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鱗盾
顏齊則單手叉腰,另一只手一邊點著鮫姥的額頭,一邊惡言惡語:“老癟三,別以為把那十九人送回去,事就了了,要好吃好喝伺候著,直到把他們養(yǎng)得白白胖胖為止!
我知道你們離不開蜃氣,但是離了一時三刻也死不了,別找借口,我知道你做得到。
另外,那些個已經(jīng)變成鮫人的,即便沒辦法挽回,他們?nèi)缛粝肽钣H友,你也得準(zhǔn)他們回鄉(xiāng)看望,屆時他們再編理由離開也好,總教牽掛他們的人知道他們沒死,總少一份肝腸寸斷?!?p> 語氣雖兇惡,但言語間的悲天憫人,俠骨柔腸卻是一點也不造作,呂翊會心一笑。
高潛和寧璃兩人正在遠處一臉鄭重,互相拍著對方的手臂,不知說著些什么。
又見旁邊易淳正蹲著撫摸匍匐在地的蜃女的那一頭紅鬃。
蜃女:“嚶嚶嚶嚶,嚶嚶嚶……”
易淳:“行啦,別哭啦,我接受你的道歉啦?!?p> 蜃女:“嚶嚶嚶……”
易淳:“你叫蜃女,我叫神女,聽起來都差不多,咱們就是本家啦,你既然只會嚶嚶嚶,那我以后就叫你嚶嚶怪好嗎?”
蜃女:“嚶嚶嚶……”
易淳:“嚶嚶怪啊,我也會想你噠,你以后就好好地呆在這山洞里,保護好你的族人,等著我們找回朱雀星君,你們就可以回南海啦!”
蜃女:“嚶嚶,嚶嚶嚶……”
易淳:“行行行,我會回來看你的,放心吧?!?p> 呂翊驚異地走上前問:“你聽得懂她在說什么?”
易淳聽到呂翊的聲音,忽地跳起來:“你回來啦?哈哈,聽不懂,蒙唄。”
這時一旁的鮫姥突然凄厲驚叫一聲:“蜃女!你在干什么?”
一邊叫,一邊驚慌地向易淳身后撲來。
易淳和呂翊大驚失色,還未及回頭,就先慌忙退開一步。
鮫姥撲到蜃女面前,竟嚎啕大哭起來,邊哭邊喊:“蜃女,你這是在干什么呀?為什么呀?你啊,你啊,哇啊啊啊啊?。?!”
他們這才看清,在蜃女的面前,空中浮著一枚盈白如玉,散發(fā)著溫潤光澤的扇形小片,而蜃女正用殷切而溫柔的目光看著易淳。
這時遠處的高潛和寧璃也聞聲跑來,大家都呆愣愣地看著這枚小片,不知所以。
那小片在蜃女的注視下,緩緩繞著易淳轉(zhuǎn)了兩圈,隨后就如被吸引住一般,打著旋飛著貼到了她的右手手背上。
易淳直覺蜃女不會想害她,所以雖驚訝,倒也不十分慌亂,其他幾人也是,都是“???”的一聲,疑惑地看向蜃女和鮫姥。
鮫姥見那小片已然與易淳的手背皮膚融為一體,宛如天生,只得抽噎著嘆口氣說:“哎,這孩子,這是她的逆鱗……”
“逆鱗???”幾個人皆悚然。
即使是易淳,也知道逆鱗是龍的命門。
他們驚訝的,不僅僅是蜃女獻出了她的逆鱗,更是他們此前竟都不知道蜃女是龍族。
鮫姥哀慟點頭:“對,這孩子是龍女,你們以為我是怎么找到這河灣的,正是因為她是螭吻與鮫人的女兒。
本來,她想來這里,看能不能喚得她父親下界幫她,但是,但是……”
鮫姥還沒說下去,蜃女就“嚶嚶嚶”地打斷了他。
他們倆轉(zhuǎn)過身嘀嘀咕咕一陣,鮫姥垂下頭,神情動容,言語鄭重地對易淳說:“她說,我們自己的事,無需跟你們多說,她很愧疚今天不分青紅皂白傷了你,也很感激你竟還拿她當(dāng)自己人,你們既要踏上這匡扶世間正道的險途,她也沒什么可助你們的,唯有這片龍鱗盾,
希望,希望它能一路護你周全?!?p> 易淳心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紅,心焦地問:“可是,可是,她若沒有了逆鱗,會怎樣?”
鮫姥說:“她雖為龍族,卻不是真龍,身上也不止一片逆鱗。”說著,他低頭看向蜃女的下半身,確實,不細看注意不到,她的下身皆為逆鱗。
“但是這一片,是她咽下唯一一塊帶著靈根的逆鱗,若沒有了這片鱗,她便再也成不了真龍了。”鮫姥說著,魚臉上露出慈愛的神色,撫摸著她的紅鬃。
然后轉(zhuǎn)頭對易淳說道:“她既已把逆鱗獻給了你,且這鱗也已認你為主人,你就好生善用它,我還指望著你,能找回朱雀星君,引我們回南海?!?p> 易淳更加心焦,連連推辭,看著蜃女頸下那一處露著血肉的缺口,心疼不已。
鮫姥卻說:“不必再推辭了,這逆鱗既已認了你,也已自化為龍鱗盾,便就再也回不了蜃女的身上了。
她說……哎,傻孩子,她說,你遭遇危險時,只需要右手握拳,護住你想護的部位,并且心中默念‘嚶嚶怪’,這逆鱗便會激射而出,化作一面龍鱗盾牌,堅不可摧,可抵御這世間至剛至銳之物?!?p> “她還說,雖不知‘嚶嚶怪’是何意思,但是她喜歡這名字,私心里設(shè)了這么個咒,希望你一直記著她?!?p> 易淳感動至極。
她本以為這蜃女性子憨直,沒想到是這樣至真至純的心地。
她擁著蜃女的身子,反復(fù)念著:“嚶嚶怪,嚶嚶怪……”
蜃女亦用長頸纏住她們兩人的身體,再將她們倆的頭靠在一處,畫面既詭異,又還有些溫情。
親昵過后,清遠突然伸出頭來,好奇地說:“剛才鮫姥說的這龍鱗盾,很厲害的樣子,誒,你快試試,讓我們見識見識呀。”
易淳經(jīng)她一提醒,也有些興奮起來。
先前還在自責(zé)自己百無一用,這好歹就給了她件自保的法器,當(dāng)真是天命要助她。
于是她舉起右拳擋住面門,心中默念:嚶嚶怪。
只聽“噌”地一聲空靈脆響,一面泛著盈白光澤的半透明盾牌驟然由她的手背處激射而出。
更驚喜的是,那盾極輕,生在手背上宛若無物,卻有三、四尺見方,稍蜷縮一下手腳就足以護住全身,以至于剛剛彈出的時候,險些打到在一旁探頭探腦的清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