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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宮殘殤之圓福傳

第三回 孤苦童年歲月相伴,傷心記憶禍福共存

悲宮殘殤之圓福傳 崔鄭文哲 5194 2021-02-08 23:27:04

  又是一年秋天到來的時候,山上的紅葉漫天,似被點(diǎn)燃起的熊熊大火,將樹上的樹葉燒得一干二凈。

  每棵樹都是光禿禿的,落葉伴著果香墜落到地上。

  秋天到了,本是豐收的季節(jié),可山上的野果是無人問津,陣陣香氣只能不斷墜入泥土之中。大風(fēng)卷起落葉,風(fēng)卷殘葉,花黃火紅的樹葉從地上被卷起,在空中反復(fù)起落。

  在這高遠(yuǎn)湛藍(lán)的天空和滿地的金黃之間只有一個孩子,正彎著腰撿著什么。

  這個孩子身著一身粗麻衣服,衣服的膝蓋處還被擦破了,鮮紅的血液不停地向外蔓延著。他灰頭土臉的,可即便是這樣,也掩蓋不住他那雙小眼睛里閃爍的光芒。

  他在默默地搜索,只見他用手擦去野果上的塵土,然后小心翼翼地裝進(jìn)一個破舊不堪的麻袋里。過了很長時間,麻袋終于被野果裝滿了。

  那孩子用他瘦小的身軀去背負(fù)著如此沉重的麻袋,一步步地向前走著,可每走一步都是那樣得艱難。

  然而,麻袋上有一個拳頭般大小的破洞,孩子每走一步,火紅的果子就會掉下一個。走下山的路,只留下一串孩子小小的足印和一道由野果連成的紅線。

  孩子肩上的麻袋漸漸輕了,每走一步就輕一點(diǎn),可他卻不知野果也漸漸漏走了。他祈求著神靈,心想是神靈保佑他,讓他不再感到那么的累。

  這個可憐的孩子甚至加快了腳步,匆匆趕下山去,只見他走向了一個依著山的破舊草屋。

  草屋前站著一個婦人,眼里閃著淚光,急切地遠(yuǎn)眺著,兩鬢的白發(fā)不停在秋風(fēng)中凌亂著。

  這位婦人身抵著門,在秋風(fēng)中緊緊蜷縮著身體,冷風(fēng)呼呼地往她的衣袖里吹,從她的裝扮一看就知她的家中有多么貧苦。

  婦人的眼前漸漸出現(xiàn)了一個小腦袋,接著是一個孩子,視線越來越清晰,是一個背著麻袋的孩子。

  這位婦人頓時淚如雨下,大喊道:“圓福??!我的孩子,你去哪了?!”

  遠(yuǎn)處的孩子聽到了母親的呼喚,便立刻狂奔向母親,卻被一塊石頭絆倒了身子,沉重地摔倒在地上。

  本來就所剩無幾的野果全都灑落在了地上。而孩子立刻起身,將果子一個個撿了起來,捧在了懷中,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麻袋上的那個破洞。

  孩子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了茅草屋,早已等待著的母親將孩子帶進(jìn)了屋,隨之將門關(guān)上,可秋風(fēng)依舊灌進(jìn)了這個破舊的房子。

  孩子將捧在懷中的野果,視若珍寶。拿出一個想讓母親先嘗一嘗,可母親卻無暇顧及這野果,只因她看到了孩子膝蓋上的傷。她心疼地問著:“孩子??!你這傷是不是因為上山時跌倒了?”

  孩子則滿疑惑地問道:“娘,你怎么知道我上山了呢?!”

  巧手沒有多說什么,而是瞟了一眼圓福懷中的野果,圓福頓時啞口無言,本想解釋的嘴卻閉緊了。

  “圓福??!你不知這山上有多危險嗎?你父親就因為......”巧手的話停住了,她又回想起了往事,嘴角不自覺的抽搐著。

  圓福抱住了母親,而野果卻再一次灑落一地。

  小圓福一邊抱著母親一邊大聲哭泣著,“娘,我錯了,我特意去上山,就是想讓您嘗嘗這果子。您放心,我不會像爹一樣,我會替爹去保護(hù)好您,您就不要替我擔(dān)心了?!?p>  圓福抹開淚水,從地上撿起一枚果子,用衣袖仔細(xì)地擦拭著果子,隨之遞到了巧手的嘴旁,巧手咬了一小口,酸澀味立刻漫上了舌尖。

