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志趣不同意彷徨

　　再說張力量辭去班長后，無官一身輕，他決定在剩下的大學生涯中認真做兩件事，一件就是弄清班費丟失的真正原因，還自己一個清白，雖然這件事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難辦；第二件事就是學好專業(yè)知識，讀1000本好書，培養(yǎng)自己的興趣愛好，將來畢業(yè)工作了，努力做一名好教師。

　　大學數(shù)學課和物理課非常難，難到令人窒息、絕望，所以物理系的學生是Z大學各專業(yè)中最辛苦、也是最沒有情調(diào)的，這是因為他們在學習中不僅需要越挫越勇的斗志，更需要犧牲大量娛樂時間去攻克一道道難題，根本沒有時間做其他事情。

　　當時物理系兩個班不掛科的同學少之又少，張力量所在的（1）班中只有6名同學順利拿到全部學分，其他同學都有2-4門課不及格，需要補考。即使是班級成績最好的張力量，他也感到學習上的巨大壓力，不得不放棄對C國歷史的探索興趣，將主要精力放在數(shù)學課和物理課的學習上。

　　不幸的是大二上學期《高等數(shù)學》課的內(nèi)容是線性代數(shù)、矩陣運算和概率論，還有兩門專業(yè)課《光學》和《原子物理學》，公共基礎(chǔ)課《大學英語》，《計算機基礎(chǔ)》等課程要學，全班同學不但要緊跟老師的教學進度，還要參加國家英語四、六級考試和省計算機二級考試，班上很多同學紛紛抱怨：本想上了大學可以好好輕松輕松的，哪知苦逼的大學生活比高中還苦，真后悔上了物理系；下輩子寧愿不做人，也不愿再學什么狗屁物理了。

　　在全班同學刻苦學習的同時，馬志平同學卻因為經(jīng)常曠課，兩個學期累計有6門功課不及格，受到了系里的學業(yè)警示，面臨退學的尷尬局面。在馬志平家長和郭老師的哀求下，系里決定給馬志平一次跟班試讀的機會，如果這學期他再出現(xiàn)1門課不及格，就要被留級或被退學處理。

　　事后，郭老師讓馬志平找班上成績較好的同學幫他補習落下來的功課，提高學習成績，爭取這學期打一個翻身仗。

　　馬志平磨蹭了很長時間，方才主動找到張力量，對他說：“力量！對不起！我在班委改選時受到王建軍的蠱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當時不該胡說八道，將自己成績不好，完全歸罪于你！你當時也曾在班會上承諾要幫助我的！這個學期你就幫幫我吧！”

　　張力量沉默了一會，不解道：“馬志平，我們班上成績好的同學也不少，例如王建軍他的成績也能進班級前三名，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幫忙？”

　　馬志平苦笑道：“我也曾找過他，可是他一口就回絕了我！他說自己以前成績好，那是死記硬背的結(jié)果，考完了也都忘了！我也懇求過他幾次，他后來又強調(diào)說：自己這個學期學習任務(wù)又重，又要兼職班級和物理系學生會的工作，自己實在沒時間也沒能力幫助我！我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厚著臉皮來求你了！”

　　張力量聽完，回了一聲：“原來是這樣！”

　　馬志平見張力量沒明確拒絕自己，又低聲哀求道：“力量，對不起，我錯了！求你看在同班同學的份上，幫我一次吧！如果你不幫我，我就要被學校開除了！”

　　張力量見馬志平差一點就要給自己跪下了，點頭道：“好吧！只要你以后不再曠課，我會盡力幫你的！”

　　從那以后，張力量每天早晨都會叫上馬志平一起去食堂吃飯，然后一起去教室上課。每節(jié)課，張力量都要求馬志平坐在自己前后左右的鄰座上，并要記好聽課筆記；課間只要馬志平稍稍注意力不集中，張力量就會用眼神提醒他。每天晚上，張力量又會帶馬志平去圖書館看書、做作業(yè)。只要馬志平有不明白的地方，張力量總會耐心地給他解答。

