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執(zhí)事那邊已經(jīng)招架不住了,您不快去看看?”李福在鄭沅身后不住地催促,“您放心,這邊我來處理!”
“哼!”
也許是隔壁發(fā)生的意外太過猖狂,鄭沅終于挪動腳步,他冷冷掃視了雷晃一圈,甩開袖子不再理會這里。
“哪個弟子敢如此猖狂,擾亂考試現(xiàn)場!”
鄭沅的怒吼響徹玄武殿大廳,看見鄭沅的背影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屏風之間后,李福松下一口氣,隨即跑進來低聲罵道: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尤其是你!”李福來到何子舟面前,咬牙切齒道,“要不是看在韓小天的面子上,我能這么照顧你?快把這里收拾好!”
“還有你!”李福指著雷晃的鼻子大罵,“別再讓我看到你!趕緊滾回你的考場去!”
“好嘞好嘞!李總管您慢走!”雷晃嬉皮笑臉地不住哈腰,在看見李福也消失在屏風外面之后,雷晃與何子舟同時呼出一口氣。
“都賴你!”雷晃沒好氣地把試卷重新掏了出來,放在地面上一點點展平,“誰叫你抄的這么慢!”
“我給你抄答案還賴我是吧?”何子舟擺了擺手,“別說廢話了,快把小抄拿出來!”
“老子跟你講,你現(xiàn)在就不要像個娘們兒繡花一樣抄的那么好看了,趕快狂草一頓,把答案抄完才是正……”
雷晃絮叨的話戛然而止,從褲襠里掏出來的小抄皺皺巴巴的躺在地上,何子舟的嘴巴突然張的老大。
只見一大灘黑色墨跡浸染紙張大半,原本蝌蚪一樣的文字全部污染隱入墨跡,不要說辨認了,連把小抄展開恐怕都已是問題,整個小抄已然變成了一團黑球。
“雷晃師兄……”何子舟的牙齒咬的嘎吱直響,瞳孔里的怒火烈烈晃動。
“抱歉小何師弟,誰知道藏在褲襠里筆會漏墨啊……”雷晃尷尬地露出白牙,笑著道,“那個……我就先回去了,不要著急,不要上火,你……”
“滾!”
何子舟上去就是一腳,雷晃連滾帶爬地攀上屏風,一溜煙又跳了回去。
“雷晃!你這個笨蛋?。 ?p> 何子舟頹然癱坐在地上,頭頂?shù)臅r辰牌再次翻轉(zhuǎn),丹紅色的字跡如血般赫然醒目。
還有半個時辰了……
何子舟把試卷重新拿回眼前,還有至少五頁的題目沒有回答,他瞳孔失掉顏色,看著那些難的變態(tài)的題目,想著半個時辰后紅榜上自己的名字就會被劃掉,索性躺了下來就此擺爛。
就要被淘汰了掉了……
待會兒出去肯定要被凌朗那家伙嘲笑,晏楓,羅淳,還有云丹堂的那些家伙們,更難受的是韓小天了,天寶閣的半成利潤,自己竟然連第一場都沒有通過,考試的時間怎么這么難熬……
躺在地板上正胡思亂想間,眼前突然亮出一小片光斑,何子舟驚異地瞪大眼睛瞧去,那光斑在大殿的天花梁上一陣閃爍,竟然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鏡子,何子舟屏住呼吸。
鏡子在晃動一陣后終于穩(wěn)定,接著映出一張讓何子舟無比熟悉的臉龐。
周瑤在鏡子里慵懶地揮了揮手,像是見到一位久違的情人。
是周瑤!她想干什么?
何子舟彈起身子坐了起來,鏡子里周瑤半倚半偏的附在案桌上,粉色的外衣如霞般披散開來,桌子上的試卷一張張地鋪開,上面的文字工工整整,周瑤打了個哈欠,顯然已經(jīng)寫完所有試卷。
更讓何子舟驚掉下巴的是,他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周瑤試卷上所有的文字,十二頁試卷整齊分開擺好,就像是故意讓何子舟看見一樣,何子舟瞬間反應過來。
“這個女人……她……在幫助自己作弊?”
那還等什么,就一個字,抄!
來不及考慮原因,何子舟如餓虎撲食,從角落里撿起折斷的毛筆,以屏風為墊板,風卷殘云地動筆狂寫。
只是一柱香的時間,五頁試卷答案就全被抄完,此時仍有人因為被玉鐲監(jiān)測到靈力而淘汰出局,何子舟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鏡子,只見周瑤輕啟朱唇,無聲地詢問他是否寫完試卷。
何子舟點點頭,拿起筆蘸了蘸僅存不多地墨,在手掌上寫到:
這么難的題,你怎么寫出來的?
周瑤捂著低頭暗笑,在衣下的手指輕輕撥弄,鏡子里的畫面竟煥然變化,如綻開的櫻花碎成五瓣,其中映出的景象,竟全是考場內(nèi)其余選手的身影。
何子舟不由得伸長脖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周瑤有如此厲害的手段,竟能在十幾名執(zhí)事甚至掌門的眼皮子底下,通過一面小小的鏡子能看到考場所有人的答案,而且僅僅只是一面不帶任何靈力的普通鏡子。
只是……鏡子里其余選手的操作也讓何子舟直呼逆天,他看見晏楓緊緊靠在一旁的屏風下,側(cè)過腦袋一動不動,表情像祈禱神明下凡的少女一樣虔誠認真。
何子舟將視線移至隔壁,那是王小嫚的考場,隨著這位冰山美女的筆尖刷刷移動,晏楓終于有了動作,耳朵隨著王小嫚的筆勢點點震動,手中隨即寫下一串答案。
這個家伙竟然僅靠聽覺就能判斷對方寫的什么字樣,還能有這種操作?