  可巧手并沒緊皺著眉頭,而是看著圓福,她是發(fā)自心底里的高興。聽了圓福的話,巧手既感到了溫暖又感到了心痛,因為這話是從一個十一歲孩子的嘴里說出來的。

  時間過得很快,十年匆匆過去了。

  我們的小圓福和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地生活,他們在這個草屋里整整生活了十年,這十年他們孤兒寡母是怎么熬過來的?終究是無人可知。只知道他們過著非常貧苦的生活,若無別人的接濟(jì),巧手和圓福一定不會挺到今天。

  熱氣騰騰的白菜豆腐湯被裝到了一個滿是裂痕的碗里,巧手把它遞到了圓福的面前,而這碗湯里難得的見到了兩塊肉。

  由于幾天前,阿田家送來的米和肉差不多用盡了,所以飯做不成了,母子二人只能喝些湯來填補(bǔ)饑餓。

  圓福只看見一個碗,就問:“娘,怎么就一碗,您怎么不吃???”

  “孩子,娘吃過了,你去了那么久還不回來,娘就先吃了。”

  巧手這位母親為兒子付出了全部的愛,自己忍饑挨餓已經(jīng)成了家常便飯。

  巧手又一天沒有吃飯了,而她將對兒子的愛全部融入到了這碗湯里,看著圓福一口口地喝著湯,巧手不禁轉(zhuǎn)過頭去,偷偷地抹著眼淚。

  可當(dāng)她轉(zhuǎn)過頭的時候,一勺湯送到了她的嘴前。

  巧手破涕為笑:“傻孩子,娘都吃飽了,你就再多喝點(diǎn)湯吧!”

  看到了巧手臉上的笑容,圓福也笑了起來。

  每天當(dāng)巧手看見圓福能夠吃到飯,看見圓福在笑,這些已是她最大的滿足,即使生活再苦,只要看著圓福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事,巧手頓時就充滿了活下去的動力。

  夜晚對于巧手母子是最艱難的,如果夜不能眠,又是何等的痛苦與煎熬啊!

  春季和夏季還不算苦,而到了秋冬季節(jié),大風(fēng)呼嘯而過,這個茅草屋抵擋不住任何風(fēng)寒,母子二人只能互相擁抱,憑借著彼此的體溫相擁入眠。

  可寒風(fēng)仍然不肯罷休,將他們喚醒,冷與餓,貧與苦,對于這樣的一個家是經(jīng)常忍受的。

  十年了,無數(shù)個夜晚,當(dāng)圓福睡著的時候,只有巧手偷偷起身,每夜都在哭。

  巧手的雙眼也不如往常明亮了,漸漸被哭花了,編織竹藝品也愈發(fā)難了起來,能做一個是一個。

  生活已經(jīng)是這樣了,生命無數(shù)次被生活所踐踏,而生命的意義卻不能被一次次踐踏所磨滅。

  對于圓福來說,他不僅遭到了生活上的打擊,還受到了精神上的雙重打擊。

  圓福八歲那年就變得孤僻,少言。

  八歲前的圓福還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孩子,擁有和其他孩子一樣的一顆愛玩的心??蛇^去的流言還是泄露了。圓福過去的玩伴們從父母那里得知了圓福一家過去的事,他們便漸漸疏遠(yuǎn)和孤立圓福了。

  有一次當(dāng)圓福找同伴玩耍時,一個玩伴當(dāng)著圓福的面說他的母親是掃把星,克死了自己的丈夫,還說圓福是個野種。圓福因此知道了自己父親的真正死因。

  巧手曾一直不敢告訴圓福,正是怕圓福會自卑,永遠(yuǎn)沉浸在無限的痛苦之中。

  可被動的接受遠(yuǎn)不及主觀的得到,從那時候起,圓福在同齡人的眼中成了不祥的象征,到了最后,孩子們?nèi)级阒鴪A福。

  這時一個名叫陳采漪的姑娘走進(jìn)了圓福的世界,這個姑娘是真心將圓福當(dāng)作朋友的。

  采漪比圓褔小了一歲,而采漪并不在意圓福的出身,可能最初是出于同情,采漪的家境還算不錯,有時采漪家做好了饅頭,包子,采漪都會偷拿一兩個讓圓福來吃。

  漸漸地,純潔的友誼開始建立起來了。

  可圓福對采漪卻產(chǎn)生了一種說不出的感情,濃濃的,在心里留下濃墨重彩,淺淺的,卻不時在腦海里不斷回想起,這種感情其實就是一個字,愛。

  采漪清秀的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亮如潭水,猶如蟬翼般輕薄的眼皮隨著每次眨眼忽上忽下,是那像蝶翅一樣的睫毛在輕巧的飛舞著,嘴角一揚(yáng),兩顆虎牙,兩個梨渦,是那淡淡的一笑卻是格外溫暖。

