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雅同樣跳上樹丫,不過她只是坐著,除了時不時看下閉目的王宇,無所事事四下張望。她做不到向王宇那般,氣定神閑,總的來說,有點多動癥的嫌棄,與她之前淡雅的氣質(zhì),完全相反。
唰唰~
聽到動靜的王宇,瞬間睜眼起身,提槍在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而周靜雅,也是被他的這般動靜驚動,也看向聲音傳來的位置。
十幾息過來,一對男女出現(xiàn),然后在樹干上摸索半天。良久未見有變化,約莫也是知道這個樹心被人用了,便又離去。
見人離去的王宇,直接盤腿坐下,將鎮(zhèn)域槍平放雙腿之上,閉目養(yǎng)神。他其實更像靠樹干。奈何,經(jīng)過剛剛的情況,他覺得只要這樹上的木系靈氣,不徹底散干凈,肯定還會有人找來,便也只能這般了。
一個時辰的時間,足足有三四波人,來了又走,不過都沒有發(fā)現(xiàn)樹上兩人,也就并沒有發(fā)生什么沖突。
不過,王宇此刻有些擔心起青檀來,按理說,只是夢境的話,青檀應(yīng)該不需要話這么久的時間。并且,青檀進去之時,他還隱晦的提醒過,里面是幻境。
而另一邊的青檀,在夢境之中的她。她的夢境很簡單,簡單到不像話。因為,她的夢境就是外面王宇守著的那棵樹,她在樹下苦等。
一個時辰前,她進來后,就看到她進來觸摸的那棵樹,一模一樣。然后,她腦中就想起王宇的那句,不論里面發(fā)生什么事情,我都會在外面等你。
之后,她就安靜的坐在樹邊等王宇。一天,一個月,一年,十年,就是那邊傻傻的苦等。納物手鐲里面的食物和水吃完了,她就在附近找食物和水。甚至,她還搭起了一座簡易的木屋,用來睡覺休息。
她心里認定了王宇會等她,現(xiàn)在不在這里,那么肯定會回來找她。少爺特地在進來之前,和她說的話,不可能沒有意義。
這般剛剛想到,下一瞬,遠處就出現(xiàn)三道身影,出現(xiàn)的讓她覺得有些突兀。三道身影,兩大一小,男的是王宇,女的是上官雪,而那道小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王宇身穿紅底金絲九龍袍,上官雪穿的是彩鳳裙,外披九鳳披,而小男孩,則是穿著合身的金底紅紋莽龍袍。
“青檀,你還在這???我還以為帝君是說笑呢?既然見到了,那就跟我們回去炎陽帝國吧!帝君貼身侍女的位置,一直還為你空著呢?!鄙瞎傺尚﹂_口道。
“相...陛下!”青檀看著神色冷峻的王宇喚聲道。
青檀其實是想喚一聲王宇相公的,可是,正如王宇說的,在她心底,是很自卑的?,F(xiàn)在,就看到上官雪攜子嗣到來,她一聲相公,就硬生生被自己憋回去了。
“隨本帝回炎陽,這十幾年,本帝已經(jīng)收復(fù)帝國的所有疆域了?!蓖跤畹目跉庹f道。
“是,青檀遵命!”青檀強忍著淚水涌出,對著王宇行禮應(yīng)道。
炎陽皇宮,御書房內(nèi),王宇一冊冊的批改文書奏章。身后側(cè)方,青檀就那么靜靜的站立著。
良久后,王宇批改完了文書,靠近青檀這邊的手,向她的方向一伸。見此,青檀連忙端起身后泡好的茶,躬身遞上。
王宇接過,嘗了一口溫度剛好入口的茶。但是,如此溫度合適的茶,卻讓他雙眉微皺,開口道:“冷了,換熱一些的!”
他話剛落,青檀就一臉驚詫,是冷了些嗎?十幾年的時光,陛下的一些習慣也變了嗎?喜歡熱一些的茶了?
