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沖上去,七手八腳的將阿漾按倒,拖了一條長凳過來,便開始行刑。
若蘭轉(zhuǎn)身過去,不愿看此情形。那伴娘卻看得興高采烈。
小路看見如此殘忍,恨不得沖上去救人,但他稍一動,身上鐵銬便哐哐的直響。
他嘴里塞著線喊不出來,心里卻叫道:人家結(jié)個婚,又沒殺你爹媽,天底下誰規(guī)定的不能寫情歌?誰規(guī)定的不能私定終身?
無奈周邊手腳可多了幾十倍,頓時一群人過來,把他制住了。
小路只聽到阿漾在慘叫,只恨自己昨天失去了筆,若是筆在,怎么也能拼上一拼。至于他現(xiàn)在根本動不了,有筆也寫不了字,他倒是沒考慮到。
正在此時,外面有一婦人,抱了個嬰兒,緩緩的走進來。小路看見這情形,又不知要干嘛。
只見眾人讓出一條路,那婦人往里走去了,那嬰兒只是拼命的哭。
此刻,阿漾的慘叫聲已經(jīng)停了,小路瞄過去,見行刑已經(jīng)完畢,阿漾面如金紙已經(jīng)昏厥。
但她流出來的血都用一個盆接了,只見有人捧上那一盆紅色,也跟著那抱嬰兒的婦人走到里間去了。
一時間一片死寂。只有兩人忙著包扎阿漾的手與腳。
過了會,聽到那嬰兒在里面,哭個不停,像是要哭破了嗓子一般。小路遲疑的想:抱那嬰兒的一定不是嬰兒的母親,哪有母親這么不會哄孩子的?
突然,就像有人關(guān)掉音量一般,那嬰兒的哭聲沒有了。小路心里有一種極為不好的猜想,頓時臉煞的如白紙。
只見四下所有的人,沒一個臉上有表情的,都像機器一般,
把阿漾包扎好了,刑具拿開,地面也拖干凈了。片刻收拾得整整齊齊。
只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如春風(fēng)般的笑道:“我來了,可讓你們久等了?!?p> 只見一個女子,約四十歲,穿著一身中性服裝,樣子十分儒雅,從里面掀開簾子走了出來。
那女子看見若蘭,揚起眉道:“唉呀,你們可回來了,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們?!?p> 若蘭慌忙行禮道:“勝男見過君子姐姐?!?p> 那伴娘也上前兩步,行禮說:“半娘見過君子姐姐,可想死你了?!?p> 那女人眉開眼笑,拉住兩人的手,噓寒問暖。
原來這便是女書派的首領(lǐng)君子女。
更令小路驚訝的是,若蘭自稱勝男。原來,若蘭是個臥底的假名,原名叫蘇勝男,意思就是勝過男子。她聰明過人,既通女字又通男字,是君子女重視的一個弟子。
伴娘叫宛半娘,最早是被派去搞定阿漾出逃這件事的,后來君子女擔(dān)心她搞不定,又加派了勝男去,是以兩人彼此對對方都有不爽,經(jīng)常明爭暗斗。
君子女一轉(zhuǎn)眼又看見阿漾,唉喲一聲,走過去,抱她在懷里,說:“這孩子可苦了你了!你可疼么?”
抬起頭,忙喚人說:“快把我那止疼收傷口的靈膏拿來,給她好好的抹上,好好的睡一覺。這傷口硬生生的切,可不疼死人么。”
小路剛一見君子女,還覺得她儒雅可親,轉(zhuǎn)眼看見她對阿漾這一番表現(xiàn),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明明就是在她的授意下斷指斷腳的,轉(zhuǎn)眼她竟能表現(xiàn)得像親媽一樣關(guān)心。那靈藥為什么早不用晚不用,非要她出面來說一聲才用?
小路只覺得心里發(fā)冷,這女人也太虛偽太可怕了。
君子女站起來,轉(zhuǎn)眼好像阿漾已經(jīng)不存在了一樣,左右環(huán)顧,笑著說:“好難得眾多姊妹今天可都回來了,事不宜遲,當(dāng)作大祭?!?p> 頓時一排禮儀官魚貫而入,手上均捧著女書派的圣物。
君子女笑道:“女書女書,唯歌與書,半娘你站唱位,勝男你站書位。”
兩人應(yīng)了,各自站位,又有幾個女子,也是遠派出任務(wù)剛回來的,各自領(lǐng)了本派的圣物,那些圣物有冊、扇、帕、帶、絹、銅幾樣。
君子女便領(lǐng)著眾人,掀開簾走進里面去了。原來那里面乃是祭祀之地。
只聽見君子女說道:“本派的諸位先與祖,逐一祭拜來?!?p> “天門七仙女,為我們造此神府,感念其庇護之恩,第一祭?!?p> 祭完后又道:“九斤姑娘,在田壟創(chuàng)造女字,女字以少勝多,我等能有今天,造字之恩此為第二祭?!?p> 此后,有絲樂之聲,女書有祭舞。舞聲半晌才罷。
君子女又道:“第三祭,祭列女帝,女子之身、天下運籌,恨今日你我,不如當(dāng)年女帝的英才神勇,且拜且祭?!?p> 然后又說:“最后祭,祭共母。洪荒原始,人類共母,男子王權(quán)皆是假,共母唯一確定真?!?p> 只聽君子女移動的腳步聲。然后她重重的說:“喝!”
只聽一個女人顫抖的聲音:“……好……”飲用之聲。
片刻后,聽君子女說:“大禮,九拜?!?p> 小路在外面,不能一睹真相,聽得是云里霧里。卻不知道他剛才聽到的,已經(jīng)是從神話到近代的一段最簡單版女書簡史。
單說共母,乃是一種特別的信仰,在人類極早、制度還未穩(wěn)定的時候,家庭概念也不像今天成熟。孩子往往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但母親卻是確定的。
因此,有人作這樣的推斷,人類并不能找一個確信的共同祖父,但一定存在一個確信的共同的祖母,這便是共母。
但這種說法只被很少的人相信。共母之力,幾千年來都在沉睡,究竟是想象還是真實,如何喚醒共母之力?無人知曉。
大祭之后,君子女滿面春風(fēng),帶著一眾弟子走出來。
突然君子女“哦”了一聲,說“看呀,咱這兒還有個俘虜呢,這等英俊的少年,這樣豈不是委屈了?”
其實小路不見得有多英俊,但君子女跟任何人說話都說得十分好聽,
若是不長腦子的人,聽了她這幾句話,往往以為自己有希望了。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君子女是大好人,對自己壞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下人。
果然半娘說:“君子姐姐,桃川仙洞幾百年從未有男子進入,仙洞鎮(zhèn)的情形已經(jīng)被這人看了個遍,后患留不得,將他頭砍下來示眾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