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影響多不好
袁否則是抱上一捆干草,趁著現(xiàn)在是個空兒,趕緊喂了喂馬兒。
走回屋,嵇安戈準(zhǔn)備給洛陽城的衛(wèi)家人寫封信。
他就使喚著小魚白給他磨墨,他自己翻出毛筆,沾了水先泡著。
小魚白方才聽到了嵇安戈接下來的打算,她這邊猶豫再三,心里終是放不下少爺?shù)陌踩?p> 就趁著這磨墨的一小會兒功夫,小聲說了句話:“小樓哥,我爹爹早就說,你以后會承襲嵇老爺留下的爵位……”
“嗯,然后呢,你要說什么?”
嘴里隨意回答,他提起毛筆,蘸著墨在硯臺上來回地刮,他要將筆尖調(diào)潤。
小魚白抿了抿嘴,她手里磨墨的動作都停下了:“我是說,小樓哥既然知道以后會過得很不錯,那你就不要去青州一帶冒險了吧,我害怕你回出事——而且我猜得到,我爹爹也不會同意小樓哥去青州的。”
將毛筆提在半空,嵇安戈轉(zhuǎn)頭看著小魚白的認(rèn)真臉。
他笑出了聲:“呵呵~魚白,你這是在擔(dān)心我?那我先告訴你,我不會有事,因為那些蟊賊太弱了,他們根本傷不了我?!?p> “可是……”小魚白見少爺完全不當(dāng)回事,她有點(diǎn)急了。
可是此時,嵇安戈手里的毛筆已經(jīng)落下。
他口中便只吐出了兩個字,來打斷小魚白的堅持:“噤聲。”
一封寫給衛(wèi)家衛(wèi)芒的親筆書信寫成,信中,嵇安戈大大方方地,提到了自己跟衛(wèi)茹晴的婚事。
他沒有在信中書寫什么明確的婚期,但他清晰地表達(dá)了自己的意思:祖父故去,喪事未止,近期確實不宜提及婚事,但這樁婚事既然是祖父嵇紹的安排,那就理應(yīng)奉行祖父的遺愿,擇取吉日成婚,以成全嵇安戈的一番孝心,令祖父能夠含笑九泉。
書信寫好,火漆封裝。
嵇安戈喊著梁好,讓梁好持信入東海王軍中,將這封信按著軍信的流程,寄到洛陽城衛(wèi)家。
梁好去辦事了。
嵇安戈閑來無事,又召來星通指引之靈,問一些問題:“星通指引之靈,我有事要問你?!?p> “星通者大人,星通指引之靈為你服務(wù)。”
“這世上的星通者,多嗎?”
嵇安戈很想知道,他是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有這等重生機(jī)緣的人。
“大人,世上的星通者有很多,可是如大人一般的星通者,就只有少數(shù)幾位而已?!?p> “哦?難道說,我跟普通的星通者還有其它區(qū)別?這些區(qū)別,又是好還是壞呢?”嵇安戈精神一振,他越聊越來勁。
“大人聽我說,如先前聶玄那般,他身為一代星通者的孫子,他身上的星命本源是血脈傳承而來,那樣的星命本源,早就不是鈴星主氣了,而是余氣,甚至是雜氣。”
“而這聶玄,他在同輩之中其實算是個最有能力的,所以他的鈴星余氣值,能在最初被抓的時刻,達(dá)到79%的程度。”
“大人若將那聶玄的幾個同輩揪出來,就能夠得知,他們身上也殘存著血脈繼承而來的鈴星余氣。”
“可那些人身上的鈴星余氣值,必定比聶玄低得多!所以從這一方面來看,這些人在大人眼中雖然是草包,但他們只要還活著,就可以被劃歸在星通者的群體之中?!?p> 聽著星通指引之靈的回答,嵇安戈又問了:“星通者的含義我懂了,那我再問你,先前,我隨劉妄搜尋敵蹤的時候,于夜色之中,我隱隱看到聶玄掩藏軍隊之處,有一蛟龍光影現(xiàn)于前方——我這一能力,到底是我所獨(dú)有的能力,還是所有星通者共通的能力?”
“大人,您身上的星通本源,是等階很高的武曲星本氣,所以您可以通過自己的能力,看到那些等階低于您的星通者部隊?!?p> “可您若遇到了匈奴人劉淵的部隊,情況就不一樣了——匈奴人劉淵作為一代雄主,其人身上的星通本源,必定是某一星辰的本氣匯集而成,他只需心念一動,就可以運(yùn)用星通者的能力,遮蔽所屬大軍的行軍意圖,與大人的武曲星本氣進(jìn)行對抗,那時,敵我雙方,都無法通過觀氣,窺見彼此動向?!?p> 知曉了這些問題,嵇安戈拋出了最后一個問題:“那我再問你,如劉淵這等,趁晉朝衰弱,起兵稱帝的‘頂級星通者’,他們的身邊,也有星通指引之靈的存在嗎?”
“一定有!”