  在圓福眼中,采漪仿佛就是神明派下幫助他的使者,所以圓福十分珍惜這段友誼。

  當(dāng)春芽從泥土中鉆出,細(xì)長的柳枝上探出一個個翠綠的小腦袋,離巢的燕子伴著春的呢喃重新歸巢,春天的氣息遍布整個村子。

  萬物復(fù)蘇之際,只聽見一座草屋傳來連綿不斷的咳嗽聲,從清晨到黃昏,從黃昏到黎明,從草屋內(nèi)沒有出來一個人,只憑一聲聲咳嗽聲尚知這草屋內(nèi)還有人活著。

  五年的光景遠(yuǎn)去了,圓福年滿十六了,他早忘記了自己的生辰,只知是一個秋天,在一個悲傷的秋天,他出生了。

  圓福長高了許多,已有了成人模樣,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

  五年的光景,圓福更瘦了,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發(fā)光的小眼睛,一直透露著他內(nèi)心的一切。

  圓福從茅草屋內(nèi)走了出來,他的眼里充滿了悲傷和憂郁,臉色暗沉,布滿血絲的眼睛無精打采地望了眼天空,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草屋內(nèi)不時傳來咳嗽聲,圓福望了眼草屋,便匆匆跑遠(yuǎn)了。

  圓福來到了一座小獨(dú)木橋上,獨(dú)木橋上站著一個人,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那雙大眼睛一直望向草屋的方向,她等著,陽光將她的影子斜射到橋邊的草叢中,影子越拉越長,與泥沼地混合在一起,一片漆黑。

  小姑娘的手緊緊攥著一個用牛皮紙包好的包裹,看似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

  日頭偏斜,溫暖的夕陽打在了小姑娘的臉上,一個小伙子從一片光暈中竄了出來,豆大的汗珠掛在他的臉上。

  他喘著粗氣:“采漪,你久等了吧!”

  “沒有,圓福,這個你拿好?!闭f著采漪將手中的包裹遞到了圓福的手中。

  “這是什么呀?”

  “圓福,你忘了?我說過,治好你娘的病就交給我,這是些專治風(fēng)寒咳嗽的中藥,回去煎給你娘喝,這些中藥分六次,用沸水煮,如果喝了這些,你娘的病還沒有痊愈,我就再去抓些藥,聽懂了嗎?

  圓福的眼眶濕潤了,他抽噎道:“采漪,我丁圓福此生此世一定好好照顧你。

  “可你哪有錢來買藥呢?”

  “這錢是我偷的,可人命更加重要?。『螞r那還是你娘的命,我們就應(yīng)該一同分擔(dān)照顧你娘的責(zé)任?!?p>  圓福的淚一顆顆掛在臉上,與汗水交織在一起,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晶瑩剔透。

  圓福緊緊抱著采漪,他看著她的眼睛:“采漪,等我娘的病好了,我們就去你家求親,好讓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p>  采漪使勁點(diǎn)了點(diǎn)頭,兩顆眼淚如夜空中的流星劃過臉頰,最后凝結(jié)在了一起,笑容洋溢在這對有情人的臉上,帶著淚水的幸福,帶著苦澀的甜蜜。

  在圓福心里留下了一抹永恒的甜蜜,多年以后的圓福憑借最初美好的記憶,他的心底里還保留著最后的那一絲溫存。

  苦澀彌漫在整個草屋的周圍,圓福借著月光將湯藥倒在了碗里,走進(jìn)了草屋。

  只見巧手躺在草席上,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頭發(fā)花白,皺紋一道道爬在了臉上,瘦骨嶙峋,蒼白的臉像抹了一層厚厚的白霜,嘴唇上起了又紅又腫的水泡。似乎是在土里埋了多年的尸體,就那樣毫無生氣地躺著。

  圓福將巧手扶了起來:“娘,喝藥吧,喝了藥,病就會好了?!?p>  巧手的手扶著碗邊,手如蛇皮般粗糙,長年的勞作,使她的手磨出好多個水泡和一層堅硬的繭。

  一陣大風(fēng)吹來,整個茅草屋都在瑟瑟發(fā)抖,巧手大聲咳嗽起來,手一抖,盛藥的碗被打翻了。

  說是遲,那是快,滾燙的藥全都灑在了圓福的手上,那是火辣辣的疼。圓福不在意手被燙傷,只可惜一碗藥就這樣白白浪費(fèi)了。

  母親看著圓褔紅腫的手,淚眼朦朧地說:“孩子呀,娘讓你受太多的苦了,娘知道自己沒幾天活頭了,可娘這一走,你該怎么活?”

