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重啟焦黎殿(一)
分配完畢,秦文絡四人便分做兩組,分別負責兩面偏殿。
要進入偏殿,便要路過大殿。此時,大殿正中站了一個背著手的少年男子。
秦文絡一眼便認出這個頭發(fā)微卷的男子。那日臨安城中,從悅來酒館出來,他追了那二人一路,終于在臨安東城與他們正面相會。他能認出這便是那一男一女中的男子。
他記得那女子喊他“八哥”,他一早便猜到他們是魔宗的人,沒想到今日竟在這大殿遇到了他。
秦文絡怕被認出,忙拉低了斗篷的帽檐,躲到了三人后面。
剛到大殿前,那靳八便要他們止步。
秦文絡心里一驚,還以為自己這么快就被認出來,為了防不測,他伸手去摸腰后的紫金蕭。
只聽靳八繼續(xù)說道:“走正中三排,一三五七九是暗格,不可踩踏,其余左右六排,暗格皆呈十字排列,注意腳下。還有,去偏殿的,桌子上的任何擺件都不可以動,也不要碰到墻壁,你們只需要把桌椅擦干凈,換掉簾帳,把該搬進去的東西搬進去就行了!”
原來如此,還好不是識出了我的身份!秦文絡松了口氣,把手從蕭上拿開。
交代完畢,靳八已繞到一側(cè)偏殿圓門,隨手咔吧一聲,不知動了什么,只見門上一排金屬飾物緩緩上升,直至沒入梁上。
定睛一看,那些哪是什么飾物,分明是一根根帶著紫色毒光的蝎尾針。
真猜不出是什么樣的能工巧匠,能將鋼針彎曲盤折編制成蝎尾模樣,再萃上毒液,做成殺人的利器??粗绠愑驂嬶椧粯泳?,一旦從孔道彈出,扎在人身上,不知要承受何種痛苦。
兩側(cè)門都收起了毒針,四人便分兩組小心進入偏殿。
正殿大的出奇,偏殿也不小。
一入偏殿,便覺入皇宮般精致奢華。顯然這里是接待貴客所用。
眼前一切擺設,銅墻雕椅,錦繡床榻,金桌玉盞,畫壁彩屏,明晃晃亮人眼,與整個焦黎殿風格迥異,不知為何如此設計。
他注意到了墻上,有些圖案凹凸不平,似乎暗藏機關(guān),便知那八哥為何不讓他們碰。
在看桌椅,位置擺放奇特,該是與地面有聯(lián)系,合成一體。
說不定這個偏殿就是個大大的囚籠,稍稍碰到哪個機關(guān)門口便會閉合,然后便被困在這里,成了被困之鼠,毫無反抗之力。
看來這焦黎殿是絕對進不得的。目前他所知道的機關(guān)才不過幾處,還有多少隱藏起來的未知危險他根本無法猜測。一旦貿(mào)然闖入,便會遭受和那些外人一樣待遇,身手再好也難保全自身。
秦文絡也能看出,這焦黎殿也只不過是個陷阱,是設計來對付敵人的,墨一應該不會歇息在這。
誰會提心吊膽地住在這里等著外人接連進入,攻擊偷襲。這機關(guān)再妙,敵人太多也有防不住的時候;暗器再多,也有用盡的時候。
他猜測,大抵這銀火宗里還另有些隱蔽處。
由靳八監(jiān)督,整整半天,他們都在打掃收拾。終于到了下午,他們才得了些歇息時間。
有一點秦文絡不得不佩服,這銀火弟子果真?zhèn)€個都是精英,這一上午忙亂打掃,人來人往,進進出出,無摩擦碰撞,無人偷懶,竟也無一人誤踩暗格。
這樣一樣,暗格控制的是些什么機關(guān)都無法知曉。
此刻,頗有些失望的秦文絡和十幾個弟子一樣,累得歪倒在大殿外臺階上,邊喘邊怨。
他心道:老子雙手只用來練過殺人招數(shù),在家也沒做過這么多粗活,今天竟被你們銀火宗拉來當驢使,這口氣老子日后一定要討回來!
擦了一把汗,他忽然記起:這個八哥身邊應該還有個柔妹才對。
那日跟在他們后面見他們親昵得難舍難分的樣子,秦文絡早在暗處看得頭皮發(fā)麻。這如膠似漆的一對小情人不應該同出同進的么?此時為何只看到一個?