星通指引之靈的語氣,忽然加重了。
然后不等嵇安戈再度發(fā)問,星通指引之靈主動說了很多:
“作為星通指引之靈,我的職責(zé),就是指引著你,盡全力去擊殺更多的星通者,尤其是那些星通本源為本氣值的星通者!因為你一旦擊殺了它們,作為你的星通指引之靈,我就可以吞噬對方的星通指引之靈進(jìn)行成長,到時候,我可以獲取對方星通指引之靈的所有記憶,來幫助你擴(kuò)大勝局,擊敗更多的敵人……”
聽完了它的說法,嵇安戈沒有再說什么。
星通指引之靈也沉默了。
這種沉默很詭異,就好似——它從沒有以剛才那種充滿野望的激動態(tài)度,形容過自己的目的一樣。
屋內(nèi),靜得發(fā)毛。
這種狀態(tài),有點(diǎn)像是在某一個陰暗的角落里,有一個沒有實體的生命,在靜靜窺探著人的內(nèi)心波動,它試圖讀取人的心思……
可惜,它失敗了。
靜默中,梁叔回來了。
梁叔在第一時間,敲響了嵇安戈的房門。
開門的一瞬間,嵇安戈就看到了梁叔左手間的一沓信箋,以及右手持著的一桿精鐵長槍。
“這槍不錯??!梁叔,這哪來的?”
眼睛沒有在那沓信箋上多作停留,嵇安戈瞧見這支長槍之時,他就已經(jīng)夸出聲來。
其實在他看來,這桿長槍雖質(zhì)地精良,但這支兵器,跟他前世征戰(zhàn)沙場用的那桿奪命簧槍是沒法比的。
可他自己也明白,奪命簧槍工序復(fù)雜,一時半會,他肯定是造不出來的。
在缺少了趁手武器的時間里,這樣的一桿長槍,絕對比那連氏塢堡里的粗鐵長槍好上一百倍!
梁叔笑著將長槍遞上,他跨步進(jìn)屋,準(zhǔn)備在屋里,跟少爺說說這沓信箋的事兒。
可嵇安戈接了長槍之后,就已經(jīng)忍不住手癢了。
梁叔進(jìn)屋之后,他反倒是走到院子里。
繃緊了腰腹之間的一股氣,他腳下一跨,立足一穩(wěn),手中的這桿精鐵長槍便‘嗡’地一抖!
鏘!鏘!鏘!
精鐵長槍炸出了三朵槍花,這三朵槍花被他挑在黃土墻面上,立時露出了三個土洞。
梁叔的眼睛都看直了。
咽了口唾沫,梁叔沒敢靠前去打擾少爺舞槍。
他只站在門邊,大喊出心中的疑問:“小樓!你這槍術(shù),從哪兒學(xué)的???以前怎么的沒見你用過?!”
“我都是在夢里學(xué)的!”
“梁叔,看這一擊,它叫了個很簡單的名字——拔龍筋!”
嵇安戈說著話,腳步在原地踏了個實。
而后,他雙腿的筋肉一震,整個人迅速沖出。
他收在懷中的半桿槍體,也隨著他的腰臂發(fā)力而猛地推出!
這一擊,使得是又促又直。
銀亮的槍頭,朝著院內(nèi)一顆碗口粗的桃樹心猛穿!
砰!吱……
槍頭瞬間鉆裂了桃樹的主體,梁叔看的目瞪口呆。
可這還沒完!
咔嚓~嘣!
槍桿子上那股洶涌澎湃的抖勁,傳遞到槍頭之處,突然爆發(fā)出來。
頓時,這顆可憐的桃樹,就順著樹木的紋理,從中間往上,直接裂成了兩半。
門口的袁否,呆呆地望著桃樹:“俺的個……娘嘞!”
“哈哈!這槍還真不錯!袁否,我們今下午便動身前往青州,你那邊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收了槍,嵇安戈擦了一下汗,跟袁否打了聲招呼。
這一世,由于他體內(nèi)還沒有什么內(nèi)力,所以耍完這兩槍,他就有點(diǎn)氣喘的感覺了。
袁否震驚過后,點(diǎn)點(diǎn)頭:“都準(zhǔn)備好了,少爺讓什么時候動身,俺就能什么時候動身!”
“小樓,你要去青州?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梁叔聽著不對勁,走近了來問。
嵇安戈剛才的那兩招,說白了就是耍給梁叔看的。
現(xiàn)在梁叔問起話來,他就直說了心中的想法。
梁叔聽后,猶豫再三,也試著勸說了幾句,可嵇安戈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梁叔自是拗不過他。
最后,嵇安戈聽了梁叔的提議,準(zhǔn)備在動身之前先去見見司馬毗,好從司馬毗身邊,領(lǐng)幾個騎兵,一同去往青州。
有那些騎兵跟在嵇安戈身邊,無論是梁叔,還是小魚白,他們都能安心了。
去青州的事兒定了,梁叔指了指屋里的那沓信箋:“小樓,那些信,都是洛陽城衛(wèi)芒寫給你的——先前,你跟司馬毗有些矛盾,那些信就被司馬毗給暗中扣下了,現(xiàn)在司馬毗跟你和好了,他讓我把信都交給你?!?p> “???司馬毗還留了這樣一手?”
