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fēng)錯 X
終于,紅色的朝服還是被撕碎了。
那片片布料碎在地上宛如一灘灘鮮血,鼻尖木槿的青香似乎也變成了血腥味兒,我突然想吐,好想吐。
直到他情到正濃時緊緊抓住了我松散的青絲,身上的塊塊生痛似乎都在告訴我活著真的好痛啊。
“你殺了我吧?!蔽腋惺懿坏桨朦c兒歡愉,心中只有滿滿的恐懼與絕望,我與他只見沒有半分距離卻像是活在兩個世界,“我求你,殺了我。”
“你要活著,和我一起活著。”
一起活著,什么時候活著都變得如此痛苦了?死倒像是難事。
“云錫哥哥……”我好累啊,渾身已經(jīng)再無半分力氣反抗,只能任由他擺弄,末了,我輕聲喃喃道,我知道這個云錫不是洛殷離,我知道他曾經(jīng)為了這個名字而吃醋。
果然,身上的男子的身體僵住。
“你說什么?”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痛苦地側(cè)過臉去,無聲的淚浸濕了那絲滑的綢緞,事到如今,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阻止他繼續(xù)瘋魔下去。
“你再說一遍?!?p> 他停下就好,我才不會再說一遍。
“我讓你再說一遍!”他強硬地掰過我的臉,他眼里滿滿都是冰霜,似乎讓人一瞧便如置身冰窖。
“我說,云錫哥哥?!?p> “你在我的身下,卻喚著另一個男子的名字?!彼氖衷絹碓接昧?,我只感覺我的下顎骨要裂了。
“對?!?p> “你知道他是誰?”
“我不記得,”我喃喃道:“但我知道我愛過他。”
這個猜想無數(shù)次盤旋在我的心頭,我不確定,可這樣的直覺十分強烈。
“愛?”他怒極反笑。
“我即便失憶,我即便什么都不記得可我記得我愛他!我去瀆川也是因為他!”
“云錫、云錫、云錫!”他氣得青筋暴露,一拳垂在了那紅木雕上。
我嚇得慌忙閉上了眼,還以為他會打我。
“我告訴你他已經(jīng)死了!死了你知道嗎!”
我渾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他突然沉默了,我卻如雷轟頂般震驚地看著他,“你到底是誰?”
“洛殷離!你說話?。∧闶遣皇侵朗裁?!我們、我們從前是不是就認識!”見他不說話,我更慌了神:“洛殷離你說話!你說!”
“這些事你都不用管。”他起了身,又恢復(fù)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你只要好好給我待在未央宮就行了。”
夜已經(jīng)很深,我本就傷心欲絕的心如今更是亂如一團麻,我身子一軟從榻上滾到冰涼的磚地上,如果我能記起以前的事該多好,我蜷縮在地上喃喃:
“云錫哥哥,你到底是誰啊……”
夢里,我好似又回到了中和殿金燦燦的大殿里,我眼前那個怒氣沖沖的男人又是洛殷離。
我一怔,仿佛是見著了什么洪水猛獸嚇得慌忙向后躲。
“我告訴你,我隨時都能要他的命?!眽糁?,洛殷離的臉更加猙獰,恐怖。
“你不會的?!蔽翌澏吨碜訐u著頭,手腕的痛越來越明顯,我慌忙低頭看去,手腕處竟突然鮮血噴涌,一瞬間染紅了我的白裙。
心中的害怕突然轉(zhuǎn)為平靜,我感覺我的身子越來越軟,神智也逐漸漂遠,渾身上下突然有了一種解脫的快感。
“你若再敢自殘,我就讓所有人給你陪葬……”
一句話讓我一激靈,慌忙捂住那傷口。
好累啊,我真的好累。
我好希望一切都是場夢,夢醒來,我還在藍府,還可以圍在哥哥身邊咿呀玩笑。
可這樣的想法終究是奢求,再次醒來,依舊是那冰冷無情的中和殿,宮里的一切都好無情,墨懷瑾明明說過后宮并不適合我,可我總覺得只要我獨善其身總會好過的,可這后宮并非奪人性命的雪刃,反而是那慢性毒藥,它會一點點兒吮吸我的血、舔舐我的肉、噬咬我的骨,它麻痹了人的心讓人上癮,又讓人在毒癮發(fā)作之時要人性命,在癲狂中絕望自焚,而這一切的原罪都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
哥哥,我好想你啊……
我呆呆地看著未央宮外的木槿,懷里抱著槐安,我原本下令讓宮人盡數(shù)砍去園中木槿,可洛殷離聽說后竟讓人直接移植了新的木槿苗,絲毫不顧這根本就不是育種木槿的節(jié)氣。
這個男人他不僅只是個薄情之人,他更是瘋子,一個徹徹底底的瘋魔之人。
很快就是元宵節(jié)了,這十五日我每日渾渾噩噩,整日里滿腦子都在極力回想著那段遺失的記憶,一想就是一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從清晨想到深夜,想不起來便睡上一覺第二天接著想,我知道未央宮里的人都為洛殷離所用,派人遞出去的消息想必也被洛殷離攔下,云錫二字更像是個魔咒困在我的心中。
我本就瘦弱,再加上小產(chǎn)憂思過度,整個人瘦得如脫了骨相,不僅僅是小廚房,連泠鳶都每日變著花樣給我做吃食,可我就是吃不下。
西凌似乎又動亂起來,本正值新年人人都松懈了下來,這一出了正月洛殷離又開始了整日的議政。
洛殷離從未央宮的熟人變成了客人,現(xiàn)如今倒像個陌生人。
墨懷瑾,好似也要啟程回樓蘭了。
已經(jīng)出了正月,不知為何隱都又下了場大雪,這大概是今年冬天最后一次大雪了,我坐在門檻上抱著槐安呆呆地望著院子里的鵝毛大雪看出了神,芳云勸說無果只能拿了最保暖的貂毛大氅給我披上,還暖了三四個手爐放在我的手腳處。
我看了看沉默不語同樣自責的芳云,垂下眸,我知道芳云對我好,可她終是洛殷離的人,說得好她是照顧我,說得不好又與監(jiān)視有何區(qū)別?可她若真是事事為洛殷離那日又何必間接承認了洛殷離囑咐她看緊我不準我踏足霞云宮?我嘴唇囁嚅著想要對芳云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我還是咽了回去。
罷了,罷了。
我嘆了口氣,繼續(xù)呆呆地看著雪。
大雪映照下的未央宮好似格外冷清,或許是因為失寵的原因連守衛(wèi)都不當值了,洛殷離也算是了解我,知道我不屑隨處亂跑干脆也沒有命人鎖著我。
宮門口好像突然嘈雜了些,我驀地看過去,那雪花映著的人影十分模糊,更何況那人還穿了一身白衣,我眨了眨被雪刺得有些花了的眼,微微一愣,下意識站起了身。
“墨懷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