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舟興奮地運轉(zhuǎn)體內(nèi)的靈氣,靈氣在他體內(nèi)星星閃閃的滋潤他的經(jīng)脈,他又用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這些不多的靈氣全都平靜下來。
“這就是煉氣一層么……”
何子舟翻身從床上跳了下來,揮了揮手中的拳頭,感覺得到前所未有的體驗,他皺了皺眉,忽然聞道一股臭味。
自己渾身上下從皮膚里滲出大量黑色像泥土一樣的雜質(zhì),何子舟捏著鼻子感到一陣惡心,這是他的凡人軀體里的雜質(zhì),當(dāng)他把靈氣化為己用后,靈氣將它們都排了出來。
何子舟又試了試剛剛掌握的神識,現(xiàn)在的神識不過還是雛形,僅僅可以探到離他幾丈遠(yuǎn)的距離,何子舟動用神識好奇的掃遍整個屋子,又把它伸出屋外,忽然察覺到門外立著一個人影。
門外的這道人影讓何子舟嚇了一大跳,他小心翼翼地向門口移去,不敢打草驚蛇,只是側(cè)耳細(xì)聽門外的動靜。
響亮的敲門聲咚咚地傳來,韓小天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何子舟,何子舟,是我!”
原來是韓小天,何子舟松了一口氣,把神識收了回來,門被打開后,屋外已是陽光熹微的清晨,韓小天滿臉笑意地在何子舟身上掃來掃去。
“恭喜你啊,你終于成為修仙者了!”
“你是怎么知道……我還沒有出過屋……”何子舟瞪大眼睛意外至極,他剛剛煉化靈氣連澡還沒有洗,甚至他自己還沒有從成為修仙者的興奮狀態(tài)中完全走出來,韓小天就已經(jīng)上門來道喜了,何子舟開玩笑地覺得韓小天是不是一直藏在他屋子外面等著他。
“小須山這個屁大點的地方,你拉個稀一上午就能傳遍全山?!绊n小天拉住何子舟的胳膊就往屋外拖。
“走,跟我去見老大!”
“等一下!”何子舟滿臉尷尬地看見韓小天手上抓滿了自己皮膚上黑色的雜質(zhì),韓小天的眉毛都要皺成一團(tuán),何子舟撤步閃進(jìn)屋里猛地關(guān)上門,“等我洗個澡!”
“我說,你是不是一直藏在我的門前蹲著我??!”
何子舟換上一身干凈的被洗的皺皺巴巴的衣服,與韓小天兩人踏著早春濕漉漉的泥土,在微藍(lán)色的天空下向孟司的木屋走去。
韓小天轉(zhuǎn)過頭滿臉疑惑地盯著何子舟,像盯著一個傻子:“你在說什么啊……我又不是變態(tài)……”
“那不然我成為修仙者這件事,一個人都沒有告訴,甚至連屋子都沒有出,你怎么就會知道并且敲響我的房門?”
“是老大!”韓小天無奈地嘆了口氣,“當(dāng)你突破煉氣一層的一瞬間,老大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也是他通知的我,我才來找的你!”
“他這么厲害?這么遠(yuǎn)也能知道我的一舉一動?”何子舟心中暗暗吃驚,他與孟司的距離少說也有幾十丈遠(yuǎn),且又是凌晨,何子舟想著,莫非也是神識的厲害?
“說正經(jīng)的,當(dāng)你成為修仙者的那一刻,你就已經(jīng)進(jìn)入一個新的世界了!“韓小天邊走邊道,“現(xiàn)在是領(lǐng)你見見小須山上其他修仙者,同時還要在馬嵩那里登記。”
兩人順著窄窄的山路一直向山上走去,四周是傾斜廣闊的土地,韓小天與何子舟來到孟司的木屋前站定,韓小天轉(zhuǎn)頭對何子舟囑咐:
“記住,待會不要亂說話!機(jī)靈一點!”
何子舟緊張的點了點頭,他正深呼吸調(diào)整情緒,忽然察覺到身上的異樣,四道帶著觀察審視的神識落在他地身上,魯莽地掃來掃去,像在花鳥魚市里打量一只從未見過又對其無比好奇的新鳥。
何子舟第一次被人用神識這樣察看,感覺體內(nèi)的每一個器官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他甚至有一種被人脫了衣服赤條條地丟在大街上的錯覺,韓小天在此時推開房門。
第一個進(jìn)入何子舟視線的,是坐在正中間的那張暗紅色的梨花木椅上的孟司,孟司身著月牙白色的束袖長袍,頭發(fā)隨意地紈在頭頂,用一根直簪插住,臉上掛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θ?,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氣派,他見到站在門口的何子舟率先開口:
“恭喜啊,何師弟,上次見你毫無進(jìn)展,想不到這么快便能參悟通透,你倒是能隨時給我準(zhǔn)備驚喜?!?p> 這是孟司第一次叫自己“何師弟”,這個名稱落進(jìn)何子舟的耳朵總覺得有些奇怪難受,他心里清楚自己在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孟老大心中是什么樣的地位,當(dāng)初可就是因為他從冒煙地木屋里撞出來,才惹得孟司咬牙切齒討厭自己。
不對,打一開始孟司就應(yīng)該討厭何子舟,認(rèn)為他是個本不該出現(xiàn)的累贅,等他留在小須山后總是有意無意地給穿小鞋。
何子舟暗自在心里發(fā)著牢騷,他恭敬的抱拳行禮:
“是師弟僥幸,進(jìn)入修仙者的行列,這自然不敢辜負(fù)老大的期望?!?p> 孟司卻是輕笑了一聲,往嘴里塞了一顆紅黃色的獅子橘:
“既然能夠在來到小須山半年的時間成為修仙者,證明你比其他那些歪瓜裂棗要強(qiáng),之前倒是我小看了你。”
“今天帶你認(rèn)識認(rèn)識你在小須山上的前輩。”孟司一邊吃著橘子一邊指著旁邊站著的三人,依次介紹,“張鱗,你見過的,這個寸頭你應(yīng)該也認(rèn)識,叫高野,還有一個你肯定不熟——代居?!?p> 何子舟順著孟司地介紹依次看去,張鱗抱著粗壯的胳膊漫不經(jīng)心,眼神看向高野時,高野眼中帶光緊緊回盯著他,何子舟暗暗一笑,知道這個目光里包含的意思,他又把目光投向最后一個人,那個身材矮小粗實滿臉褶皺的老頭兒,代居面無表情也不看何子舟,只是自顧自地閉眼站立。
很古怪的一個人,何子舟在心里嘀咕,他再次拱手施禮:“見過各位前輩?!?p> “若論輩分,代居比這里的人都要大的多。”孟司開口解釋道,“脾氣古怪么?他就是這么一個人,一天到晚都關(guān)在屋子里不出來?!?p> 高野此刻聳了聳鼻子,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轉(zhuǎn)頭對孟司道:
“老大,趁姓馬的還沒到,咱是不是應(yīng)該把小須山上的規(guī)矩給這小子交代清楚?”
