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仲氣勢洶洶來到蘇凜面前,一雙虎目恨恨地瞪著她,雙手卻在慢慢地抱成拳深深一揖,不情不愿,卻在垂眉躬身順從,沉聲道:“卑職姬仲見過小侯爺!”
蘇凜輕輕放下茶杯,觀瞧著他,微微一笑:“大將軍實在太客氣了,還請快快免禮吧!”
趙權(quán)輕手輕腳,偷偷摸摸地溜了進(jìn)來,隔著紗霧露出兩只眼睛小心翼翼地觀瞧著里面的情形。
房里。姬仲已經(jīng)站直了身子,關(guān)切地看著蘇凜,輕輕地道:“看到小侯爺身體康健,卑職就放心了?!?p> “康?。俊碧K凜冷笑,側(cè)目而視,“大將軍您究竟是高看了本侯,還是小瞧了這瘟疫?”
姬仲拱手一揖,低垂著頭,目中卻殺意騰騰,一字字道:“卑職不敢!”
“一個人就算武功蓋世,聰明絕頂,可只要碰到這瘟疫也只能化作灰燼揚灑!”
蘇凜冷眼凝視著他,同樣一字字道:“無論誰都一樣!”
姬仲咬牙切齒,慢慢地抬起頭來,雙目血紅恨恨地瞪著她。
“讓大將軍痛失愛子,本侯深表歉意?!碧K凜低垂眼眸,深深嘆了口氣,“是本侯未能護(hù)佑好姬康公子?!?p> “若是本侯能早些得知消息,恐怕也不會釀成今日之悲劇了。”
“大將軍怪罪本侯也是情理之中的?!彼桓铱此拖袷且驗闊o顏面對。
“只是,”她慢慢地抬起頭來看著他,雙目淚水充盈,“天地瞬息萬變,世事無常,是誰都強求不得的?!?p> 她慢慢地站了起來,慢慢地走近他,雙目朦朧看著他:“大將軍您的執(zhí)念太深了?!?p> 姬仲冷哼了一聲,咬牙一字字道:“恕卑職愚鈍,小侯爺?shù)囊馑?,卑職實在不懂。?p> 蘇凜直直看著他的眼睛,也一字字道:“大將軍自然是懂的,您比誰都懂!”
姬仲目露兇光:“卑職不懂!”
“你無非是因為,”蘇凜一笑故意壓低了聲音,“覺得是本侯殺了你的寶貝兒子對吧?”
姬仲的面容微動,再看她目光閃動。
“你只是覺得,那么只是一種臆測?!碧K凜目光倏然冷卻鋒利,“那么,身為堂堂九州大地平川大將軍的你,做事難道只是靠隨意揣測?”
“他人的好壞生死,難道也只是在你一念之間?”
她斜覷著他冷笑:“不過,您歷來如此,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她坐了下來,一只手翻動著桌上的一本青籍,輕輕一笑:“您不是都給整個九州擬好了生死簿嗎?”
“北武侯府赫然就在第一頁?!彼[起眼睛一笑,手指輕輕一動。
那本書就飛了出去,正落在了姬仲的腳邊。
就在第一頁赫然就是北武侯府,蘇溫,蘇凜,蘇漪,蘇韻,蘇念,蘇嬈……
蘇氏集團(tuán)每一個威脅到他的人都赫然在列。
他的眼睛在瞬間瞪到最大,那是他曾經(jīng)親手?jǐn)M寫羅列的名單沒錯,他也一直都在準(zhǔn)備著。
“你怎么……”
他悚然動容,再看蘇凜,不禁冷汗涔涔。
蘇凜卻淡淡一笑而過:“本侯偶然發(fā)現(xiàn)的,不過寥寥幾個名字,本侯又怎能隨意信了它。想平川大將軍一生金戈鐵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又怎會做出背叛老侯爺這種事來呢!”
姬仲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您可是他的得力副手不是嗎?當(dāng)年……”蘇凜欲言又止,用微微一笑替代了。
姬仲汗如雨下,慌慌張張地俯首在地,渾身抖如篩糠:“卑職……卑職知罪,還請小侯爺看在卑職曾為老侯爺奔波勞碌的份上,給卑職一條生路吧。”
越往后說,他的聲音抖得愈發(fā)厲害,最后竟成了哭腔。他叩拜如搗蒜,把額頭都磕破了,汩汩冒血。
“不過還好,”蘇凜居高臨下睥睨著他,“老侯爺還不知道這件事?!?p> “多謝小侯爺。多謝小侯爺?!奔е倥懒诉^來,拜倒在她腳畔,痛哭流涕,“多謝小侯爺……”
“人嘛,誰不想爬得更高。這是人性所在,倒是無可厚非?!碧K凜慢慢地端起茶杯,凝注著,琥珀色的茶水里,漩渦之中,一片茶葉忽上忽下。她喟然長嘆了一聲:“帶著你的生死簿走吧。”
姬仲連滾帶爬爬了起來,手忙腳亂撿起地上的青籍,慌慌張張地往外走。
“書你可以帶走,但萬萬別忘了今日之事!”
姬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過頭。
蘇凜對他一笑舉杯:“大將軍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