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題十五：義正言辭拒絕擊劍有什么不對嗎？

　　我叫陸裘，是一個一起床便感覺到有些疲憊的秦川太白。

　　現(xiàn)在我正睜著眼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床頂發(fā)呆。

　　一想到呆會得去跟師父賠罪，就怎么也提不起精神……

　　不知道師父會是個什么樣的反應(yīng)，對昨天的事還記得多少。一想到這些未知，腦子里就會陷入深深的恐懼！

　　不行！我堂堂八尺男兒！自豪的秦川大太白！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dāng)！就算師父要殺要剮也悉聽尊便！

　　下定好決心，我一掌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

　　“嗯？啊，小裘裘早啊～為師昨日喝多了，今日身體稍稍的有些不適，就想著放你一天假休息休……嗯？！”

　　師父話沒說完，我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五體投地。

　　“小裘裘你這是做什么?。俊?p>　　“徒兒對師父大不敬，請師父責(zé)罰！”

　　“額……發(fā)生甚么事了？？”

　　師父這是什么也不記得了啊……

　　“師父昨日醉倒在珠玉園，徒兒別無選擇萬般無奈有悖本心——”

　　“你到底是多不愿意啊！”

　　“只得把師父抱回宅子，請師父責(zé)罰！”

　　“什么嘛，就這點事?！?p>　　我吃了一驚，抬起頭看向師父。

　　她正優(yōu)雅地端著茶，用杯蓋緩緩撥弄杯里的茶梗，再細(xì)細(xì)嘬一口。

　　“大家都是江湖兒女，為師斷不會因為這等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而責(zé)罰可愛的徒兒?！?p>　　對師父來說，這是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嗎？

　　在場的無論是誰抱她回來，對她來說，都算是不可避免的肢體接觸嗎？

　　壓在心里的石頭豁然放下了，但心里隨之也空了。

　　就像是失落一般……

　　等等！又是這樣的感覺？！

　　我為什么要失落？！我怎么了就失落??！

　　“再說了，就是因為有你在，為師才能放心喝個痛快呀～”

　　師父微微皺著眉，沖我頑皮地笑笑。

　　“不管為師怎么樣，小裘裘都不會不管的不是嗎？”

　?。。。?p>　　心臟好像被重?fù)粢话泱E然停止后猛烈加速！

　　又來了，這種被一拳擊中要害的感覺！

　　這，這……莫非……

　　“啊，等等，可我今早起來連內(nèi)襯都被換了??？誒？等會兒??！是你給我換的嗎?。。?！你要不要這么服務(wù)到位?。?！小裘裘這個色狼！登徒子?。。?！”

　　“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師姐啦?。。?！”

　　“一大早的這么熱鬧啊～”

　　陌生的男聲在門外響起，回頭望去——一個銀色颯爽短發(fā)的男子正倚著門邊，眉宇之間透露著帝王之氣，本就英氣十足的臉上帶著些許戲謔，高挑著俊朗的劍眉，兩手抱著胸，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們。

　　細(xì)看他一身裝束——身披火裘麟，脖圍白狐襖，腳踩龍甲靴，腰間以下的皮甲更是如鏡面般錚亮。

　　——此人必定非同尋常！

　　我謹(jǐn)慎地看著來者，不敢輕舉妄動。

　　“哎喲，我當(dāng)是誰呢，這不是三兒嗎？”

　　師父的熟人？

　　我在師父的招手下連忙起身走到她身后，隨著她迎了上去。

　　“瞧你這話說的！這不是昨天珠珠的宴會大哥沒趕上，今天就想來看看你嘛。”

　　名叫“三兒”的男子看起來跟師父很熟，師父湊到他面前，他還很親切地揉了揉師父的腦袋。

　　我撇了撇嘴，有些別扭。

　　“三兒介紹一下啊，這是我新收的徒弟，師門里的老小?！?p>　　“在下陸裘，見過大俠?！?p>　　“哎呀～什么大俠不大俠，我就是個小人物?！蹦凶庸恍?，揮了揮手，“你就叫我蘇三便是了。”

　　“蘇大哥?！?p>　　“哈哈哈，客氣！”

　　“三兒是我的大前輩，我打小闖蕩江湖，便是受了他許多恩惠。”

　　這蘇大哥是個很好說話的豪爽漢子??！太好了，師父身邊還有這等靠譜的前輩，實在是我沒想到的。

　　“哎呀～我們小不點爭氣了，師門都收了五個徒弟了，大哥欣慰啊?！?p>　　“哪里哪里，我還差得遠(yuǎn)呢！”

　　“昨天宴會怎么樣？你這今天臉色不太好啊，便秘了？”

　　所以便秘是你教的?。。。。?！

　　“沒有啦～單純的就是昨天喝多了，現(xiàn)在還有點懵?！?p>　　這么自然地就接下話題了嗎師父?。?！

　　“那就成。不過啊，這酒還是別喝太多，不然真就跟你大哥一樣，飽受便秘之苦……”

　　“大哥放心，我昨天就是姐妹一聚，圖個開心！這才喝多的，不能便秘啦～”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聊這些有氣味的話了？話題是死在便秘上了嗎？跳不出坑了嗎？勞煩移步便所好嗎二位？大廳都要臭了！

　　果然，師父周圍，就不可能有靠譜的正常人?。。。?p>　　“那行吧！看到你這么活蹦亂跳的大哥我就放心了?！?p>　　“大哥去其他人那兒看過了嗎？”

　　“還沒呢，這不正準(zhǔn)備去?！?p>　　我隨著師父，一同陪著蘇大哥走出主廳。

　　“不過我來的時候途經(jīng)監(jiān)獄，好像聽到狗毒的聲音，在那喳喳喳、喳喳喳的?！?p>　　“阿毒？不能吧！昨天他還跟我們喝酒呢，能犯什么事兒呀！”