雖有感嘆,但她手上沒有停歇,馬上用另一幅茶杯,換上溫熱一些的茶遞上。而這次,王宇嘗過之后,沒有在說什么,慢悠悠的一點點喝盡。
“父皇,父皇,父皇...”
御書房外傳來孩童的呼喚,同時,一道嬌小身影,飛奔進來。王宇聽到聲音,便從座位上起身,走到書案之前蹲下,然后就將飛奔而來的身影,抱入懷中。
接著,看向門口蓮步輕移,走進房中的身影,溫聲說道:“你怎么也來了?”
“本帶著念兒讀書練字,可他念到一半就不念了,吵著要見父皇。奴家只好帶念兒過來了?!鄙瞎傺┠樕蠏熘f不出母性柔情,說道。
青檀站在一旁,看著房中一家三口溫馨的場面,一雙眼框,不知怎么就紅了起來,眼中更是霧氣彌漫。
同時,她本疊放在身前的雙手,不自覺的捂向胸口之上。在哪里,是心臟的位置。她覺得呼吸困難起來,心口說不上來絞痛,很疼,很疼。這種疼,比她兒時,在上官府地室里,受過的所以酷刑加起來,都要更疼許多。
“青檀,你不舒服嗎?不舒服的話,就先下去吧!茶我來沏就好!”上官雪注意到青檀的情況,溫切的關(guān)心道。
“是,帝后,青檀先下去了!”青檀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說完,便忍著心中絞痛,和眼中馬上就要留下的淚水,低著頭,向門口退去。而,就在她即將推出門口之際,她聽到了王宇的話語聲。
“還是帝后你倒的茶,溫度適宜一些?。 ?p> 噗~青檀直覺一口心血上涌,被她死死的含在口中。她怎么都不想吐出來,她覺得,這已經(jīng)是她最后的倔強了,有將口中心血一口咽了下去。
深夜,帝后寢宮,床榻上的垂簾已經(jīng)全部放下。而作為帝君貼身侍女的青檀,背對著床榻,跪坐在地上。她的身后,不時傳來上官雪的昵嚀之聲,和她十分熟悉的男性喘息聲。
這些聲音,對她來說,說不出的煎熬。說不出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難過嗎?有!傷心嗎?也有!但更多的是懊悔,悔自己為何要在樹下苦等十幾年。沒能一直陪在他身邊,陪著他再臨帝位。
她覺得,如果自己能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話,就不會讓和他反目的上官雪,來靠近他,成了伴他十年起落的人。那如今,床上之人,應(yīng)該是我吧!而為他誕下子嗣的也應(yīng)該是我把!
一刻鐘后,聲音停歇了,她壓下心中思緒,起身。輕步靠近床榻,詢問那些讓她很艱難才能問詢出的問題,然后,再將回答那些問詢,他說出的答案,報給門外的文書案記。
一年后...
青檀遞上茶,送到王宇向后伸出的手上。
啪~
茶盞落地,碎了個支離破碎,凌亂的散在地板上。
“青檀,回到本帝身邊也有一年了吧!這是第幾次了?”王宇質(zhì)問道。
“你下去吧!本帝會給你換一個差事,去給念兒陪讀吧!”王宇接著道。
青檀行禮退下了。
一年后...
“青姨,這個內(nèi)關(guān),是哪里啊?”十歲的炎念向青檀問道。
“內(nèi)關(guān)穴,是心之火脈兩大主穴。你右手握拳上揚,看到這個腕口橫紋沒有,從這里,左手三指并合,向下,食指指節(jié)這里,這個位置就是內(nèi)關(guān)了?!鼻嗵礈芈曌屑毜慕o炎念解釋,一邊解釋,還一邊指揮,幫他找到了內(nèi)關(guān)穴之處。
“青姨,你不是木脈嗎?為什么對火脈大穴這么清楚呢?”炎念問道。
“五脈十穴,脈修都要牢牢記住的,青姨當然也需要記住?!鼻嗵唇忉尩?。
說完的青檀,看著炎念腕上內(nèi)關(guān),不知不覺,陷入回憶。
......
