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集市邂逅

　　“翠茹這么早弄啥去？”

　　“跟會去！”

　　“把面皮、豆腐腦啥的都準(zhǔn)備好咧？”

　　“弄好咧，一會你就帶著小桔來吃！”

　　“小桔還在炕上沒醒來呢！”

　　“上午來也跟得上！”

　　“好！好！你路上慢點！”

　　我媽一邊掃著院子一邊跟翠茹嬸閑聊著，她以為我還在睡懶覺，其實我就是不想從溫暖的被窩里出來。

　　我一直等到媽媽把玉米糝子和羊奶端到桌子上，才伸個懶腰說餓很！媽媽把棉襖棉褲在灶上烘熱后才給我穿上，又倒了熱水給我洗臉。

　　“媽，今天是不是哪有會呢？”

　　“嗯！”

　　“我也想去呢！”

　　“能行，就是不能見啥都要！”

　　“嗯、嗯，我才不要呢！光看一下！”

　　媽媽收拾完后，開始從白色的小瓷甕里往外拾雞蛋，我喊著：“媽，把綠殼雞蛋留下，別賣！”

　　我媽笑著應(yīng)道：“我也愛綠殼雞蛋，給咱留下！”

　　拾完雞蛋媽媽左手挎著滿滿一竹籠子白皮雞蛋，右手拉著我的手去逛會。到了會上，媽媽老遠(yuǎn)就看見翠茹嬸的小吃攤，來到她旁邊，把雞蛋籠子放下，我站在另一邊。翠茹嬸一個勁地叫我吃東西，我使勁地?fù)u頭、拼命地閉住要流出口水的嘴、用眼角的余光看著媽媽，半天才咽下口水說道“剛吃過早飯了”。給翠茹嬸打下手的是大女兒彩虹和二女兒彩霞。彩霞姐身材高挑皮膚雪白，站在人堆里很顯眼；干活也毫不含糊。只見她正麻利地把豆腐腦從桶子里鏟到大口淺底的黑陶喇叭碗里，放入調(diào)料水、鹽、辣椒油、醋和蒜水端到食客面前。一旁稍顯矮胖的彩虹姐則低頭將菜籽油刷滿鏊子里準(zhǔn)備烙蔥花餅。

　　“彩霞現(xiàn)在能頂個大人咧！”

　　“念不進去書，只有跟我賣面皮！”

　　“彩霞這么漂亮，將來找個好女婿也一樣！”

　　“看她有嗚好的命沒！”翠茹嬸心里美滋滋地，嘴上卻不饒人。

　　“一碗豆腐腦和一碗涼皮！”一個小伙子說完就一屁股坐在對面的長凳上。

　　“大明，今天咋也來逛會了？”彩霞紅了臉說著就轉(zhuǎn)身往大勺里抓切好的面皮、面筋和焯過水的豆芽菜，再放上辣椒油、鹽、醋、蒜水顛了幾下就利索地倒入喇叭碗里，轉(zhuǎn)眼一份油汪汪火辣辣的涼皮就擺在大明面前。

　　“來逛下，順便買幾本書回去，你咋不念了？”

　　“我看見書就頭疼，沒有你聰明，好好念，到時候考上大學(xué)不要忘了老同學(xué)！”

　　“我也不想念了，想早點掙錢去！”

　　“胡說啥哩？你不念了李老師該傷心死咧！你是咱班上學(xué)習(xí)最好的，你可不敢跟我學(xué)！”

　　“那我就考中專，還能早點出來掙錢！”

　　“只要你努力就能考上！咱班今年可能又是全區(qū)第一了吧！”

　　“那是自然的事！李老師那么優(yōu)秀，名師出高徒！”

　　正說著冒著熱氣的豆腐腦也放在大明面前。

　　“還要蔥花餅不？”

　　“不要了！不要了！夠了！”說著大明就把兩毛五分錢放在桌子上。

　　“老同學(xué)來，還收啥錢呢？這點吃貨我還是能請得起！”

　　“不行，你跟姨也是起早貪黑地，這個你可要收下！”邊說邊瞟著一旁渾身上下干凈利落的彩霞媽。

　　“再差錢也不差這點錢！趕緊去買書去，早點考上中專才是正路！”

　　大明走了，帶著彩霞塞回去的錢，還回頭看了幾眼忙碌中的彩霞。

　　“這小伙子是你同學(xué)？”翠茹嬸面無表情地審問著。

　　“是呀！李老師的高徒，每次考試，全年級語文第一名！”

　　“屋是哪的？”

　　“胡家村的？”

　　“人長得還不錯，像那么回事，就是不知道家里啥情況！”翠茹嬸嬸盯著胡大明人高馬大的背影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跟彩霞姐妹說著。

　　“媽你胡說啥呢？人家娃在用功念書，誰都跟你一樣整天神神叨叨地？”彩霞看出母親的心思后埋怨起母親的多心。雖說彩霞從內(nèi)心著實喜歡著耀眼奪目的胡大明可經(jīng)過母親挑明反倒嚇了一跳，或許喜歡只是每個少女內(nèi)心的獨白吧，這個秘密只能深藏于心不可以大白天下，否則一定會被人恥笑的！

　　賣完雞蛋媽媽買了一捆蔥、二斤肉、幾尺花布準(zhǔn)備給我做過年的衣服，又買了幾尺花絨布和一些黑絨布，花絨布是給我做鞋面用的，黑色的是給爸爸、哥哥和媽媽自己用。我渴了，想喝杯兩分錢的桔子水都不給我買，此刻，我的內(nèi)心只期盼著爸爸早日歸來。爸爸每次帶我逛街總是順著我的目光問我買這買那，而我總是搖頭不要，小孩子真是奇怪媽媽不給買偏偏找媽媽，爸爸恨不得摘星星下來卻從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