嵇安戈愕然。
梁叔也是哭笑不得的模樣:“我也沒想到,他能干出這種幼稚舉動?!?p> 咳了兩聲,嵇安戈擺擺手,無奈道:“行吧,我這就去看信,中午吃過午飯,我和袁否、梁好,就出發(fā)去青州了,家里的事兒,都拜托梁叔照看了。”
“家中瑣事,不必?fù)?dān)心?!?p> 梁叔退走,他去到大板車那兒,拿了秤,去清點(diǎn)那些具體的銀錢了。
屋里,嵇安戈看完了所有的信。
他臉色有點(diǎn)陰沉:“司馬毗啊司馬毗,真有你的,居然敢扣你爺爺?shù)男?!你險些耽誤了爺爺?shù)拇笫?!?p> 拿起毛筆,嵇安戈唰唰唰地,寫好一封信。
然后他往屋外吆喝一聲:“袁否!拿著信找到梁好,讓他用這封信,替換掉前一封寄給衛(wèi)家的信箋!再給我告訴梁好,這事他要是敢給我出差錯,我就把他賣到連氏塢堡里,給喜燕她爹當(dāng)上門女婿!”
袁否進(jìn)屋,拿了信就往外走:“放心吧少爺!俺絕對不會成全梁好跟喜燕的好事!”
~~
司馬毗躺在椅子上,任那侍女用裹著絲帕的青殼熏香鴨蛋,在他的腫臉上輕輕地揉著。
司馬芫剛進(jìn)屋,就看到自家哥哥躺在躺椅上,瞇著眼睛,擺出這樣一副欠打的死相。
她吐了吐舌頭,不知自己該不該出聲打攪。
司馬毗聽著了腳步聲,就緩緩抬起手來。
那侍女見狀,立刻移開熏香鴨蛋,侍立在側(cè)。
司馬芫踩著碎步溜進(jìn)屋,她瞅了瞅哥哥的胖臉,她愈發(fā)覺得,自家哥哥的相貌,跟那個嵇家少爺?shù)南嗝泊_實沒法兒比……
這倆人對比起來,一個是地底里邊爬出來的魔鬼,一個九天之上掉下來的謫仙。
可這種實話~不好直說給司馬毗聽啊。
而且——她今天是來找哥哥打聽話兒的,她得哄著自家哥哥才是。
所以她先昧著良心,說了句好聽的:“哥,你胖起來還挺帥的呀?”
“嗯?真的嗎?我也覺得我今天變帥了誒!小妹,快給哥拿面鏡子來,哥要好好欣賞欣賞!”
司馬毗今天的心情本來就好,現(xiàn)在又被自家小妹按在地上使勁的夸,他還真以為自己是變帥了呢。
司馬芫可不敢給哥哥拿鏡子。
她就裝成聽不見的,直接繞過了話題:“啊~哦~那個,哥,嵇安戈呢?他之前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不跟你一起回來呀?你把他丟哪兒啦?”
“嗯?你找他干嘛?”
司馬毗站起身,狐疑地瞧著妹妹的臉。
他忽然有了點(diǎn)吃味的感覺。
主要是——自家妹妹進(jìn)屋來,這頭幾句話,不多關(guān)照關(guān)照他的腫臉,反而一見面就問嵇樓那小子的行蹤。
這事不對啊,這可不是司馬家的女兒應(yīng)該干的事兒!
這絕對有情況?。?p> 司馬芫被忽然反問,她低著頭想啊想的,半天過去,也沒想出個妥善的回話。
這時候,司馬毗已經(jīng)揮手讓侍女退出去了。
然后他皺著眉,語重心長道:“小妹,你也是許了婚的人了,怎能時時刻刻把他嵇樓的名字掛在嘴邊呢?”
說完這話,司馬毗伸手一拍桌子。
然后他的表情,都跟著心痛起來:“這種話給外人聽見,影響多不好??!要我說啊,你應(yīng)該把哥哥我的名字掛在嘴邊才是!唉!我看你以后啊,還是多長點(diǎn)心吧!”
司馬芫畢竟是年紀(jì)小,她還真被司馬毗這番說的滿臉通紅。
可她的心思她自己知道,她的真實目的,并不是司馬毗以為的那樣簡單。
正想著如何解釋呢,屋外忽然沖進(jìn)來一個侍衛(wèi)。
這侍衛(wèi)本想直接報信,可他看到了司馬芫,就住了口。
司馬芫還準(zhǔn)備跟司馬毗繼續(xù)說話呢,怎能容人在旁側(cè)多作打擾。
她就自作主張地問:“有什么事就報吧,都是姓司馬的,他聽得,我怎么就聽不得?”
那侍衛(wèi)得了司馬毗的眼色之后,放心回話:“報!嵇家嵇樓遞上拜帖,求見世子!”
“???嵇安戈他來啦?”
司馬芫一聽消息,高興得雙手捧心,喜笑顏開。
司馬毗一聽嵇樓二字,只覺得剛剛不痛的臉,又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