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瘦高的人影面部,是一個泛著紅光的機械之眼,它盯著方錦臣和林哲的方向,猶如一具金屬的骸骨巋然不動。
“這東西看起來不怎么友好?!绷终茉u論道。
那金屬鐵衛(wèi)像是在觀察著他們,手中拖著的鏈鋸蠢蠢欲動。
或許林哲并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方警官卻非常清楚——因為身為前黑衣衛(wèi),他再熟悉不過,這眼前的怪物便是興安府按察司所掌控的機械督察。
出現(xiàn)機械督察督察意味著什么呢?
它說明案件的威脅程度至少達到了天位三,只有當(dāng)?shù)睾谝滦l(wèi)無法控制局面的時候,才會申請從興安府調(diào)動機械督察或者攻堅團。
一般這種情況的下的案件大多是超自然案件,高科技作案,抑或是危及國家命運。
新紀332年的鐵林之亂中就出現(xiàn)了機械督察的身影,那些攻克了軍械庫的起義軍卻最終在蒸汽轟鳴中土崩瓦解。
按理來說,看到機械督察出現(xiàn)清場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畢竟它掃清了那些瘋子。
可是現(xiàn)在看來,卻莫名令人覺得有些來者不善。
也許是因為,帶來機械督察的人,是尹天縱那個瘋子吧。
很早以前,方錦臣就聽說過,尹大人是個殘酷的“科學(xué)怪人”,熱衷于研究軍械,當(dāng)然,也熱衷于發(fā)明各種折磨人的刑具。
他喜歡西方的“鐵處女”,也喜歡電椅和老虎凳,有的時候,他嫌這些東西太普通,還會來點自認為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將犯人放到鐵絲電網(wǎng)包圍的獵場里,把犯人當(dāng)成獵物來狩獵。
有時候,他會在他們身上測試一下新發(fā)明的槍械;
有的時候,他干脆會放出新研發(fā)的機械督察,測試它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將犯人找到并殺死……
方錦臣如臨大敵。
之前從他眼前逃走的行為,無疑激怒了這位來自興安府的大人。
機械督察忽然開始運作,它的視覺鎖定了方警官和林哲,接著,它的身后噴吐白汽,手臂揮舞起鏈鋸。
“不好!快躲進市場里!”方錦臣看出了它的攻擊意圖。
兩人當(dāng)即拼命奔向夜間休市的菜市場。
鏈鋸緊隨而至,橫掃過無人的攤位,摧枯拉朽地斬斷一大片棚子。
“這么厲害嗎?”林哲身后幾乎濕透了。
兩人就躲在攤位之下,不敢冒出腦袋。
“有什么辦法能擊敗這個鐵人嗎?”林哲問道。
方錦臣搖搖頭,“光憑咱們的血肉之軀,幾乎不可能。”
“看來最好的選擇就是逃走了。”林哲聳肩道。
方錦臣不置可否。
的確,借助菜市場的攤位,躲開機械督察的追捕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不可能就這樣放棄對兇手的追捕。
“要逃你先逃吧,我得到鐘樓上面去。”方錦臣肯定地說道。
“真的,我就服你這種,黑衣衛(wèi)兄弟……”
方錦臣趴在地上,從攤位下面觀察著外面的情況。
地面滿是白天菜市倒出的污水,夾雜有各種各樣血肉的腥味,他不由得想要作嘔,但是這種情況,他只得忍耐。
機械督察已經(jīng)朝著這里走過來了。
他完全沒想到這位尹大人居然會對他也動真格,現(xiàn)在,他算是對尹大人的為人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方錦臣重新背靠著攤位,其實他心底也發(fā)虛,不知道該如何成功擺脫機械督察的搜索,混入鐘樓之中。
沉重的腳步聲就在他們身后傳來,機械督察與它們之間似乎僅有一米之遙。
他不敢再探頭出去,他很清楚機械督察的感官系統(tǒng)有多靈敏,即便是黑夜,如此近的距離,它一眼就能分辨出人的形象來。
“你不跑,我可得跑了,黑衣兄弟?!绷终茉谒亩系吐暤馈?p> 方錦臣一愣,只見林哲突然從他的身旁站起,撿起地上的石頭狠狠砸向機械督察的身體。
然后“砰”的一聲,石頭被敏銳的機械督察一掌劈飛!
