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重啟焦黎殿(四)
又過了一天,同樣是很忙很混亂的一天。
重要的步驟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便是安置人手,開始為抵御外敵做準備的環(huán)節(jié)。
銀火宗幾乎召回了所以游蕩在外,或打探消息或聯(lián)絡各方的人員。
現(xiàn)在,整個銀火宗內部走出五步就可看到一個人,比之之前寂寥無人的景象大不相同。
從孤冢門出來,已可望見各處弟子三五成群,聚集一起交流琢磨著最佳的埋伏地點。
秦文絡和趙青沐才剛踏上水蓮軒的石階,胡子大哥一眼望見二人馬上趕了過來。
“我說你們倆膽子可真大,都這時候了還敢在外邊亂跑,快跟我回去,領班點名呢!”
秦趙二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回到水蓮軒后面一處寬大臺子,早有幾十個弟子站成幾排,他們低著頭小跑去后面站好。
接著,那個大多時間板著臉非常嚴肅的領班站到最前面,開始講話。
說的大多是他負責的區(qū)域埋伏計劃。
他們是被安排到外塘林里,準備駐守在原有機關外,進行下一步的突擊,大概意思就是收拾那些僥幸從水牢箭雨大網(wǎng)和木樁攻擊中逃脫的敵人。
原本那外塘林的機關就夠難闖的了,還要再做一層防御,想來這銀火宗也夠縝密,做的夠絕了。
這樣一來,就算敵人想以量去勝,用人肉淌過機關陣,估計也剩不下多少人了。這層層機關阻擋,人力配合,簡直是無縫銜接,不給對手生存機會。
秦文絡不禁佩服起魔宗的狠戾來。
他忽然想起了白月英兇狠暴戾的為人,結合魔宗一直宣揚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濫殺無辜,但有仇必報的宗訓,他似乎明白了。
想他魔宗曾遭滅門之災,如今他們沒反過來去找敵人報仇,斬草除根,只單單防衛(wèi)自身,也情有可原。
我不去殺你們,但你們自己送上門來找事作死,也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這一點,秦文絡即使處在一個外人角度去想這件事,也不由得想站在魔宗一方。
領班交代完畢,便帶著他們出了水蓮軒,踏上水下小橋,上了外塘林岸邊。
來到外塘林,領班帶著他們安全避開那些陷阱陣,給他們示范了觸發(fā)機關的應對辦法,以及安全的隱藏位置。
這次秦文絡收益匪淺。
這外塘林的設計者略通一些奇門遁甲之術,有些機關還是有門路可尋的。比如那水牢,掉進去了也不是就注定死路一條,從墻上排列的毒箭中找出關鍵幾只,用布包起注意不傷到手,拔出來便可以阻止水流進入。還有那木樁的擺放順序,若是真正的銀火宗弟子,是可以通過隱藏在枝葉間刻畫的記號位置來判斷的。還有很多,只要被老領班帶著走一遭,便可悉數(shù)記住。
可是,他們現(xiàn)在已選了捷徑,成為銀火宗弟子,這些風險較高的莫須有步驟便可省去。
這個銀火宗若干領班之一,手底二十四個人,全部被安排好位置,只待明天一到,各司其職,把外面來的全都塞進陷阱里或者弄暈即可。
交代完畢,隊伍散開,到了可以休息的時候,已是傍晚。
秦文絡帶著趙青沐換上自己衣服,悄悄溜進橫山寨,找地方吃了點飯,便開始混跡于各種場合探聽消息。
明日就是墨一回宗的日子,此刻橫山寨必然臥虎藏龍,有數(shù)不盡的強者聚集在這里,準備于明日刺殺魔頭墨一。
果然不出他們所料,一向往來貿易的各色服飾商販中夾雜了很多中原人,喜歡帶帽子,穿戴奇服異飾的西域人也多了起來。
一時間,各條繁華街道人流涌動,比他們初到時更加熱鬧擁擠,同時也殺機遍布。
兩人在一處街角停下,打量著來往的人流。
“真沒想到,知道魔宗老巢的人這么多!我觀察了一路,沒有發(fā)現(xiàn)藍門和毓秀莊的人,似乎他們的消息慢了一步。這樣也好,免得來白白送死?!?p> 趙青沐此刻眼神比較復雜,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許久,她才說話。
“希望舅舅永遠都不要找到這里,這么多機關暗器,他們不一定能應付得來?!?p> 遠在西南的他們不曉得,此時,毓秀莊正面臨著不小的麻煩。
此刻,孫愕正皺著眉頭在大廳上正中,客座上,坐了幾個長胡子的中年人。
這些深夜造訪,必然有事。
桌上茶碗里茶水正冒著升騰的熱氣,卻沒有人端起來喝。每個人面上都掛了一層霜一樣嚴肅愁悶。
氣氛沉寂了許久,孫愕總算開口。
“你確定這是魔宗的人干的么?”