　　馬志平放棄追隨王建軍，跟張力量走的非常近，兩人除了睡覺，吃飯學習生活都粘在一起，這不但引起了王建軍的極大不滿，就連戴秋心中也很是不快。

　　這個學期，張力量在幫助馬志平的同時，決定暫時放松對專業(yè)課的學習，將大量時間用在英語和計算機學習上，爭取在大二拿到英語四級證書和計算機二級證書。

　　戴秋見張力量沒有聽從自己的建議，沒有積極主動、定期向系書記匯報自己的政治覺悟、思想表現(xiàn)，還是一心撲在學習和幫助馬志平上，暗暗為他入黨的事情著急。特別是自從遞交了入黨申請書后，陳晨和王建軍表現(xiàn)的尤為積極，隔三差五就去找系書記、輔導員、班主任談心，匯報班級工作。

　　大二上學期快結(jié)束的時候，物理系在決定各班預(yù)備黨員名單時，張書記單獨找戴秋談了一次話。

　　張書記首先表揚了戴秋:“這學期，你們班遞交入黨申請書的同學是物理系所有班級中最多的，你這個團支書的工作做的好、做的細！”

　　戴秋不好意思道:“張書記，您就不用夸我了，這是我們作為團支書應(yīng)該做的工作！”

　　張書記又說道:“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這個團支書商量一下！”

　　戴秋問道:“書記，您太客氣了，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就是了？”

　　張書記說道:“學校給我們系物理教育專業(yè)、大二兩個班預(yù)備黨員的名額只有4個，因此你們班只分配到2個名額！我也知道這份榮譽對大家都很重要！所以系里預(yù)先召開了一次輔導員班主任會議，討論了入黨積極份子成為預(yù)備黨員的標準！”

　　張書記見戴秋在認真聽，繼續(xù)說道:“預(yù)備黨員優(yōu)先考慮班干部，其次就是思想覺悟高，工作積極，成績優(yōu)秀，這幾個條件缺一不可！”

　　張書記嘆道:“按照這個標準，你們班陳晨，王建軍，你和曹璐都符合這個要求。因此輔導員李老師又提出了一個更嚴格的標準，她說思想工作積極，不好衡量，就根據(jù)符合條件的各位同學的成績排序吧！當時所有老師都默認了這一建議。這么一來，你們班預(yù)備黨員就定了下來，就是王建軍和陳晨同學！我知道這個結(jié)果對你是不公平的，因為你一直是班上的團支書，你為班級工作犧牲了很多個人的學習時間！所以在系里正式公布預(yù)備黨員之前，先跟你解釋一下，希望你能理解系里的決定，繼續(xù)支持系里的工作！”

　　戴秋知道：自己的學習成績在班里只能排到十名左右，比起王建軍和陳晨的確有差距，所以也無法為自己辯解，只好忍住委屈，點頭道:“好，我支持系里的決定！”

　　張書記沒想到戴秋沒有為自己爭取，也沒表露出內(nèi)心的委屈，就答應(yīng)了，也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又安慰道：“戴秋，你的思想覺悟真高！大四預(yù)備黨員評選，系里一定會優(yōu)先考慮你的！”

　　戴秋點了點頭，就心有所失地從書記辦公室走了出來，她在回宿舍的路上，正好撞見張力量和馬志平一起去圖書館。

　　張力量見戴秋低著頭，似乎不開心，問道：“戴秋，回宿舍嗎？”

　　張力量見戴秋沒有回答，追問道：“戴秋，你怎么了？”

　　戴秋心中委屈，好幾次想朝張力量傾訴，可是她見張力量身旁的馬志平，又把一肚子委屈深深埋藏在心中。

　　張力量立刻明白了戴秋的顧慮，對身旁的馬志平說：“志平，你先去圖書館看書，順便幫我占一個位置！我跟戴秋說幾句話，馬上就來！”

