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落云坊內圈,丁七號院內。
山玉老道領著流年畢恭畢敬立于一旁。
一個衣著樸素、渾身素青的中年富態(tài)男修,正氣定神閑的站在門口,這是這一片的管事,錢虎,煉氣八層修士。
錢虎挑了挑眉頭,朗聲道:“道友,今年的租金該交一下了,當然,道友也可以交十年?!?p> 山玉老道拱了拱手,嘴角牽起一絲肉疼,右手一翻,憑空浮現五顆二指寬白色石頭,緩緩遞了過去,一邊賠笑道:
“錢管事說笑了,囊中羞澀啊,年供都頗為吃力,貧道哪有那等實力與魄力,錢管事,這是今年的年供。”
錢虎看也不看那靈石,順手收入自己儲物袋,這才故作不悅道:“什么話,什么話,租金就租金,說什么年供啊,這是要打我臉啊~”
“唉~是老道我老糊涂了,一時口不擇言,管事勿怪啊,勿怪。”
山玉老道順勢認錯、討?zhàn)?,拱手間,默契的又浮起一枚靈石遞了過去。
錢虎假裝沒看見,順勢將這枚靈石收進自個儲物袋,這才繞過剛剛話題、仿佛才剛看見邊上還有一人般,意外道:
“喲~咋多了個后輩啊,長得倒是俊俏,可曾辦身份玉牌啊?!?p> 山玉老道趕忙賠笑,“嗐~辦了,辦了,老道我可出了老血了……實在是,想留點念想啊?!?p> 身上一股暮色越發(fā)濃郁,惹得錢虎也似乎想起了什么,默嘆了聲“仙道滄桑”。
錢虎倒也不多言,只是說了聲:“以后這娃子有困難也可以來找我,時辰不早了,事多,就不多留了?!?p> 話畢,轉身就走。
“錢管事慢走啊~你小子還不謝過錢管事?!?p> “哦!”流年如夢初醒,趕忙道謝“小子謝過錢管事了?!?p> 錢管事頭也不回,回了句“嗯?!北汶x開了庭院。
山玉老道恭恭敬敬的將其送出門,關門,這才卸下臉上那討好的笑意與逢迎,露出了原有的淡然。
邊上看過全場的流年,心中閃過一絲愧疚,只希望自己能夠早點支凌起來,免得山玉前輩還需這般蒙羞。
“小子,看得可真切?”
山玉老道突然發(fā)問,流年撓了撓頭,這才不確定般回答:“前輩,我會努力修行的?!?p> 山玉老道聞言不由點了點頭,教誨道:“背景與修為,決定你與人交際處于什么地位,不努力,以后就會像老道我這般,與人賠笑?!?p> 流年聞言點了點頭,目光灼灼道:
“前輩,我明白了,那前輩,我們直接進行煉骨吧”
“哦~不休息一天了?”
