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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公主殿下千千歲

壺坊 II

長樂未央:公主殿下千千歲 雙仨 2179 2022-09-30 10:46:39

  從祠堂回未央宮的路上芳云一直一聲未吭,我扶著她的手緩緩走著,不知不覺走進了瑤花閣的那條巷子里。

  “芳云,你瞧這小巷子好看嗎?”

  “好看,無名巷一直都是宮人們喜歡造訪的地方?!?p>  無名巷的名字是父皇賜予我瑤花閣那年我自己取的,父皇還特意命人將這條通往瑤花閣的巷子里一切裝潢按江南水鄉(xiāng)的風格辦。

  水墨巷子木槿樹,像極了姑蘇,像極了瀆川。

  “芳云,你為何沒有把在江九發(fā)生的一切告訴他?”

  “奴婢——”芳云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顫抖:“娘娘過得太苦了,奴婢、奴婢不愿再讓娘娘陷于水深火熱之中?!?p>  苦?我的嘴角彎了彎,人生走一遭,到底什么樣的命才算苦?有的人出身寒微一生庸庸碌碌可謂為苦,有的人出身富庶一生敗于庶字可謂苦,有的人即便生于皇室卻還是得去天邊苦國和親也可謂苦,一時間我想起了遠在異國的四姐姐盛念,想起了一生不太有什么豐功偉績的父皇,想起深愛著父皇一生卻只為妾室的母妃,想起了嬤嬤、青衣、云錫哥哥,甚至還有他。

  他一生無母,被養(yǎng)母厭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外祖父和父皇,這樣一個人過得怎能不苦?他說過他怕,他的確應(yīng)該怕,他是個在陰溝里長大的人,突如其來的陽光只會灼傷了他的皮膚,傷及內(nèi)里。

  不知不覺便走到了大門緊閉的瑤花閣宮門外,我揚起頭極力看清那門匾上的字,卻怎么也看不清。

  “回宮吧?!蹦┝?,我突然想回未央宮。

  “什么?”芳云大概也沒有料到我會想要回未央宮去,“娘娘不進去看看嗎?”

  “不必了,五公主已經(jīng)死了,宮門緊閉,也是應(yīng)該的?!蔽倚α诵Γ鸱荚频氖?,沿著承德湖旁的小巷子回了未央宮。

  五公主的確死了,史書工筆上大概也只是這么句話:

  “翊文年間五公主于五十三年于西凌邊區(qū)墜崖而亡,謚號灼華?!?p>  灼華、灼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他倒真會選詞。

  三哥說得沒錯,隱都城郊墜崖而亡的是姈貴妃,當上繼后的是藍氏長女,而我洛泱——早應(yīng)該在西凌就死了的。

  環(huán)視著未央宮的一切,我拿出妝奩屜子底下的鑲金羊脂玉環(huán),呵,真是可笑,我還好奇呢,明明是一樣的玉環(huán)為何我的這塊兒比他多了鑲金邊,原來這玉環(huán)早就被我摔碎了,玉環(huán)碎了便碎了,用再怎么金貴的金子鑲好都無法補全它所有的裂縫。

  “芳云,我想吃桂花糕了。”

  “奴婢這就去準備。”

  “我要我教給你的那種做法?!?p>  芳云愣了愣,從前我經(jīng)常和她念叨宮外桂花糕的模樣,但從未讓小廚房做過:“那奴婢去盯著他們做?!?p>  “好?!蔽尹c了點頭,扭過頭深深地望著芳云,用力地張開嘴:“別忘了,最后要撒上桂花碎?!?p>  “奴婢明白?!?p>  “芳云!”看著她離去的單薄背影,我下意識張口:“給墨笙和墨湘留一點兒。”

  心里既忐忑又悵然地目送著芳云出了正殿我才稍稍安心起來,正出著神的時候槐安突然張開翅膀飛到了我的肩膀上。

  肩膀一沉,我又驚又喜:“槐安你會飛了?”

  他用他金色的喙在我的臉頰上蹭了蹭,好似撒嬌,陽光恰巧透過窗戶紙灑在他五彩斑斕的羽上美輪美奐,我鼻子有些酸,槐安是我曾給他的坐騎起的名字,槐安亦可作懷安,只愿他能一生平安喜樂。

  好似一切從頭到尾都錯了。

  “槐安、槐安,”我緊緊抱著他,臉幾乎都埋在他柔軟的羽下,想起了那個在我肚里待了五個月的孩子,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槐安,娘親對不住你,是娘親對不住你……”

  槐安他真的好乖,好似通了人性,我緩緩抬起頭看著他金眸里倒映出的人影,金眸里的女孩兒臉型消瘦脫骨,眼圈烏黑,眸里沒有一絲光亮。

  這還是我嗎?這竟然是我?

  我下了個決心,其實也并不是什么決心,只是我一直都想做的事。

  我托著槐安緩緩走到寢殿的后窗,輕輕用竹棍支開窗子,我撫了撫槐安的羽,輕聲道:“準擬乘風歸去,錯將槐安回首,何日得頭簪,槐安,我這輩子最怕的就是一生困在紅墻之中,我才十九歲,人生卻已經(jīng)如死水一般,我不希望你也這樣。”說著,我輕輕拖著他的爪子將他放到窗外的小臺子上:“快走?!?p>  可槐安好似十分不舍,扭著細長的脖子一味地盯著我看。

  “快走,快走?!?p>  槐安這次并不像以前那樣如此聽話,反而撲騰著回到了殿里,我犯了急,直接抱起它像窗外揚去。

  一時間槐安徹底撲騰開了翅膀,紅黃相間還沾了點兒翠綠的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時間他迷住了我的雙眼,我下意識伸手卻只碰上了他柔順華麗的五彩鳶尾,轉(zhuǎn)瞬即逝。

  這輩子,什么東西于我來說都是流沙般逝于掌心。

  天色終于徹底黑了下來,做桂花糕是個仔細活兒,想必芳云還得個半個時辰才能做好,此時的未央宮猶如鬼宮,若不是我在正殿里燃了支微弱的蠟燭,或許外人都會覺得未央宮里的人金屬死光了呢。

  我摩挲了半天那玉環(huán),按壓住多少次涌上心頭想把它摔碎的沖動,我輕輕將那玉環(huán)放回到桌子上,不做其他。

  我還拿出了從前他送我的許多首情詩,一首首看過后都把它們盡數(shù)扔在了石磚地上。

  我注意到了銅鏡前的一大罐用來梳頭的桂花油,據(jù)說這桂花油是滿宮里品質(zhì)最上乘的,是他特意吩咐了內(nèi)宮為我而制,除了桂花油還有茉莉花油,都被裝在一個個精巧無比價值連城的瓷瓶子里。

  他說用這些花油梳頭按摩頭部會讓青絲如瀑,順滑無比,而且還放松精神,有助于睡眠,只是我不怎么用它們,剛一打開瓷蓋子一股異香便撲鼻而來,果真是好東西,他在這些方面想不到也是如此精通,只是不知他在我的飲食中放紅花來打掉我的孩子時是不是也是這樣云淡風輕、毫不在乎。

  我輕輕將所有的油都倒在了易燃的絲綢床鋪上、書籍上,頓時未央宮滿殿都彌漫起異域香味兒,勝過無數(shù)香料。

  我輕輕拿起燭臺,突然窗外起了風,燭光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更盛,活在這個世上本就是個錯誤,連老天都想為我助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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