上官府,王宇別院院中。
“青檀,你快過來,幫我找找,這個內(nèi)關(guān)在哪里?”王宇拿著一本穴位書看,向青檀開口喊道。
“宇少爺,內(nèi)關(guān)在這?!鼻嗵粗赶蛲跤钣沂质滞笸笮?,說道。
“??!你怎么一眼就找到了?有什么竅門嗎?快,教教我。”王宇驚喜的說道。
“竅門?青檀只知道穴門,脈門,不知道什么是竅門??!”青檀疑惑道。
“呸呸,當我沒說,忘記你聽不懂一些詞匯了。就是有沒有方便,又好記的找這個穴的方法?!蓖跤顚χ贿叺目諝猓昧ε蘖撕脦卓?,才說道。
“那,宇少爺,你右手握拳上揚,看到這個腕口橫紋沒有。從這里,左手三指并合,向下,食指指節(jié)這里,這個位置就是內(nèi)關(guān)了?!鼻嗵匆贿呏笓]王宇動作,一邊解釋道。
“嘿嘿,這個辦法方便!那心俞穴呢?心俞在哪?”王宇繼續(xù)問道。
“宇少爺,你站起來,背對我。對,胸椎第五截,1,2,3,4,5,這里。然后,左側(cè)平移一寸半,這是,然后從這里,對著肩胛骨,就是這個骨頭,對立下方雙并指處?!鼻嗵措p手,在王宇背上,一邊摸索一邊解釋道。
“呵呵呵...停停停,你別摸了,呵呵呵...好癢!呵呵呵....”
笑的不行的王宇,直接躲開后,把手中穴位圖,遞給青檀,然后一屁股躺到木長椅上,接著說道。
“你拿去記吧!太麻煩了,這才兩個穴,就這么麻煩。你記性好,什么時候我要找穴,問你就成?!?p> “宇少爺,不行的,這些都要記的啊!”青檀急忙勸道。
王宇躺在躺椅上,閉著雙眼,一臉閑適的說道。
“你記就成,我懶的記,反正你以后也會一直跟著我。你記,就不是相當于我記了嗎?”
“可是...”
“別可是了,給我泡壺茶去,渴了...”
“但是...”
“別但是了,我肯定會讓你一直跟著我的,你放心,我肯定不會丟下你的?!?p> ......
青檀從回憶中醒過來,看著身邊看著穴位圖的炎念,她就那么莫名的笑了。然后,摸了摸炎念的頭,看著他說道。
“炎念?。∏嘁桃院笥泻⒆拥脑挘还苁悄泻⑦€是女孩,都叫念兒,可以嗎?”
“青姨,你要有孩子了嗎?可以啊,那我就是大念,青姨的孩子就是小念,炎念會好好照顧,保護小念的。”炎念一臉天真的說道。
青檀笑了,笑的很開心。
她起身,獨自走了。走出了皇宮,走出了炎陽城,走到了上官府。最后,她來到了上官府里,王宇住過的那個別院院中。
她走到那顆,王宇經(jīng)常躺著乘涼的樹下,她上前摸了摸樹干。臉上一邊笑,一邊哭。
隨后,她取出隨身的匕首,噗呲~
雙手握著匕首,一下刺進自己的胸口,心臟的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對不對,也不確定這樣做,自己會不會真的死。不過,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刺了下去。
她堅信,她心中的宇少爺,她心中的那個相公,那個他,絕對不會丟下她一個人的。如果這是真實的,她不悔!如果,這是夢境的話,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能脫離夢境的辦法了。
青檀胸口插著匕首,緩緩的靠著院中的那棵樹,坐了下來,雙眼視線逐漸模糊,眼皮越來越重,直到閉上。最后,她用最后一絲氣力,揚起嘴角,嘴上呢喃一句。
“相公,青檀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