“不休息了,我想明白了,自身修為才是根本,惰性,享受,都是攔路虎?!?p> 山玉老道聞言點了點頭,右手一翻,掏出一個碗口粗、半人高的深藍色精鋼長棍,意味深長道:
“那行,那老道我就助你煉骨修行吧?!?p> 流年見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還是顫顫巍巍伸出了大腿。
“河誒~”“刷——”“啪~”“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
直憋的流年滿臉通紅,大腿不住的顫抖著,倒也沒喊停,仿佛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般。
山玉老道貼心的給流年嘴里塞了一塊毛巾,隨后陰惻惻的笑,一時間,棍如雨下……
噼里啪啦,清脆的骨裂聲不止、哼哼唧唧聲不斷。
沒錯,直接打到輕微骨裂了,照山玉老道說法,就是“不破不立”。
把骨頭打到輕微骨裂,再用藥力輔助愈合……從而達到煉骨的效果……
若無天材地寶輔助,絕對不能這么玩,會廢。
……
掩月宗,宗門廣場,任務大廳外相思樹下。
一對璧人相依,正是那日靈根檢測的王師兄王保保,與其道侶師妹孫倩。
只見孫倩眉頭輕皺,俏臉靠肩,滿是憂色:
“師兄,這倆天我心中一直不踏實,生怕姚師叔突然就從身前跳出……”
王保保以手拂過孫倩的俏臉,滿是憐惜道:
“師妹,都過去了,姚師叔那般大修士,怎會與我等這般小人物計較,若是計較,早在那白云鎮(zhèn)就做出處罰了。”
“都怪師兄我的不是,唉~師妹你清瘦了。”
孫倩俏臉微紅,含情脈脈的看著王保保,眼中都快拉絲了“師兄~我不怪你?!?p> 似是想到了什么,孫倩右手一翻,取出一個白玉瓷瓶,獻寶般道“師兄,那日季師叔發(fā)送辟谷丹,心情不錯,私下賞了我六粒聚氣丹,分你一半?!?p> 王保保見狀,眼中更加柔情,不易察覺般閃過一絲愧疚,推手拒絕道:“師妹你修為尚且薄弱,此等機緣,師兄就不占用了?!?p> 孫倩聞言,面上閃過一絲惱怒,輕斥道:“師兄可是看不起這三兩粒丹藥,倒是師妹的不是了,也是,可沒有小卓峰那張師姐那般闊綽?!?p> 惱怒間,作勢,欲將丹藥收起來。
王保保趕忙拂手上去,手心貼手背,叫屈道:“師妹,師兄我可沒有這個意思啊,只是不忍心占用師妹你的資源,只想著你我二人攜手共進,以后長相廝守,共赴仙途啊?!?p> 孫倩這時俏臉一昂,怒意未消般威脅道:“都說攜手共進了……那師兄你,這丹藥,你是收還是不收啊?可是瞧不起師妹我這修為低弱啊?嗯?”
王保保苦笑一聲,求饒道:“師兄我怎么會啊,師妹你饒了師兄我吧~你還不知我的心意嘛~”
孫倩面不改色,也不管手背傳來的溫熱,右手輕抬道:“那這丹藥師兄你收還是不收?”
王保保一咬牙一跺腳,眸中的溫情都快拉絲了“好~好好~我收還不行嘛~”
孫倩見狀噗嗤一笑,打趣道:“師兄你這模樣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
說話間將白玉瓷瓶遞與王保保,王保保這下也不推辭,直接收了起來。
似是想到了什么,王保保三指朝天,發(fā)誓道:“若是我王保?!?p> 話還沒說一半,便被孫倩用手堵住了,慌張罵道:“師兄你不要命了!亂發(fā)誓,以后可不許發(fā)誓了,師兄你的那些腌臟事師妹我可都知道的?!?p> 王保保如遭雷擊!被堵著的嘴張了張,仿佛想說什么,卻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孫倩也不在意,只是繼續(xù)喃喃般說道:“那些事就當過去了,我只要師兄一直在,一直陪著我,不辜負師妹我就好了,其它的我不想知道?!?p> “畢竟,這仙路……”
孫倩聲音如那情緒般,越說越低……
王保保神色復雜萬分,猛然掙開孫倩的雙手,一嘴就啃了上去。
郎有情妾有意,一時間如膠似漆,打得火熱。
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一張發(fā)寒的俏臉,越發(fā)冷冽,這穿著執(zhí)法制服的“單身師姐”看紅了眼睛,那雙眼隱隱攝血,仿佛要擇人而噬。
