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璃的別扭
“自從你第一次舍命救我,哦不,應該是自從初見你,飄飄渺渺地從云霧中走來,改變了我的命運開始,我就已經(jīng)喜歡你了!”
其實自打第一句話出口,寧璃的腦子就嗡嗡作響,心跳漏了一拍又一拍,亂得不行。
二十二年來,他從未經(jīng)歷過這等兒女情長,從小受到師傅的教導,便是一心一意修習自身本領(lǐng),以備天織神女現(xiàn)世之時,自己這把利刃,隨時都可以出鞘為她而戰(zhàn)。
何況,父親的囑托,他時時刻刻都記著……
于是這么些年,雖然修習的是世間至熱的司火之術(shù),他卻一直讓自己的心像塊冰一樣冷靜且堅硬。
但是一遇到易淳,他心里的堅冰已經(jīng)在悄無聲息間化開一角,只是他自己并未深究這內(nèi)心的變化。
不愿深究,也無法深究。
于是他剛一察覺自己有所放縱,就趕緊強令自己打住,直至他聽見皇帝那句“我要迎娶你,做我的皇后”。
他才似本來做著一個明知不該沉溺其中的美夢,卻突然被人喊醒了一般,雖然空虛失望,卻也越發(fā)地清醒。
于是硬逼著自己斷了這隱隱冒出來,還猶豫著,不舍著,不知該不該斷的念想。
普天之下,沒有哪個男人,能比皇帝更能讓一個女人幸福的了。
所以他索性攥了攥拳,冷著聲音背對著她說:“對不起,我于男女之情上,并沒有什么打算,于你,更是沒有任何想法,我始終都只是你的護衛(wèi),記清楚了。”
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樣決絕,一絲余地都不留,易淳愣怔著開不了口。
略等了等,見她不再說話,寧璃只當她是默認了,于是輕輕抽回衣袖,說了句:“睡吧?!北憧觳匠隽怂姆块g。
那天,兩個人都輾轉(zhuǎn)了一夜。
……
第二天,兩人都頂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尷尬地不敢看對方。
幸好呂翊有頭小毛驢,易淳便不顧他的反對,硬是跳上驢背,與他同乘一騎。
見呂翊腰間系著昨晚用來套住風貍的金燦燦的繩子,另一頭就像有生命一樣飄飄搖搖浮在他身后,易淳好奇地問:“呂翊,你這又使的是什么手段?”
呂翊反手一指身后,回答:“這?這是我的捆風索,太一真人用我的血煉得的,專用來捆縛這些個風生之軀?!?p> 一邊說他一邊拽了拽那繩子,繩頭那一端果然現(xiàn)出風貍的真身,極不情愿地扭動著身子。
看著這神奇的一幕,易淳眼中滿是小女孩的欣喜和激動:“哇!你這也太牛啦,隨時掛著個風箏在身上??!”
“嘿嘿,是啊?!?p> “你為什么要一直這么帶著它呢?”
“它身上戾氣未除,也不肯認我,我得降服了它,還指著它幫我找風貍杖呢?!?p> “風貍杖?那是什么?”
“那可是世間難見的一大可定鳥獸生死的法器?。 ?p> “真的啊,那么厲害!”
……
“誒,呂翊,你怎么老要戴著這么個狐貍臉的面具???”
“小丫頭片子,我發(fā)現(xiàn)你問題怎么這么多呢?”
“哈哈哈哈哈哈……”
……
寧璃遠遠墜在后面,眼看著二人騎在毛驢上有說有笑的背影,表情陰郁。
等回到紫微垣,眾人皆驚,怎么才走了一日就又回來了?
待他們介紹完呂翊的身份,以及昨晚上的奇遇,大家都很高興。
事情比意料中的進展更順利。
他們一番商議,鑒于得知易淳體內(nèi)的無極天地圖會招來妖物的覬覦,皇帝高潛力排眾議,一定要一同上路保護易淳。
于是決定休整一天就5人一同出發(fā)去尋太一真人。
等用過晚膳,該歇息時,易淳回到她的寢殿,揉了揉臉頰,今天嘻嘻哈哈一整日,笑得臉都僵了。
想起寧璃始終躲閃的目光,她心中堵得慌,坐在銅鏡前,輕撫著脖子上那兩道被風貍的利齒劃出的傷口,雖不算嚴重,但許是脖子上的肌膚太雪白細膩的緣故,那兩道血痕顯得觸目驚心。
從受傷到現(xiàn)在,一直各種馬不停蹄,傷口也沒處理,其實她倒不在乎這傷怎么樣,只是因著這血痕分外顯眼,她的心中隱隱含著些希望……
正在瞎想著,房門突然被敲響,她心中雀躍了一下,卻聽得門外是高潛溫柔的聲音:“易淳,睡了嗎?”
她慌忙將失望掩飾住,起身開門。
高潛一進門,便一把將她緊緊抱住,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柔聲說:“一天沒守在你身邊,又讓你受傷了?!?p> 老實說,如果她心里沒有寧璃,那她幾乎就要被眼前這個溫柔深情的男人打動了,可是,感情這東西,真的是沒有如果。
即便是已經(jīng)被拒絕,她也不想違背了自己的本心。
于是她巧妙地轉(zhuǎn)了轉(zhuǎn)身,掙開他的懷抱,小聲問:“皇上,這么晚來找我,有事嗎?”
高潛也不知是心大還是本就不介意,對她這明顯拒絕的態(tài)度并無反應,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對她說:“我?guī)Я松虾玫耐鈧?,特別對動物咬傷,有奇效。”
說完他就把藥倒在自己手心,準備替易淳上藥,她突然有些惱火,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卻如此殷勤體貼得緊。
于是她一把奪過高潛手里的小瓷瓶,冷著臉說:“皇上,我自己來就可以了?!?p> 高潛面色略變了變,定定看了她一會,才又笑笑,揉了揉她披散下來的頭發(fā),寵溺地說:“好,那你早些休息?!?p> 說完,他便自覺地離開了。
易淳關(guān)好門,將藥瓶隨手扔在妝臺上,伸頭再在鏡前再看了看自己的傷口,斜睨了一眼那瓶藥,煩躁地抓抓頭發(fā),轉(zhuǎn)身自顧自換衣梳洗去了。
這時在房門外回廊的陰影中,立著一個人,那身紫色貼身勁裝很好地將他隱匿在黑暗中,他手中握著一個白瓷瓶,捏了又捏,最終還是頹然放下手,轉(zhuǎn)身欲走。
誰知一回身,背后站著個人,比他矮大半個頭,他猛地一驚,向后撤了一步,劈掌就要先攻。
那人單手輕松就止住了他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