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豬油渣

　　這盤辣椒炒肉大獲成功，頃刻之間一“鍋”便見了底兒。當然大部分還是被阿豆丁這孩子干掉的。

　　積蘇雖然也喜歡吃，可他吃的卻極為克制，斯斯文文的，完全不像是殺手一族的做派。再加上他筷子用的不熟練，又不肯像阿豆丁那樣直接下手，自然吃不了多少。

　　還是阿皮在旁邊看見，才從阿豆丁的“魔爪”下?lián)尦隽艘恍┙o積蘇，不然這少年真吃不上。

　　細雪站在阿皮身后，悄悄道：“挺會照顧人??！晴方便罷了，這個小子明明就是你的看守，你還如此照拂他？”

　　“我腦袋受傷后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甚至連我從哪里來，我的父母出身，統(tǒng)統(tǒng)不記得了，就好像這些全都不存在似的……但我卻清清楚楚地記得媽媽跟我常說的一句話，她說，不管是什么時候都要好好吃飯，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情，肚里裝了食兒，總比裝了食兒舒坦吧？吃飽了，媽媽才放心?！卑⑵さ土祟^說道，既像是在回答細雪，又像是自言自語。

　　積蘇抬頭看了阿皮一眼。

　　挺著肚子躺在地上消食兒的阿豆丁奇道：“什么是飯？什么是吃飽？”

　　“你現(xiàn)在就叫做吃飽，”阿皮用樹枝敲敲阿豆丁圓滾滾的小肚子，笑道，“能讓你吃飽的，都叫飯，維生丹是飯，辣椒炒肉也是飯?！?p>　　“草也是飯，”阿豆丁倒是會活學(xué)活用，“給小毛驢的飯?！?p>　　積蘇在旁邊聽他們說話，不覺嘴角上勾了些微笑出來。這時，他看見阿皮一邊說著話，一邊抓了咸米往石頭上撒，忍不住問道：“你在做什么？”

　　咸米雖然不值什么錢，但這樣隨手撒著浪費也不好吧？

　　阿皮抬頭對他一笑，道：“豬油渣，來嘗嘗！”

　　剛才熬豬油剩下的油渣，在干凈石頭上晾了一會兒，阿皮往上面撒了少許的鹽，拌勻了，就是美味的豬油渣了。

　　聽見還有吃的，阿豆丁立時從地上翻身坐起：“我要吃！”

　　阿皮拈起一顆放進阿豆丁的嘴巴里：“嘗嘗這個好吃，還是剛才的魔鬼指甲炒肉好吃？”

　　阿豆丁咬住那粒油渣，牙齒只輕輕一嗑，仿佛便有細微的脆響從油渣表面裂開，酥脆的外殼內(nèi)裹著的油脂遇到口水也便化為小小的，溫柔的液滴，含著一口脂香，縈繞在小朋友的口腔之中，久久不絕。

　　“好吃！”阿豆丁的眼睛都亮了，“和炒肉一樣好吃！我還要！”

　　“再吃，你的小肚子就要爆炸了?！卑⑵ぐ堰@孩子伸過來的油爪子打開，道：

　　“你們平時吃慣了維生丹，不曾這樣吃過可食用物，如果一時吃的過多，會影響消化的?！?p>　　“什么消化？”阿豆丁聽不懂。

　　阿皮彈彈小豆丁西瓜似的肚皮，道：“就是肚子疼！疼的滿地打滾兒！你愿意嗎？”

　　“我不愿意……”阿豆丁急忙擺手，但兩只眼睛卻還是盯著石頭上的豬油渣，“可我還是想吃……”

　　“小饞貓！”阿皮笑笑，將豬油渣分成了兩堆兒，分別用寬大的葉子包好了，一包給阿豆丁，一包則塞給了積蘇，道：“帶回家，餓的時候再吃。這個撒了鹽……咸米，不容易腐壞，多放些日子也無妨?！?p>　　“好！”阿豆丁摟住這一小包豬油渣，一蹦三跳地跑出了桃林，“我去藏起來慢慢吃！”

　　看著阿豆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林外，積蘇方才看向阿皮，道：“我有個問題。”

　　“什么問題？”阿皮道。

　　積蘇認真道：“你年紀和我差不多，為何……為何我總覺得你好大年紀……”

　　剛被人叫了大叔，又被說好大年紀，阿皮好生不開心?？墒亲约耗苷f什么？難不成告訴這位單純的少年，自己本是三十多歲，穿越過來占了人家年輕身體的？

　　那還不坐實了自己腦子壞了？

　　阿皮只好笑笑，道：“有的人可能天生就是少年老成，有的人……可能是經(jīng)歷的事兒太多，心性難免就會未老先衰?！?p>　　“你是哪一種？”積蘇又問。

　　阿皮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咳咳，我……我哪里老了？咳，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積蘇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

　　“擔心什么？”阿皮話問出來才恍然大悟，“你是說審判？”

　　積蘇點點頭：“你是不是并不明白審判意味著什么？”

　　“巫蘇奶奶說的很清楚了，我想我應(yīng)該是明白的吧?！卑⑵ぷプヮ^發(fā)，不知道積蘇問這個干什么？

　　難道他在擔心自己？

　　積蘇眼睛里滿是困惑：“既然明白，那你……”

　　阿皮雙手抱住腦后勺，懶懶靠在一棵桃樹上，道：“說實話，我本來還是挺害怕的，畢竟你們自己向著自己人嘛……可是我琢磨了這一宿，忽然又不太擔心了。”

　　積蘇瞪大了眼睛：“為什么？”

　　阿皮想了想，只笑笑道：“算了，我也沒什么把握，到時候再說吧。對了，積蘇，你們這里叫做桃夭千仞，是因為桃樹多嗎？”難得，這地界兒的桃樹仍是叫做桃樹。

　　“是?！狈e蘇點點頭。

　　“那，春天桃花開的時候，這里一定很美吧？”這地方桃林成片，若是桃花盛開，定是如煙霞墜地般的美景。阿皮想想都覺得美。

　　“嗯。”積蘇大約也想起了春日桃花盛開的美景，看起來總是有些緊張的臉上，顯出些微笑來。

　　“那千仞呢？這是什么意思？”阿皮又問。

　　“聽說，我族村后，原本背靠高山，山高千仞。”積蘇道。

　　“有山？”阿皮往桃林外張望張望，“我怎么沒看見？在什么地方？”

　　積蘇搖搖頭：“只是傳說?！?p>　　傳說從來都是有依據(jù)的。阿皮望著林外，猜想這地方是否經(jīng)歷過滄海桑田的變化，才會留下這樣的傳說？可是，滄海桑田的變化定是千萬年方可見，若桃夭千仞一族有這樣的傳說，難道說，他們這一族歷史還挺悠久了？

　　此外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山峰的消失并非由自然環(huán)境變化而來，而是因為外力所為……比如使用了強大力量的戰(zhàn)爭。

　　比如核戰(zhàn)？

　　想來想去，也無根無據(jù)的，只是亂猜。阿皮晃晃頭，不再去想，只向積蘇笑道：“你們這里桃樹多，桃花美，結(jié)出來的桃子應(yīng)該也挺多吧？能吃嗎？”

　　哪知，積蘇搖了搖頭，道：“桃樹從不結(jié)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