“啪啪啪~”清脆的鼓掌聲響起,驚醒了沉浸在二人世界的王保保與孫倩。
“好啊,好得很啊,遠遠的我就聞到了這戀愛的酸腐味了,可讓我抓到了,影響風貌,扣分。”
掩月宗宗內有條明文規(guī)定,禁止露骨,影響風貌風評,會有重重的懲罰。
只因掩月宗有清流與濁流之分,也就是相思訣與纏綿訣,兩個派系,相思訣需要有情無欲,纏綿訣則需有欲無情,兩個派系互相看不順眼久矣。
清流罵濁流骯臟,濁流罵清流清高。
互相找茬久矣,這下子兩人算撞刀子上了,算是樂極生悲了。
王保保與孫倩連忙討?zhàn)垼骸皫熃悴灰我們再也不敢了~”
這執(zhí)法的師姐臉色更冷了,氣急斥道:“好啊,好啊,話都說一樣的,都知道是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扣大分。”
“師姐你!”孫倩王保保急了。
“我怎么了?說啊”執(zhí)法師姐下巴輕抬,挑釁著,似乎一時間心情不錯。
孫倩王保保敢怒不敢言,趕忙道歉,老實認錯領罰,倒也不敢說其它了。
執(zhí)法師姐一時間就像戰(zhàn)勝的公雞,就像扳回一局般。就是不經意間,看到相依為伴,互相安慰走遠的兩人……
一時間……只覺自己身上單薄的衣裳,又單薄了幾分,有點冷……
……
掩月宗,小瓊峰,后山山崖。
兩冷仙子對坐飲茶。
一人素青,膚白勝雪,劍眉星眸,束發(fā)纏腰。
一人素黃,面映桃花,鳳眼柳眉,扎發(fā)束腰。
衣著素青,面色冷清的落師姐落云唇間輕動,音色偏冷,問道:“師妹,可知師尊此行下山,可有何變故?!?p> 衣著素黃的宋師妹宋茜眉間輕皺,閃過一絲苦惱:“小妹不知啊,近日,我也讓人去打聽了,張師叔與季師叔,回來就閉關了,其他幾位同行弟子,三緘其口,實在是問不出來什么?!?p> 聞言,落云也是不由揉了揉眉心,帶著些許憂色道:“也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師尊連映泉都卸下了……甚至可能丟了?!?p> “怎么可能,師姐你沒看錯吧?!彼诬绱篌@失色的問道。
要知道,那映泉,師尊姚曦了可是寶貝的很,一直佩戴著不舍得離身。
而她們,則早已與姚曦了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姚曦了出了什么變故……她們兩個怕也是要殃及池魚了。
落云輕抿了口茶,說了聲“靜心,你的心亂了?!?p> 見宋茜靜下心來,落云這才繼續(xù)開口道:
“那日我見了師尊一面,師尊倒也沒說什么,就是我隱約感覺有點不對勁?!?p> “沒多久,師尊就去閉目養(yǎng)神了,我回想了很久,才發(fā)現師尊發(fā)間的映泉不見了……”
“會不會是師姐你記錯了?或許師尊也只是將其收起來了?”宋茜小聲推測,聲音小到自己都有點聽不清……
“絕無可能,就算如此……但師尊到現在都還沒露面,我請安也見不著……這也是讓我最擔心的?!?p> 落云話說完,便怔怔的看著水杯中的倒影,就仿佛看到了自己……那如履薄冰的一生。
“啊這……”宋茜驚呼了一聲。
落云回神看去,還未發(fā)問,自己腰間儲物袋也傳來陣陣波動,念頭探入,是師尊的傳音符亮了。
“沖擊金丹,一年內,低調行事?!?p> 傳音符傳來的信息很簡短,沖擊力卻很大。
宋茜慌忙間問道:“師姐,可曾聽聞師尊獲得破境靈物靈丹?”
突破金丹,若無靈物靈丹秘法相助,十死無生,而姚曦了曾心境有缺……
卻見落云閉目間,淡淡道:“未曾,師妹,你的心亂了?!?p> “這,這,這,唉~這可如何是好啊~”
宋茜揉了揉自己都臉,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落云又揉了揉眉心,說道:“好了,師妹不必糾結,大不了,師姐我,筑基罷了,放心,小瓊峰,不會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