  巧手用手掩面,嗚嗚地哭了起來,寒風(fēng)像猛獸一樣悄悄逼近,巧手的寒毒又發(fā)作了,喉嚨里聲聲作響,鮮血一涌,血從嘴角淌了下來。

  “孩子,今生你沒有生在一個好的家庭里,從小你便沒了父親,受盡了別人的白眼和嘲笑,那一切,娘全都看在了眼里,可娘不知該怎么幫你,只能獨(dú)自躲在樹后面哭,娘對不起你……咳咳……”

  “娘,您別說了,好好休息吧?!?p>  “不,圓福你讓娘說,娘知道自己的身體,明天就能和你爹團(tuán)圓了,只留你一人……咳咳……如果娘死了,你就去找你姑姑,可你應(yīng)該知道你姑姑不喜歡娘和你,寄人籬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可孩子,你要活下去,無論如何你都要活下去,如果有來生,娘無論如何都會補(bǔ)償你,要怪就怪娘沒有用……咳咳……”

  巧手從身后拿出了一雙竹鞋,用全身最后的一點(diǎn)力氣小心翼翼地捧著這雙用竹蔑編成的鞋?!昂⒆?,這是娘為你做的最后一雙竹鞋了,你適適合不合腳?”

  圓福眼含著淚,沒有說什么,卻將竹鞋放在了窗前。

  那晚,天空是那么廣遠(yuǎn),月光是那么晈潔,月光如水,流淌在竹鞋上,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光輝。

  夜是那么靜,云層將星星遮擋,可星光依舊,圓福望向窗外,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躺在床上的巧手是睡著了,而臉上沒有安祥的表情,反而臉色灰白,連睡覺都不得安寧。

  這一夜可真漫長,圓福不知怎么度過,他一直不敢合眼,他只想確保母親一直還活著,他真怕如果他睡著后,第二天,當(dāng)他醒來的時候,床上會多一具冰涼的尸體。

  圓福不敢想,他默默消除了所有的念頭,只是守在母親的身邊。

  第二天如約而至,春風(fēng)喚醒了燕子,一只燕子飛進(jìn)了草屋并不停地叫著,圓福見狀,將燕子趕走了,他怕燕子會吵醒睡著的母親。

  突然間只聽見一聲慘叫:“啊!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見了?我成了一個瞎子!”巧手眼神黯淡,手不停地向前摸索著。

  圓福拉過巧手的雙手,忍著淚說道:“娘,這只是一個意外,您一定能重新看見的。”

  巧手搖著頭,嘴里不停默念著:“不可能,不可能,我永遠(yuǎn)瞎了!”

  圓福突然起身:“娘,我去找大夫?!?p>  “沒有用,孩子。只要你陪在娘身邊就行了,娘有你這么個孩子,瞎了就瞎了吧!如果上天要用我的這雙眼睛來換我的命!那就換吧!孩子啊,娘想一直陪在你身邊,可就怕成為你的拖累?。 ?p>  “娘,只要你好好的,咱們就一起活下去,你說過我們是彼此的依靠??!”

  “好,好,娘一定好好活。”

  聽到了巧手的這句話,圓福臉上終于綻放出久違的笑容。

  “咳咳……”

  巧手喉嚨里不停顫抖,鮮血噴到圓福的身上,巧手不停地呻吟并不斷擺動著身體。

  圓福將母親抱在了懷里,給予母親最后的溫暖,可當(dāng)巧手眼角的一滴淚順著巧手的臉頰滑過,打在圓福手上,濺起了一朵晶瑩的水花。

  巧手兩眼大睜,嘴半張開著,仿佛要大聲吶喊,可還是沒有喊出聲音,巧手死去了,臨死前,眼睛都沒有閉上。

  圓福緊緊抱住冰冷的尸體,他不忍相信這一切都是事實,前一刻,母子二人還答應(yīng)彼此要好好活,而如今,草屋內(nèi)只留下他一人。

  草屋外面的陽光依舊明媚,春風(fēng)依舊眷戀著柳枝窈窕的身姿,蝴蝶在飛舞,花朵在盛開,可這一切的一切,在圓福的眼里都是那么灰暗,那么可悲。

  圓福緊盯著草屋內(nèi)的一個角落,不停地發(fā)呆,完全沒有顧及流淌下來的兩行淚。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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