳姐姐,快走!”一個望風的男孩跑進了店來,朝她招手。“詭異大軍已經(jīng)到達十字路口,就快過來了,來不及帶更多的東西。”
“嗯,好的?!蹦莻€被喚作路瞳的少女背起包來,提身便要走。
可是這邊蘇宸又絕望了,他們走了,該叫自己如何是好?還是逃不掉被詭異摧毀的命運。
“好人幫到底,這位小姐姐要是能帶上我一起走就好了。”蘇宸這么想著,卻基本沒抱任何希望。畢竟現(xiàn)在的他只是一尊雕像,末世里沒誰會對這種毫無作用的東西感興趣。
路瞳正欲轉身,卻有一種異樣的感覺,攥住了她的心神,叫她挪不開步。
“怎么了?”小男孩奇怪地看著她。
“再等等?!?p> 路瞳低頭望去,迷霧遮擋了視野,整個偌大的空間,只剩她和地面上那個雕像。像是有一只青灰色的爪子,在將她一步步拉扯過去,朝著那個方向不斷接近。
有一個聲音不斷在她耳邊輕聲喃語:侍奉吾、帶走吾!
冷汗涔涔沿著額頭滴落下來。因為她能感到,自己被貫徹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執(zhí)念,她竟從未像渴求任何一件事一樣,渴求帶走現(xiàn)在的雕像,甚至超越了對‘生’的希冀。如果不能實現(xiàn)這點欲望——她會煩悶至死的!
路瞳果斷一個箭步跨過去,撿起了蘇宸。
蘇宸還在發(fā)懵中:咦?不會吧?自己居然真的就這么得救了?這老天爺對自己也太眷顧到位了吧,還說是伴隨著穿越而來的主角光環(huán)?
小男孩也很困惑,“姐姐你......”
但是已經(jīng)來不及問個清楚,喧喧嚷嚷的嘈雜聲已經(jīng)靠近門框。路瞳趕緊拉起小男孩的手腕,在那之前飛奔出店門。
到了一處樹蔭前,這里早就有幾個人在等他們。
有國字臉的狹眼壯漢,叼著煙卷的獨眼男,一臉白花花肥肉的矮胖子。
蘇宸見著他們一臉的痞相,還抱著雙手,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指不定以前是干偷盜的。
壯漢將她背上包裹一搶,看到路瞳手里拿著一個雕像,一推她的身子,怒道:“耍我呢你?讓你去收集資源,帶個這么丑的雕像過來干什么?要不想好好合作的話就滾蛋!”
說丑,說誰丑呢!也不看看自己長什么樣子!蘇宸一肚子的惱火,卻苦于自己說不出話來。
他以為下一秒少女就要拔刀,然而路瞳被撞退了幾步,只是不吭聲。
蘇宸很奇怪,她明明武力十分高強,為什么要受制于這幾個刺頭?
小男孩見姐姐受到欺負,想要阻止,但是焦急之下身體突然激烈地咳喘起來,嘴角都嗆出血絲來,并且面色蒼白地俯低了身。
路瞳趕忙扶住他?!澳氵€能堅持多久?”
小男孩搖搖頭,虛弱地擺正臉色,“我沒事!”
可以看出,他已經(jīng)因為不想拖累到姐姐而竭力忍耐,但終究還是克制不住,手上青筋都暴露出來。
獨眼男冷笑一聲,“嘿嘿,就別逞強了,你弟弟身患疾病,在這樣的狀況下是活不去幾天的,而去往醫(yī)療站的路線圖只有我們手機導航上有!你可千萬別讓我們不高興。”他得意洋洋地搖了搖手中物件。
這下蘇宸頓時悟了!也隨之憤懣。
難怪資源明明是她收集的,卻要全部交付這群無恥之輩。
可恨!
國字臉不耐煩地朝路瞳伸出手來,“給我。”
“干嘛?”
“帶著礙事,砸了!”
路瞳抱著雕像往懷里縮了縮,她說不出來,但她隱隱感到,是這里面有什么東西在主動呼喚著自己,直覺告訴她,一旦將之拋棄,將遭到無法想象的報復和詛咒!
國字臉見狀更不耐煩了,破口大罵,“你弟弟是身子有病,我看你是腦袋有?。』钤撃銈z能湊一對姐弟,晦里晦氣,改叫喪門星好了!”
路希爭辯道:“我姐姐才沒病!”
國字臉見狀來勁了,揮拳就要揍下,路瞳側身攬在路希面前,拳頭在她瘦弱的肩胛骨上敲下‘咔噠’一聲響。
“小希,不要說了?!甭吠罩氖郑÷曊f。路希難過地低著頭,說不出話?;疾〉纳碜痈驗樾那榧宇澏兜脜柡?。
國字臉輕蔑地嗤笑一聲,‘呸’一下一口痰吐在路瞳身上。并不打算就這么過去,這事兒本身已經(jīng)不重要,關鍵是要讓這倆家伙懂得抬舉。
“可笑,今兒不把雕像交出來,非得叫你們姐弟倆好看!”
路瞳左右躊躇,神色難辦。
蘇宸已經(jīng)牙咬得直癢癢,心里憤懣難平:“這個說話惡心的家伙,上天不往他嘴里塞點什么,真是便宜了他!”
殊不知,就在這一刻,青色的天空都打起顫來,云流旋渦中好像又長出一個靈魂,上面布滿了眼睛和神識,兢兢業(yè)業(yè)、堅定不渝地按照他的想法嚴格執(zhí)行。
國字臉不依不饒繼續(xù)道:“把他給——哎呀!”
