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信 I
“芳云，今日陽光正好，咱們?nèi)ド⑸⒉桨?。”第二天早上我依舊從洛殷離所住的椒房殿起身，他早早便起了床去上朝，嬪妃們的晨昏定省也因我腿疾照例免了去。
“是，娘娘?！?p> “我雖已入宮一月，可對這后宮的住所地方還是不熟悉，有時都在想這皇宮真真是大，當真是看不到邊兒。”
“娘娘，這皇宮再大也都是陛下與您的后宮?！?p> “除卻這中間的中和殿、尚書房、椒房殿，還有東部的未央宮、西邊的坤寧宮，南邊有林佳夫人的霞云宮，北邊還有許多小的殿宇，可見這后宮佳麗三千當真名不虛傳?！弊焐想m這么說著，心下倒是酸得很。
“娘娘，您所說的只是內(nèi)宮，這出了內(nèi)宮還有宮郊呢，宮郊那里人煙雖少，但風景如畫，美得很?！?p> “是嗎？”我入宮一月，還未曾聽說過宮郊。
“是，德妃娘娘的瑤華宮便在宮郊。”
“宮郊？”我有些吃驚，“德妃不是深受隆寵嗎？殿宇怎會離椒房殿如此遠？”
“這——奴婢也不得知，只是知道瑤華宮之前便不叫瑤華宮，叫夕云宮，是德妃娘娘冊封后才改的宮名?！狈荚撇槐安豢旱溃骸安贿^這宮中人人都道陛下寵愛德妃，可奴婢瞧著并非如此。”
“你也瞧出來了是不是？”這幾日我也有同樣的疑問，上次見洛殷離對泠鳶的那副態(tài)度完全不像是對待寵妃的態(tài)度，“但是我從前便聽聞陛下很寵德妃，德妃的宮殿不僅僅是樓蘭裝潢，德妃生日那日更是尋了天下百寶送與她，這無數(shù)雙眼睛都瞧著了，難道也能有假？”
“娘娘，這些子閑話傳得再怎么真也只是閑話，如今這宮里瞧得真真的是您與陛下伉儷情深，是誰都比不了的。”
“芳云，你覺得我怎么樣？”
“什么？”
我停住腳步，側(cè)過臉看向芳云，“我入宮已有一月，他們議論我的話你再怎么不想讓我聽到我也聽得到，芳云，你也覺得我對陛下沒有情意只是貪圖皇后寶座、為了藍家的利益嗎？”
“奴婢不敢?！?p> “你盡管實話實說，不必怕?！蔽曳銎饑樀霉虻乖诘氐姆荚?。
“娘娘，其他人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無論別人怎么說陛下對您、您對陛下的感情奴婢都看得真真的?！?p> “其實我的確有著私心，”我望著不知不覺走到的不知名的湖旁，“藍家只剩下哥哥與我，當了這皇后的確可以維護藍家，作為藍家的長女我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藍家?！蔽亦溃爸皇窃谶M宮之前這些事我從來沒有想過?！?p> “其實我與他初相識時并不知道他是皇帝，只知道他和我一樣，都是喪了父親母親的孤單人罷了，”我抿著嘴角笑了笑，“芳云，你肯定不知道洛殷離他還會扎風箏吧？”
芳云似乎也不像從前似的總是拘著禮，也便允了我喚洛殷離的名諱。
“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這些歷代皇帝會的他都會，那些皇帝不會做的——他也會做，他不僅會扎風箏，還會和我一起在草原上捉螞蚱、斗蛐蛐兒，還陪我一起去集市上走鋼索、裁衣服、做糖人兒，我那時便覺得他不凡?！?p> “娘娘與陛下相識是趣事，亦是祁朝的一段佳話?！?p> “芳云，其實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就是能自由自在的，我雖不是樓蘭人可我一直都夢想著去樓蘭，當時我隨哥哥去樓蘭住了兩月，雖是條件艱苦正值冬日，但依舊好玩得很，亦是自由自在的很?！毕胫鴥稍虑白约涸跇翘m的時光，一切都覺得恍如隔世般，那時的我又怎會想到兩月后的我竟入了宮做了祁朝的皇后，“我還認識了樓蘭的國王呢，他叫墨懷瑾，為人很是友好呢。”
“娘娘——天性善良大方，所有人都會喜歡與娘娘做朋友的。”
“是嗎？”我笑眼瞧瞧芳云，知道她那是阿諛奉承的話，但還是很高興，“有時我真是羨慕德妃，羨慕她能在那種自由自在的地方長大，可又很同情她，年方十七便被送進宮來，背井離鄉(xiāng)又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p> “娘娘自有娘娘的福氣，娘娘實在不必在乎別的人怎么說。”
“我喜歡他與他的身份無關(guān)，我喜歡他只是喜歡那個站在陽光下高高舉起風箏的那個男子，那個陪我一起去看花海、甚至幫我擋下一劍的男子，可末了，他站在都護府外那副孤零零的樣子讓我沒有辦法狠心離開，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這帝王也是如此孤獨，我那時只是想陪著他，兩個孤獨的人自然是要在一起的，在一起便不再孤獨了?！蔽倚α诵Γ哿宿酆吜鴺浯渚G的枝條。
“娘娘，您的心思，陛下一定會懂的?！?p> 我瞧一眼芳云的眼眶竟有些微紅，我微微一驚連忙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對了，這湖我從前從未見過，許是不經(jīng)常往這兒走的緣故?！?p> “娘娘，這叫承德湖，無上皇的淑惠皇后德行兼?zhèn)洹⒍Y待下人，宮人們無不贊頌，而后無上皇感念皇后便賜予這湖名為承德湖，意在告誡后宮嬪妃皆像淑惠皇后學習?！?p> 無上皇？那便是洛殷離的皇爺爺了，從未聽他提起過。
“當真？這身為皇后如若真能做到如淑惠皇后般大度倒真是不易?！碧煜屡诱l會看著自己的夫君坐擁佳麗三千還能如此大度的？先不提洛殷離會寵愛哪個妃嬪，就算讓我聽到哪日他宿在了其他嬪妃的宮里我都會難受好幾天。
“娘娘，淑慧皇后雖德才兼?zhèn)涞缡牛攴蕉邪吮闶帕?。?p> “怎會？”我心下揪緊。
“歷代皇后都是住著未央宮，當年未央宮走水，淑惠皇后站在屋檐處掉進火海，說是失足但人人都道淑惠皇后是有意為之，自愿跳進火海的，之后未央宮一直休憩著所以先帝的莊慧皇太后一直住在坤寧宮，到了現(xiàn)朝庶人柳氏初為皇后之時忌憚著未央宮不詳所以便一直住在坤寧宮了。”
這以后的事我便也知道了，只是被百姓歌頌帝王愛護禮待的皇后為何要跳進火海自焚而亡，選擇如此激憤的死法？
“娘娘，您別多心，您與陛下的情感自然是別于他人的。”芳云許是見著我臉色不好，忙解釋道。
“我沒多心，只是聽著有些難受罷了。”我輕聲道，雖是有些難受但瞧著這承德湖旁種植的木槿樹，當真是滿心歡喜，還是我最喜歡的白色重瓣木槿，江南的品種移植到隱都也是不易，“要是我能記起從前的事便好了。”
“娘娘寬心，陛下不是已經(jīng)允了娘娘讓宮里最好的太醫(yī)為您診治嗎？”
昨晚在我不停歇地嘟囔中，洛殷離答應(yīng)讓全宮里的太醫(yī)為我診治，早日清除我腦里的血塊恢復(fù)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