秦文絡好奇心剛起,耳旁已傳來那柔妹嬌嫩的聲音。
“八哥,你們好慢好慢,我都在房頂上睡了一個上午了?!?p> 話罷,殿前輕飄飄落下一個身姿嬌俏的粉裙小人來。
一扭頭,果然是那柔妹。
此時,她已換了一身衣服,粉彩加身,那張比之趙青沐雖不及但獨有特點的小臉也跟著俊俏可人起來。
靳八收起用來應對手下的兇厲眼神,馬上溫柔回轉(zhuǎn),說道:“柔妹,你在上面?。 ?p> “還好,沒耽誤長老們開啟第二重殿。”
“這算是完工了吧!我們能出去了么?我快餓死了。”
“好,我們這就出去。”
為了不耽誤與他柔妹出去你儂我儂,靳八隨便交代一句便遣散了這些弟子。
這時,申絕塵已經(jīng)自階下迎了上來,見到靳八簡柔,便簡單詢問幾句。
“兩位使者,長老交代的事可已辦好?”
“放心,都按師父說的做了!”
“那便有勞二位!”
申絕塵微微頷首,禮貌地道過謝便繼續(xù)往上走去。
靳八低頭回了個禮,便帶著簡柔沿階而下。
走出一段距離,簡柔才噘嘴道:“討厭,什么都要管上一管?!?p> “柔妹,不要這么說,楚先生為人慈愛嚴格,他對屬下要求更嚴,申絕塵也只是按規(guī)矩做事,這都是為了銀火宗,所以咱們不可以指責他?!?p> “哼!我知道,我只是討厭他這個人而已?!?p> 靳八溫柔地笑笑,牽起簡柔的手便飛快離開。他心里應該很暖才對,除了他,這世上就再沒有他柔妹不討厭的男子。
幸虧秦文絡沒有離開,靳八簡柔離開不久,古風林便帶來了楚先生等人。
來了一行長者,這些打掃完畢的弟子便自覺起身,站到兩側(cè)。
臺階下走上來幾個老頭和女人,身后還跟了幾個年輕弟子。(嚴,白,楚忘,木氏兄弟,七叉鬼,甄和尚,聾女)
秦文絡一眼認出一身白衣的白月英和袖藏長鐮的嚴尚酒。
那群人中間走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一看便知那是魔宗里人人敬重的楚先生。楚先生一身靛灰高領長衫,邁步從容,氣度不凡。一張臉雖年輕不復,但依舊英俊,眼角幾道紋路,發(fā)間幾縷灰白,更給這個男人增添了幾分神秘和沉穩(wěn)。
多出的幾個,有那晚他遇到的那個身細如竿頭發(fā)稀疏的老者;有個和竹竿老者長相相似,身材高些,青紫面色的老者;有個花臉矮老頭,有點像唱戲的,臉上涂著些看不明白的黑線,左邊臉橫三道,右邊臉豎四道,眼窩四周發(fā)白;還有個光頭和尚,身著華麗袈裟,手杖由純金打造,閃著富麗光澤。寬大袈裟都擋不住和尚那偏偏大肚,那肥臉圓腦,三層脖頸,锃光瓦亮,像擦了油一樣,足以見這純是個打著佛門雅號不干正事的酒肉假和尚。
這一行人還有個女子,跟在最后,始終低頭不語??此簧硇蓄^,似乎既不是中原人也不是大理人。
秦文絡猛然想起,她可能就是那個獨居聾女崔夢眠。
因為那胡子老哥提到過,那獨居聾女手里有一件叫做“梵音鈴”的厲害物什,這銀火宗內(nèi),除了白月英之外,女子中唯一有資格和長老們站在一起的也就是那聾女了。
看她一身薄紗衣服輕盈附體,隱約露出曼妙曲線,紗巾包頭,不以面目示人,手腕腳腕處隱隱有小鈴鐺撞擊的輕音,這打扮,與西域過來的舞女有些相似卻又不同,難叫人猜測她的出身。
身后跟著的一眾弟子,有那長夜雙行,有靳八簡柔,有兩個細長和尚,有幾個小花臉,有幾個手拿判官筆的,有幾個輕紗遮頭的曼妙少女,有個白面書生,白面書生后還跟著個十一二歲年紀的男童,皆素服加身,看就知是那送桑人弟子。
看來那靳八簡柔還未邁出外垣門,便被攔回跟隨眾人重新回那焦黎殿,不然那簡柔此刻也不會拉長了臉,跟在后面不言也不語,任憑靳八拉她衣袖她也不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