話音未落,眾人所在的參天大樹下,一顆爛蘋果掉下來,不偏不倚,正砸在國字臉門牙上,糊了滿嘴稀泥。
疼!
國字臉厚狀的身軀頓時抖了三抖。
“該死!”
國字臉吃疼地摸著牙齒,抬頭顧顧,罵罵咧咧。看了看蘋果樹比一人環(huán)抱還壯的樹干,悻悻然放棄了復仇的想法。
“田哥莫怒,牛頓也是在蘋果樹下才被砸出靈感,上天這是看中了咱們田哥,要給你降大任??!”獨眼男忙上前阿諛道。
“麻蛋,那牛頓被砸得是個爛蘋果嗎?”國字臉罵道。
“這......”獨眼男想不出理由。
“老子可不想什么天降大任,老子只想......”他又把兇神惡煞目光轉向路瞳。
“把那破雕像給——唔!”
他目光低傾看去。
這次是個拖鞋!
叼著拖鞋行走在墻垣上的貓一驚,四肢爪巴爪巴,口中的拖鞋就飛到了國字臉的嘴里。
還沾著貓貓拉絲!
“呸呸呸!這都什么東西,惡心死我了!嘔......臭死了,比我還臭......嘔兒!死貓子,別讓老子逮著你!”
口里的味兒令國字臉差點沒緩過去,兩眼泛著白光。
他身旁倆人笑得嘴腔直漏氣,但又不敢明目張膽地笑出聲來,聽著像在放一個慢條斯理的屁。
“笑個屁啊笑!來幫忙——”
好不容易在倆小弟幫助下把堵滿嘴巴的拖鞋拽了出來,國字臉氣呼呼。
“你,你,看看周邊,別再讓什么東西飛過來!一連兩次,真特么掃興!”
獨眼男和矮胖男應聲:“是,田哥!”他們環(huán)頭看看,“老大,附近什么都沒有了!”
國字臉這才放心地沖路瞳開口。
“別以為這樣你就能躲得掉,快把——咝!”
口腔里熱滾滾的,一股液流,還有點咸。
眾人詫異地順著那道流線朝上望去。
三樓陽臺上,一個被詭異‘寄靈’的綠皮毛小孩正把一泡熱尿灑下來,對準了國字臉張大的嘴巴,看著‘導彈’成功‘命中敵機’,歡快拍手哈哈大笑不止。
路瞳臉紅。
國字臉臉都綠了。
獨眼男和矮胖男拼命拉住他,“田哥,萬萬不可!我們不是那些詭異的對手!”
“去你們的!”國字臉反手一揮,拍在矮胖男肥臉上?!白屇銈儙臀覕r著呢?你們攔了個啥?”
“田哥,這次不會錯了,您放心大膽地說,天上飛的,頭頂?shù)舻?,我們都給您攔??!哪怕是屎我們也接!”獨眼男篤定地道。
“屎你們也接?”國字臉確認道。
“肯定的,替田哥辦事,刀山火海,義不容辭!”
看到獨眼男這么信誓旦旦地保證,就暫且再信他們一回。
國字臉轉過頭來,面向路瞳。
“還愣著干嘛?給——嘚嘚嘚嘚嘚嘚嘚......”
好家伙,這下直接狂風漱口,來了個超級滿灌,讓他嘴唇嘟得停不下來,像個機關槍一樣,差點沒把頭顱給搖下來。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啊。
獨眼男和矮胖男都傻眼了,雖然承諾什么都能攔下,但也不至于包括風吧?
何況這陣突然刮來的大風,妖邪得很,這是在把他的嘴巴當馬桶一個勁地沖呢?
強忍不止地捂住嘴。終于竊笑聲還是止不住從倆個同伴嘴里傳出。
國字臉狠狠瞪去,獨眼男和矮胖男頓時肅然,面面相覷,不知道鬧出這一出,該如何溜須拍馬、挽回他們大哥的顏面。
過了一會兒,他們悟了,連連鼓掌?!疤锔缈诩妓5暮茫 ?、“田哥好一個電動馬達唇!”、“田哥什么時候去學了一手單口相聲?今兒讓咱倆長眼了!”、“相聲社沒把田哥請去真是他們的損失,誒嘿!”
國字臉氣急敗壞:“閉嘴!”
這到底是在恭維還是嘲諷?
他今兒還真就不信邪了。
“無論如何,你得給——”
咚!
墻體崩塌,碎石塞嘴。
“尼瑪,還有完沒——”
狂風吹來的垃圾袋,順風快遞,順利抵達。
“草——”
一只小型詭異蜘蛛飛落在國字臉嘴巴上。
獨眼男和矮胖男泛起一身的寒顫,“田哥,您還是憋說話了!”
此情此景,出路唯有一條,逃!
盜賊三人組背影張皇。
路瞳和路希笑得肚子疼,也不緊不慢地跟在后面。
呵,還說要摔他,看看到底是誰吃了虧?蘇宸揚眉吐氣。
渡過一劫,蘇宸心神緩定。同時,他也兀楞楞地疑惑。
奇怪,自己心想的事情,居然都離奇實現(xiàn)了?
這么多的巧合,似乎只用運氣來解釋,恐怕已經(jīng)不夠了吧。
“難道說,真是我有什么特殊能力?”蘇宸想。
那么,試一試吧。
“讓我回到原有世界!”
天空中一片青色,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
看來還是不行。蘇宸遺憾地搖了搖頭,不作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