　　馬志平見張、戴兩人有話要說，就知趣地答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了。

　　張力量見馬志平已經(jīng)離開，又對戴秋說:“戴秋，我們?nèi)ズ笊阶咦甙桑俊?p>　　戴秋見張力量第一次主動邀請自己，點頭道:“好吧，我們?nèi)ツ沁呍僬f話！”

　　張力量不知發(fā)生了什么，只好跟隨戴秋踏著布滿金黃色落葉的小徑，來到了后山山頂?shù)囊蛔鶝鐾ぶ小?p>　　此時已經(jīng)臨近深秋，后山上滿是光禿禿的林木，顯得格外寧靜，平日里喜歡登山散步的老師和學生都很少碰見。

　　戴秋見四周沒人，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委屈，向張力量傾訴道:“力量，你知道嗎？系里預(yù)備黨員的名單出來了！”

　　張力量很平淡地說:“出來了又怎樣？反正也沒有我！我們班就你和陳晨有這個資格！”

　　戴秋搖頭道:“你也沒完全猜對，這個名單里也沒有我！”

　　張力量驚訝道:“怎么會呢？你作為團支書，為我們班做了那么多事，難道系里都沒看到嗎？你為什么不爭取一下？”

　　戴秋嘆道:“力量，這種事我怎么爭?。款A(yù)備黨員的標準是李老師提出來的，首先優(yōu)秀考慮班干部，這樣就把你給排除了，再考慮班級成績排名，又將我給淘汰了！關(guān)鍵系里這么做，我們都沒有理由去反對！因為在大家看來這肯定是最公平的！”

　　張力量感嘆道:“系里培養(yǎng)預(yù)備黨員，不應(yīng)該重點考察他的思想表現(xiàn)和工作表現(xiàn)嗎？然后就是群眾基礎(chǔ)，怎么能考慮成績排名呢？又不是評定獎學金。戴秋你太冤枉了，如果考慮群眾基礎(chǔ)，讓全班同學投票決定的話，你絕對能當選預(yù)備黨員?！?p>　　戴秋聽了，似乎更加激動了：“力量，我們經(jīng)歷了這么多，你怎么還是這么幼稚？當初我就勸過你，不能意氣用事，不用主動辭去班長；還有郭老師讓你改任學習委員，你又覺得這是故意讓你難堪，可是你想過沒有，如果你還是班委，這個預(yù)備黨員的結(jié)果就不一樣了？王建軍和你一樣是班委，而你的成績要好于他，這個預(yù)備黨員就會是你的！”

　　張力量還想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辯護道:“系里不想讓我做預(yù)備黨員總會有辦法的！”

　　戴秋嘆息道:“力量，我把你看作自己最親密的朋友，你呢？你考慮過我的感覺了嗎？你寧愿天天和馬志平泡圖書館，也不愿替我們的將來想想。力量，如果你心里有我，我們就是一個利益整體，你這個人太剛了，容易被折斷，你要是聽進我的勸，不用顧及那個面子，不管系里怎么決定，他們永遠不可能同時將我們都打倒，就不會出現(xiàn)今天我們都沒入選預(yù)備黨員的尷尬！”

　　張力量喃喃道:“這一切難道又是可怕魔咒？”

　　戴秋突然哭泣道:“力量，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愿，我喜歡你，你卻沒那么喜歡我！我們現(xiàn)在的這種關(guān)系算什么？在很多人看來，我們倆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可是我覺得你還是喜歡趙薇芬或?qū)庫o多一點！”

　　張力量本能地辯白道:“戴秋，對不起！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

　　戴秋反問道:“不是嗎？你中秋晚會上不會唱歌，你立馬就想到趙薇芬，你想到我了嗎？趙薇芬能幫你做到的，我也能，可是你遇到困難時首先想到的是她，而不是我！我一直用趙薇芬是你的老鄉(xiāng)來安慰自己，希望和你相處久了，你會漸漸依賴我！可是我還是輸給了寧靜，寧靜你一次都沒見過的外院女孩，你和馮山為了她，竟然成了情敵，你更是為了她，辭去了班長，放棄了大好前程！力量，你能告訴我，我為你付出這么多，你就沒一點感動嗎？”