　　“是吧？我也覺得，這狗毒雖然不太靠譜但也不會惹事兒。所以我就沒在意，直接來你這兒了，哈哈哈哈哈！”

　　監(jiān)獄？！毒大哥？！所以昨天那樣果然被抓了嗎……

　　“行了行了，小不點兒你別送了，就到院門口就行?！?p>　　“三兒你馬呢？”

　　“我飛來的?！薄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神威大輕功跟竄天猴似的，chua！一下蹦老遠(yuǎn)呢，哈哈哈哈哈。”

　　“……三兒你還是老樣子，好馬不騎天上飛啊。”

　　“行了啊，送到這兒吧，你趕緊的好好休息，別在外邊吹風(fēng)著涼了。”

　　“那好吧，誒等等！我家老四修行給我?guī)砹藥讞l魚，我去給你捎一條！等著我?。　?p>　　說罷，師父一溜煙兒地消失了。

　　看來她這宿醉是完全好了，頭也不疼了，甚至都可以快步走了。

　　等會。那不是就留著我跟蘇大哥兩人面對面了嗎？！氣氛突然有些尷尬怎么辦？這，貿(mào)然搭話他會不會覺得失禮?。坎淮钤捤麜粫X得我不好相處??？

　　“你叫陸裘？”蘇大哥突然開口了。

　　“啊，是！姓陸名裘，秦川太白。”

　　“哦～～～”

　　從這句拖著長長尾音的“哦”中，我聽不出什么別的意思。

　　“擊劍滴滴？”

　　“嗯？？”

　　“嗯……你聽過擊劍嗎？”蘇大哥眼里好像透露著狡黠的紅光…？

　　“沒、沒有……”

　　“啊，那沒事了！哈哈哈哈哈，我開玩笑的，哈哈哈哈哈～”

　??？？？

　　“久等了久等了，魚拿來了！”

　　“好好，謝謝小不點啊，大哥走了哈！”

　　“嗯嗯！”

　　蘇大哥沖我們爽朗一笑，揮揮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那我們也回屋吧！”

　　我點點頭，默不作聲地跟在師父身后。

　　……不行，還是很在意。

　　“師父?！?p>　　“嗯？”

　　“什么是「擊劍」？”

　　“??？！這、你是從哪兒聽到的？”

　　師父為什么這么反應(yīng)激烈？

　　“「擊劍」……擊劍就是……男人之間的……激烈的搏斗?！?p>　　師父表情怎么這么的，豐富？

　　“用武器嗎？”

　　“呃……赤手空拳……一絲不掛……”

　??？

　　赤手空拳還能理解，一絲不掛是圖什么?。恳驗槎际悄腥藛?？這么解放自我？

　　但我不善于赤手空拳，一絲不掛這……也確實太讓人羞恥了，還是不適合我。

　　我想到這，猛然停住了腳步。

　　“師父，徒兒去去就回！”

　　“??？??？小裘裘你要去哪兒啊——”

　　第一次見面蘇大哥就邀請我切磋武藝，同為習(xí)武之人，對于強者的邀請當(dāng)真是十分榮幸。方才我不知這是切磋的邀請，用詞含糊不清，而蘇大哥想必是察覺到了這一點，才沒繼續(xù)話題。

　　蘇大哥果真是大俠中的大俠！

　　對于如此正義之俠客，在如今我已知曉這是切磋的請求，而我卻沒有相應(yīng)的能力去接受，便應(yīng)該正大光明地直言拒絕！

　　我小跑著，追上了前方慢悠悠走著地，用手晃著魚袋子的蘇大哥。

　　“蘇大哥！請留步！”

　　“嗯？你是……小陸？怎么了？”

　　“蘇大哥，關(guān)于方才您所邀請我擊劍一事，只怪陸裘學(xué)藝不精，實在不配與您一戰(zhàn)?！?p>　　“？？？這、這擊劍，需要才藝？？”

　　“待到陸某學(xué)成出師時，再與蘇大哥大戰(zhàn)個三天三夜！直到蘇大哥滿意為止，戰(zhàn)個痛快！”

　　“三天三夜？！滿意為止？！”

　　蘇大哥這么震驚嗎？看來是我的決心打動了他，令他對我刮目相看了吧。但這不過是秦川太白弟子都有的覺悟，尊重每一位對手，尊重尊重自己的所有人！

　　“這，聽我說，小陸。這個才藝……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心意還有感情，懂吧。”

　　蘇大哥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大哥只能告訴你這么多了，其他的事，自己領(lǐng)悟吧。”

　　我待在原地，看著蘇大哥遠(yuǎn)去的背影，腦子里不斷回蕩著他的話。

　　*****

　　回到院子里，我不停地思考著方才，蘇大哥留給我的話。

　　“小裘裘，你的表情好可怕……”

　　“師父……”

　　思來想去，我決心求助師父。于是我便嚴(yán)肅地一五一十向師父陳述了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

　　“……”

　　師父聽了沉默許久。

　　難道師父也沒想到我的習(xí)武覺悟會這么高？！

　　“那個，小裘裘，聽我說，”師父抬著臉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著我，一字一句地開口，“答應(yīng)師父，現(xiàn)在開始別再往深處想了。”

　　“?。俊?p>　　“這不是你這個年齡……啊不是，不是這么單純的孩子該想的事?！?p>　　“啊？？”

　　“回房去吧?！?p>　　師父踮起腳尖拍了拍我的背，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地徑直走回了主廳。

　　留下我原地一人，摸不著頭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