“文妹的安全就交給你了,咱得跑路了!”
說完,林哲右手按住攤位的桌子,敏捷地側(cè)翻過一個又一個攤位。
方錦臣瞪大雙眼,鏈鋸猶如巨蟒般直追向林哲的后心,但林哲千鈞一發(fā)之際向下滑鏟過攤位的下方。
機械督察也異常迅捷地奔跑著,掀翻沿途的攤位,緊追不舍。
他繞著廣場中間的大水池跑,然而機械督察只是縱身一躍,便跳到了噴泉的雕像頭頂。
它攝像頭一般的獨眼釋放可怖的紅光,如同鷹隼尋覓獵物一般緊盯林哲的后背。
這個蠢貨!方錦臣心里焦急地罵道。
在幫助林哲還是趕去鐘樓之間,他猶豫了一陣,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
既然林哲選擇幫助他引開機械督察,那他只能選擇相信隊友——雖然只是臨時的隊友——不然林哲做出的選擇便毫無意義。
趁著機會,方錦臣趕緊從攤位之后脫身,朝著鐘樓的方向輕盈而快速地移動。
他幾乎拿出了曾經(jīng)在訓(xùn)練中學(xué)會的所有技巧。
希望這個白癡能夠像上次逃脫我的包圍網(wǎng)那樣,逃脫機械督察的追捕吧,方錦臣為林哲祈禱道。
也不知道外面還有沒有游蕩的瘋子或者搜捕的黑衣衛(wèi)。
他甚至還不清楚機械督察出動了多少,萬一還有著其他的督察在,那么危險就大了。
他以至于不敢輕易將自己暴露在月光下,只能潛伏于暗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到鐘樓之下。
過去局里周末放假的時候,方錦臣也曾經(jīng)來參觀過這座老舊的鐘樓,它整體是參照于西方鐘樓設(shè)計的。
當(dāng)時作為導(dǎo)游的胡鵬告訴他:
這座鐘樓的主人據(jù)說是一位外國來的神秘學(xué)家,是個梵人,叫毗娑羅,據(jù)說非常富有,被前大西國王亨利三世冊封為榮譽爵士,在大西國的神秘學(xué)協(xié)會里也名列特級顧問。
傳聞里,曾有人看到毗娑羅在鐘樓塔頂上修行一種像是瑜伽的神秘法術(shù)。
后來這位鐘樓主人也在四十年前病逝在塔頂上,沒有留下任何遺囑,因此鐘樓最終歸屬了大夏國的管轄。
可是往后四十年的時間里,鐘樓先后有兩人跳樓身亡,一人被殺害。
人們都說這是個被詛咒的鐘樓,到現(xiàn)在,幾乎再也沒有人敢進去過。
附近茶館的說書人常常說,那是毗娑羅法師的怨靈在作祟,那些曾在鐘樓附近死去的人都會化作害人的厲鬼,在黑暗的塔樓之中徘徊。
甚至有的老人說,當(dāng)年的毗娑羅法師并沒有死。
他從魔佛波旬那兒學(xué)會了不死不滅的邪惡法術(shù),尸體到現(xiàn)在都沒有腐朽,每過六年的輪回便會復(fù)生一次,然后重新回到他的鐘樓里。
要是不幸有人恰好呆在塔頂,那么毗娑羅便會用無形的手將其推下深淵,使其成為這個梵人永世的奴隸。
怪誕的傳說似乎給鐘樓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不可置疑的是,這太平鐘樓的確是個該死的被詛咒的地方,至少,它如今成為了一群瘋子和殺人犯的巢穴。
拿出你的勇氣來,像古時候的徐起將軍以五百人之力擊退鐵林可汗一樣勇敢。
方錦臣深吸一口氣,心理暗示自己,舉槍走進了這多生事端的是非之地。
但愿這一次,能夠成功抓住那導(dǎo)致一切兇案的幕后主使。
他默默祈禱,冰冷的汗水沾濕了他搭著扳機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