　　張力量無奈地答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戴秋，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都牢記在心里！其實我曾經(jīng)跟你說過：我不甘心自己高考的失手，我希望通過大學4年的努力，獲得更大的發(fā)展空間，進一步提升自己！戴秋，你能明白我說的嗎？”

　　戴秋點頭道：“力量，你總是希望我能理解你！可是你呢？好像著魔似的，一根筋，撞了南墻也不回頭！你說的這些我都能理解，你想大學四年好好學習，不談戀愛，爭取考上研究生，是嗎？”

　　張力量答道：“是的！我想通過刻苦學習，進一步證明自己！”

　　戴秋搖頭道：“力量，你要知道全國研究生考試的錄取率不足20%，好大學的研究生會有很多個第一名去報考！你只是我們班的第一名，并不是報考考生中的第一名？我們學校物理專業(yè)考上研究生的人幾乎沒有，遠的不說，我們前兩屆報考研究生的不都全軍覆沒了嗎？再說你自身也存在很大的短板，你的英語并不好，還沒過四級，研究生英語比六級考試還要難，你覺得你能過研究生入學考試的國家線嗎？力量，我說這些，并不是打擊你的積極性，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已經(jīng)是成人了，我們不能總為理想活著，這樣會很累的，我們都是普通人，我們應(yīng)該踏踏實實活在現(xiàn)實中！”

　　張力量反問道：“現(xiàn)實里？戴秋，你是說我一直活在夢想中嗎？那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戴秋搖頭道：“力量，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其實我真的很在乎你，很想跟你成為更進一步的朋友！可是我們倆的志趣根本不同，你喜歡文靜，追求理想，矢志不移；而我卻喜歡活在現(xiàn)實中，開開心心過完每一天，將來做一名普通的中學老師，也不覺得辱沒一生！”

　　張力量沒有說話，而是繼續(xù)聽戴秋傾訴道：“力量！其實我一直在夢中規(guī)劃我們的將來，我們相親相愛，攜手進步，以Z大學優(yōu)秀畢業(yè)生、優(yōu)秀班干部的身份成功留校，然后在Z市成家，與自己心愛的人幸福地過完一生！可惜這都是我的一廂情愿！力量，我錯了，我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們是兩類不同的人，理想是高于現(xiàn)實的，也許你是對的，但是我堅信我走的路也沒錯，唯一錯的是我們沒有共同的人生目標，卻在最好的時光中相識！力量，是時候說再見了！如果我們不能同時留校任教，按照J省現(xiàn)行的師范畢業(yè)生分配制度，我會回我的家鄉(xiāng)任教，而你不可能為了我，去我的城市。我們以后天各一方，是不可能生活在一起的，這就是殘酷的現(xiàn)實！我們都不是孩子了，我們都得面對現(xiàn)實！”

　　戴秋最后哭泣道：“力量，我會學會漸漸把你忘記的！雖然這一段時光是我一生最好的回憶！最后祝你美夢成真！”，說完就轉(zhuǎn)身朝山下跑去。

　　張力量望著戴秋漸漸遠去的身影，多么希望自己沒有魔咒附體，可以大膽去追，大膽去愛，與戴秋幸福地過完一生。

　　這時，后山的樹林里飄來那首動聽的歌聲《天涼好個秋》：

　　啦……啦……

　　風兒剛剛吹過來，云兒就要走！

　　有人想拉你的手，對你要挽留！

　　來呀來，來呀就要長相守！

　　走呀走，總有相逢的時候！

　　風兒為誰吹過來，云兒為誰走！

　　花兒自開水自流，

　　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