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先生1

　　夜深，云中齋的二樓依舊燈火通明。

　　“川兒最近越來越活潑了，話也變多了，不過話多可以，別總是戳你李叔痛楚。”李玉梅看著張川好笑道。

　　張川看著一臉幸福的母親，憋在心里的話卻是不知從何說起。

　　剛來這個世界時，張川對這個世界除了好奇便是惶恐，不過隨著與前張川記憶的融合，張川對這個世界也越來越熟悉，隨著記憶的交融，張川對眼前這個陌生的婦人也產(chǎn)生了莫名的親切，時間一天天推移，自剛來那天起，已有五六年了。

　　對于原本的世界，張川已模糊了記憶，唯一時常想起的就是父母，想著他們突然間失去了兒子，該有多么悲傷。

　　仔細想想這個世界的李玉梅不也和他的父母一樣嗎？

　　唯一的區(qū)別便是他的父母覺得兒子已死，不過自己卻在另一個世界活了下來，李玉梅卻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兒子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歸天了。

　　所以從記憶徹底融合的那天起，張川心里便已經(jīng)真正的認(rèn)可了這個婦人便是自己的母親，只不過前世的認(rèn)知不允許自己認(rèn)可這個母親。

　　可能張川自己也不知是何時認(rèn)可了眼前這個婦人，不過當(dāng)今日仙路在前，張川一想到可能要要永遠離開眼前這個與自己有著血脈親情的人時卻產(chǎn)生強烈的不舍與猶豫，張川便知道自己早已認(rèn)可，這便是自己的母親??！

　　張川猶豫許久，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這件事：算了，還是另找機會坦白吧。

　　唉，逃避可恥，但真的有用?。?p>　　“娘，我先回房間去準(zhǔn)備明日的作畫之物了?！弊罱K張川還是找了個理由離開了，雖然心里憋了很多話，但張川還是沒說出來。

　　就像你第一次跟你父母說“我愛你”一樣，難道是想說就能說出口的嗎？

　　忙了一天，最后的入睡也沒像想象中那樣輾轉(zhuǎn)難眠。

　　……

　　“川兒，快起來把粥喝了。記得去學(xué)堂，別讓衛(wèi)先生等著你?！崩钣衩芬淮笤绫氵汉戎鴱埓ㄆ鸫玻聫埓ㄈネ砹?，惹得衛(wèi)先生不滿。

　　“別躺著了！快起來！好不容易咱家有個機會可以出個讀書人，可別搞砸了?！?p>　　“起了起了?！睆埓ㄋ坌殊欤豢淳褪菦]睡醒，要說張川昨晚睡得還算早，不過這起得也太早了吧。

　　張川穿上鞋子，打開窗簾，一片夜色漆黑，甚至連一點黎明的亮光都沒有。

　　“娘！這天都還沒亮，這也太早了吧！衛(wèi)老頭又不是屬夜貓子的，怎么可能這么早就到了。”張川叫苦道，一邊抱怨著一邊又躺到了床上。

　　“嘿！臭小子沒大沒小的，你得早點去，向夫子表達出十足的誠意，這樣你當(dāng)老師的事才算是十拿九穩(wěn)了?！崩钣衩芬荒樅掼F不成鋼的說道。

　　硬生生的把張川從床上拉了起來。

　　張川一臉無奈，這個世界不比他原來的世界，思想并沒有那么自由，反倒是有點類似于前世尚未進入現(xiàn)代化的古代社會，當(dāng)然這只是普通人的生活而已，仙人的生活有沒有這么多條條框框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不管在什么地方，教師這個職業(yè)都是受人尊敬的，更何況是云安鎮(zhèn)這個知識分子本就少的地方，只要有活動節(jié)日什么的，總是夫子來統(tǒng)籌大局。

　　無論遇到大事還是小事夫子總是大家第一時間想到人，這無形中加重了夫子在村民們心中的地位，連帶著教書先生這個職業(yè)也在大家的心里附上了長者屬性。

　　所以在李玉梅看來張川能當(dāng)上教書先生算是走好運了。

　　其實在張川仙途有望之前，他自己也覺得當(dāng)個教書先生也不錯，不過如今更好的路就擺在自己面前，哪有不走一遭的道理。

　　最終在李玉梅的強烈要求之下，張川還是不情不愿的早早的出了門，其實就算李玉梅不強迫張川，張川自己也會準(zhǔn)時到達，畢竟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夫子，張川自然不會食言。

　　問題就在于李玉梅讓張川出門的時間太早了，天都還沒亮。

　　……

　　衛(wèi)老先生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用一張四四方方的方巾綁好梳得一絲不茍的頭發(fā)，又用手捋了捋自己的白色長衫，最后看了一眼剛微微亮的天空，閑庭信步的走出了家門。

　　“老師便是要為人師表，不早點到，哪能為學(xué)生們樹立好準(zhǔn)是的觀念?！毙l(wèi)老先生騎著他的小毛驢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

　　“阿黑啊，你看哪兒是不是有個人影兒，這么早的時辰。咱也快點，過去看看是個誰?！毙l(wèi)老先生自顧自的和毛驢說著話，也不知道阿黑能不能聽懂。

　　一人一驢緩緩的走到人影身前，看著眼前這個靠著門柱正張著嘴巴大睡的人。

　　看著張川凌亂的頭發(fā)上都結(jié)出了露珠，衛(wèi)先生先是愣了一愣，然后笑著說道：“這小子除了邋里邋遢之外，品行也算不錯，聽說李老頭有意讓他接替我，倒也不錯，阿黑呀，你看這小子如何?！?p>　　驢子耷拉著腦袋，聽了這番話，驢子沒動，張川倒是醒了。

　　“衛(wèi)先生，您來了?！睆埓ㄋ坌殊欤f出來這句毫無營養(yǎng)的話。

　　“別在門口睡了，看你這首如飛蓬，還以為是要飯的?！毙l(wèi)先生沒好氣道。

　　便開了學(xué)堂的門，拉著毛驢便走了進去。想到張川來得這么早，估計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了李老頭的意思，那就我倒是要看看這小子和不和我胃口！

　　張川看著健步如飛的老者和一旁低頭耷耳的驢子。張川一陣腹誹：一頭病驢，到哪都騎著，還不如走來的快。

　　不過倒是見多不怪，也沒有發(fā)問，又不是第一次見了。

　　不過張川心里倒是一直在盤算著一件事：要說如今仙途已通，當(dāng)老師一事估計是要落個不了了之的結(jié)果了。夫子已是表明了意思，到不好直接拂了夫子的面皮，讀書人嘛，就是好面兒。看來只能從衛(wèi)先生身上做功夫了。

　　……

　　學(xué)堂里，一老一少相對無言。

　　老者倒是認(rèn)真的整理著丹青墨寶，不過張川確是有點尷尬，有事沒事的找話說。

　　“先生要說琴棋書畫，學(xué)堂里已是占了三樣，為何唯獨琴藝不教啊？”張川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