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XLVII
又過了許多天,營帳中終于傳來了好消息。
幾天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本毫無血色的臉竟有些紅潤,郎中都說這是好轉(zhuǎn)的跡象,情況好的話或許幾天便會醒來。
這一瞬間我真的是喜極而泣。
我完全忘記了如果洛殷離醒來又會做出什么事,這一刻我只知道,他活下來了,只要活下來,我便高興。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起了床,西凌的白日少見這種萬里無云且沒什么大風(fēng)的天氣,若不出去耍耍當(dāng)真是可惜了。
“青衣!”我歡喜著喚來青衣:“皇兄估摸著這幾日便要醒了,我們?nèi)ソ质猩腺I些好吃的可好?”
“是。”青衣這丫頭也憋了好幾日了一聽說要出去也是兩眼放光十分欣喜。
果然,一出門景爍便迎了上來。
“景大人,”我有些無奈又好笑,“我真的只是出去逛逛街,買些吃的,皇兄醒過來是要吃飯的。”
“公主,都護(hù)府的膳食足夠了。”
“瞎說,這里做的能有我親自去買的好嗎?”我揚了揚頭,笑了笑:“再說我不跑了,你也不用成天跟盯犯人一樣盯著我了?!?p> “公主,微臣是擔(dān)心您的安全。”
“得了得了,”我揮了揮手:“你若是不放心,派人跟著我便是了?!?p> “那——那好。”景爍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的,他絕對拗不過我,于是派了兩個營帳的侍衛(wèi)貼身保護(hù)我和青衣。
雖然西凌的土地已經(jīng)歸為祁朝所有,不過這里處處還保留著西凌的傳統(tǒng),街市雖比不得長街那樣繁茂,可也是別具一格。隨處可見的土樓的帳子著實勾起了我貪玩的欲望。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西凌的模樣,也算是我活了這十八年走得最遠(yuǎn)的一次,哪有不玩的道理?
于是,逛了馬市,見了巫師,看了賽馬,還玩了一種叫“達(dá)瓦改”的高空走繩游戲,著實是別具一格。
玩得雖累了不過我沒忘此次出行的目的,雖然在西凌但也有許多中原的吃食,心想著雖不知道洛殷離喜歡吃什么,便索性都買了些,反正又不缺銀子,一切舒適的生活仿佛又回到兒時在皇宮里逍遙自在的日子。
于是買了棗糕、栗子糕、綠豆酥、豌豆黃,還買了西凌特色的小食,當(dāng)然我沒有忘記給自己買上幾塊桂花糕。
“你一塊兒,我一塊兒。”在街上找了個木頭干草搭起的供人休息的棚子,我拉著青衣坐下,分享起了桂花糕。
“也不嫌累得慌,”我朝不遠(yuǎn)處站在棚子里想乘涼卻總是一副正襟危坐樣子的侍衛(wèi)揮了揮手無奈道:“哎,你們吃嗎?”
“小的不敢。”
哼,不吃拉倒,也懶得管他們,于是我與青衣吃著桂花糕便開始欣賞起了西凌的風(fēng)土人情。
“這西凌百姓也是見過刀光劍影的,對于他們來說祁朝便奪了他們的家園,他們一定不好受?!笨匆娏瞬贿h(yuǎn)處一個拉扯著兩個孩子的婦女,心下著實感嘆。
“公主,這大概便是國事吧,難解難分的事,孰是孰非?!?p> “是啊,就和權(quán)利一樣,這皇位是萬人之上,自然便是無人之巔?!庇窒肫鹆寺逡箅x,我無奈一笑,突然被不遠(yuǎn)處一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女人奪走了所有的注意力。
走到她身邊的人無不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像是躲一個瘋子似的避著我們。
那女子也是臟兮兮的,像是逃難過來的,站在街上無助極了。
可是這個身影好似十分熟悉且令我恍惚:“那是誰?”
話音剛落,兩個士兵便應(yīng)了我的命令走上前去,拉住了那個女子押到了我面前。
那女子渾身顫抖,跪在我面前死不抬頭,而且她仿佛害怕所有人的觸碰,東躲西閃,而且粗麻布臟衣裳上似是還有塊塊結(jié)了痂的血跡。
不過這個女子雖蓬頭垢面,可那塵土之下的肌膚白亮透徹,不像是尋常人家。
“你是——”熟悉的臉龐直接將我的記憶拉回宮中,我失聲道:“芳綾?”
那女子聽了我的聲音后慌忙抬頭。
對上那幅熟悉的眼睛我愣住,真的是芳綾?我十分震驚,芳綾是母妃身邊的貼身宮女,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五公主!”她的臉上同樣寫滿了震驚。
“真的是你!”我處在震驚中久久緩不過神:“你、你怎么會在這兒?”
“五公主、五公主真的是您……”芳綾同樣十分激動,頓時落了淚,平日里好看溫婉的眼眸也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無了神。
“芳綾,你快起來……”芳綾是母妃的貼身宮女,好歹也算是看著我長大的,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只是芳綾似是碰到了火似的躲過我的手,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五公主,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吧!”
“到底是怎么了?你怎么會在這兒?你、你不是應(yīng)該在宮里嗎?他們沒給你銀子讓你出宮去嗎?”主子薨逝貼身宮人要么換人伺候要么帶著銀兩還鄉(xiāng),更何況母妃如今是皇太后了芳綾怎么說也應(yīng)該十分得臉才對。
芳綾語無倫次,只是伏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
“究竟發(fā)生什么了?可是遇到了強盜?”看著她臟兮兮的身上布滿傷痕,粗糙的布衣似乎也被鞭子抽傷,露出了腐爛的皮肉,我猜測道。
“奴婢沒有,奴婢是從亂葬崗跑出來的?!?p> “亂葬崗?”亂葬崗是隱都郊外一個叫江九的山,許多大理寺或戒律所里的犯人受不住刑,又無父無母的大多都會被直接拉過去丟在了那里。
“奴婢、奴婢發(fā)現(xiàn)自己還有一口氣,便從一堆尸首里爬了出來,又擔(dān)心自己會再次遭人滅口,所以便跟在了流放的隊伍里,這才來了西凌……”
“究竟是誰要殺你?”芳綾只是一個宮女,究竟會有誰要滅她的口?
“公主、公主……奴婢死不足惜,但是、但是貴妃娘娘她死的冤?。 ?p> 芳綾的哭喊聲一下子驚呆了我,我的腦袋似乎被雷突然劈過,臉色唰的白了起來,“你說什么?”
“母、母妃她、她不是自盡嗎?”我漲紅了臉結(jié)巴起來,母妃是我最后的底線。
“五公主,娘娘是被逼死的!”
“被誰逼死的?誰會逼死母妃?母妃不是、不是隨父皇去了的嗎!”
“是、是八殿——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