規(guī)矩?還有什么規(guī)矩?之前孟司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何子舟心底疑惑,他詫異地向孟司看去,孟司吞下最后一口橘子,吮了吮手指,露出一副山匪般的笑容:
“是該讓你清楚了。”
屋子里的人除了代居都笑了出來,氣氛陡然變得詭異,何子舟咽了咽唾沫環(huán)視周圍,感覺像是進(jìn)了一處不懷好意的賊窩,他把神識落在孟司身上,一下子目瞪口呆。
“孟老大……你……你的修為……”
孟司笑著把修為向外展露,毫無保留地在擁擠的房間里向何子舟施壓,煉氣四層的修為像暮夏雨季的風(fēng)暴,何子舟又把神識掃向其他人,高野,煉氣三層,代居,煉氣三層,只有張鱗和韓小天只有煉氣一層的樣子,其余人的修為都已達(dá)到甚至超過宗門所規(guī)定的標(biāo)準(zhǔn)。
“這……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何子舟徹底懵了,玄武門對小須山上眾人們的規(guī)定,只要修為打到煉氣三層并且種出過一百斤的產(chǎn)量,便可正式加入宗門,成為玄武門的一名外門弟子,如今他們……
“你不會真要想著為那個姓王的種一輩子藥草?”孟司收回修為嘴里冷笑,“你真以為他們會讓你隨便成為外面弟子?他們真的有那么好心?”
“可是……”何子舟不解,“你們是怎么瞞過馬師兄的?這么做的意義又是什么?。俊?p> “意義?“孟司瞇起眼睛,“就是不用受人擺布指使,獲得我想要的自由!”
孟司緊緊握住拳頭,眼神一下子變得兇狠:“老子來到小須山是要學(xué)習(xí)仙法修仙的!不是他媽的給一個人當(dāng)農(nóng)民種一輩子地!遭瘟的王長老!若不是老子天資出眾可以修仙,就只能窩在這里永無出頭之日,還想著讓我再進(jìn)玄武門?他媽的門兒都沒有!”
“至于對付那個姓馬的?等他來之前吞一顆散靈丹,那個只會貪便宜的蠢貨根本不會察覺!”
“但是……為什么不想進(jìn)入玄武門,成為外門弟子不是更好嗎?“何子舟開口問道。
“好個屁!”高野這時突然插話,“把藥草多種出來一些拿去坊市里換成靈石丹藥,照樣活的舒坦自在,要是你在宗門,每個月各種例行任務(wù)和績點讓你根本忙不過來,若是完不成,還要接受宗門的懲罰,你管這樣的生活叫好?”
何子舟內(nèi)心激蕩,久久不能平靜,他腦中飛快思索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從頭到尾把事情捋了一遍,小須山上的這幫修仙者們聚眾瞞著宗門偷偷修煉,還商量好一起薅宗門的羊毛來賺靈石買丹藥,在宗門眼皮底下做違反規(guī)定的事,這才是真正的小須山,何子舟內(nèi)心恍然,他們不受玄武門各種任務(wù)的束縛,卻能以這個名號做掩護(hù),過著遠(yuǎn)比外門弟子滋潤舒服的生活。
但是總感覺事情沒有這么簡單,何子舟翻來覆去的思索,僅僅靠著每個月貪下來的藥草來做這些事情,好像并不能夠作為一個充分的理由支撐,他總有一種直覺,好像小須山里藏著一個更大的漩渦。
孟司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打斷何子舟的思路,孟司背起手在房間里一步一步走向何子舟:
“何子舟,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不管你是否覺得進(jìn)入玄武門更好或是怎樣,當(dāng)你在小須山上成為修仙者的那一刻起,你就跟我們是一樣的人了,我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那么這就是我們之間共同的秘密,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該怎么做?!?p> 孟司在何子舟面前站定,依舊低頭俯視他:
“可聽明白?”
心中的波浪翻騰不息,但何子舟最終還是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沒有別的選擇,他仰起頭,堅定地直視孟司的眼睛:
“明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