底下一個頭上系著紅絲帶的袒胸胡子大漢忙回答:“就是魔宗的人干的!”
大漢身后背著一把闊刃大刀,一身肌肉,面目兇蠻。
“弟兄走水路下來,找好了車馬,剛把貨裝上,還沒啟程,就遭到了魔宗的襲擊?!?p> 他繼續(xù)說道。
“那些人身穿火焰紋黑衣,頭帶面巾,有的佩劍有的拿鏢,身形鬼魅,兇殘無比,只用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把幾十個弟兄們都殺害了。這一趟押的是毓秀莊孫莊主的鏢,我紅蛇鏢局何其重視,自然是把鏢局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都派上了,可惜……哎!都折進去了?!?p> 說到這,那大漢垂下頭去,痛心不已。
孫愕自然在他的太師椅上坐不住了,馬上起身近前去安慰。
“鐘總鏢頭,節(jié)哀,事關我毓秀莊和紅蛇鏢局的聲譽,待查清事情真相,我一定會去找魔宗討回這筆賬?!?p> 待那鐘鏢頭情緒有所緩和,孫愕繼續(xù)問道:“那些黑衣人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鐘總鏢想了想,回道:“殺死弟兄們,他們便連車帶馬將貨一并搶去,后去的兄弟勘察過現(xiàn)場,似乎再無別的線索留下?!?p> 這次,孫愕陷入沉思。
這件事說來也蹊蹺。
毓秀坊遍布天下,每年要要押送無數(shù)趟貨,普通到平民百姓穿用的布匹,大到達官貴人宮內御用的昂貴珍惜布料,有時生意做大,還要押送大量金銀財物。根據(jù)押送貨物不同,與之合作的鏢局也是有大有小,不盡相同。
但是,這次南下給泉州魚鹽富賈張書假送去,張家定做的毓秀莊六大名品布料之一的九重云錦,用的可是與振龍鏢局齊名的紅蛇鏢局。這幾匹用來給張家千金裁嫁衣的布料,連同毓秀莊送去的賀禮,那魔宗的人劫去不知要作何用。
魔宗宗主墨一即將回宗祭拜老宗主墨染天的事,江湖中人已有很多知曉。
雖說起法作祭,對于魔宗來說意義重大,需要置備些東西,但是怎么想也用不上紅色布匹吧!
就算是那墨一性格怪異,喜歡那朱紅云錦,想用來給自己裁身衣裳,托人去江陵的毓秀坊出價定做即可,用得著這么大張聲勢,明著犯下殺戒,給銀火宗招去殺怨?
他們這是不嫌事多?還想引火燒身?怎么想這也不符合他魔宗一慣低調猥瑣的做事風格?。?p> 孫愕百思不得其解。
藍門剛剛發(fā)生如此慘案,才隔這么長時間,它又在毓秀莊手下做惡,這不像是單純的搶,倒像是一種示威。
難道,它魔宗已強大到無人能敵的地步了?如此橫行,是不把所有中原門派放在眼里了?也是,趙巖冥一死,試問中原還有那個門派有能力去壓制魔宗。
藍門一倒,想也知道接下來遭殃的該是他江陵毓秀莊。這本在預料之中,奈何來得如此之快,孫愕竟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禁喟然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