那王小嫚又是怎么寫出答案的?
視線重新來到王小嫚身上,遠遠看去四道鮮紅色的細繩從她手腕系出,穿過屏風連接到王小嫚的隔壁里,何子舟摸著下巴,這細繩看著如此眼熟,好像就是霧隱谷那次拴著人參娃娃的同款!
細線連接的隔壁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青年,細線從青年背后爬上脖頸,順進衣袖里纏在手腕,青年竟毫無任何察覺,而在青年行筆之時,細線發(fā)出一陣規(guī)律的抖動,這抖動一直傳遞回王小嫚的身上,王師姐隨即也動筆寫了起來。
何子舟目瞪口呆,原來王師姐還會一招懸絲診脈,竟然能通過四道發(fā)絲粗細的繩子,在神不知鬼不覺地情形下摸到對方脈搏,還能根據(jù)脈搏的跳動來知曉對方寫的什么字,簡直是修仙小說里的情節(jié)。
不對不對,這不就是修仙世界么,何子舟忽然覺得自己是頭撞了樹的野豬,那……這個路人甲噢不對,這個從未見過的青年又是哪里知曉的答案?
視線再次移動,這一次何子舟做好了心理準備,他扭了扭酸痛的脖子,一直仰頭看著天花梁上的一面巴掌大的鏡子,就算是修仙者也覺得別扭。
“姓名……胡越……就是這個青年的名字么……”
何子舟率先注意到卷子上的名稱,接著桌子上突然竄出一道火焰般的身影,竟是一頭渾身颯颯黑毛的獒犬,那背上的一縷鬃毛如烈焰般無風飄動,炫在外面的巨齒讓這只火獒如同地獄逃出的惡鬼,瑪瑙般血紅色的雙目無人敢與其對視,身上更是涌著一階妖獸的氣息。
只是這樣一只兇神惡煞妖獸,竟然會親昵地在青年腿上蹭著,隨后如風一樣跳了出去,輕盈地落在屏風邊緣,像死守城池的將軍,虎視眈眈地瞧著屏風外的一切動靜,與此同時胡越緩緩睜開雙眼。
“這是……”
胡越與火獒的瞳孔同時閃出一道法陣,青年嘴角勾出一抹笑意,瞳孔中的法陣緩緩旋轉(zhuǎn),似能看見答案般抬筆答題。
“血脈契約!”
何子舟呼出一口涼氣,原來如此!與自己的靈寵簽訂血脈契約,便能不用靈力只靠血脈的相通即可獲得靈寵的視野,再通過火獒的視野去尋覓隔壁選手的答案……
可惡!早知道也把赤玄鴉帶過來了!這只雜毛鳥現(xiàn)在應該還在南苑睡著大覺,何子舟暗自咬牙,但心里又升起一股好奇……
胡越所抄的那名選手……又是如何知道答案的?
視線再次開始移動,何子舟通過火獒的眼神,一路攀爬鎖定了胡越所抄的選手,在看見對方的臉后,不由得苦笑一聲。
齊禹在房間中煙正襟危坐,桌面上硯臺與鎮(zhèn)尺各壓一角,硯臺干干凈凈沒有多余墨漬,沒有什么作弊手段,房間整潔的就如同齊禹臉上的笑容,他竟然完全只靠自己來寫出答案。
不愧是齊禹師兄啊……何子舟咂了咂嘴,其余選手早就丟掉毛筆望空打發(fā)時間了,而齊禹還不斷翻著試卷,一道一道題的仔細檢查,何子舟不由得心生欽佩。
想不到這第一場看起來最平平無奇的考試,也會逼得這些弟子各顯神通,甚至讓何子舟都有一種自愧不如的挫敗感,不知道后兩場斗法比試會殘酷到什么地步。
外面忽然響起執(zhí)事的法器聲,鏡子一個眨眼就覆倒蓋住,何子舟頓時失掉視野。
何子舟又看了看時辰牌,此時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了,他順勢躺了下來,靜等考試結(jié)束。
“小何師弟……小何師弟!”
耳邊鉆來一道煩人的聲音,何子舟翻了個白眼,他扭頭看去,屏風上被雷晃戳開的小洞,又一次擠來雷晃滴溜亂轉(zhuǎn)的眼睛,雷晃嘿嘿笑道:
“小何師弟……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理我的,好弟弟告訴師兄,最后一題的答案是什么?。俊?p> “不知道!”何子舟翻了個身。
“好弟弟,哥們兒就差這最后一題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等這屆比試結(jié)束哥們兒給你介紹漂亮師妹!”
“不會就空著不寫!差一題不寫又不會要了你的命。”何子舟沒有好氣。
“說不定真會要了我的命呢!”雷晃急得快哭了出來。
“哎呦小何師弟你快告訴我吧,就最后一題:讓你列出玄武門附近方圓三百里內(nèi)的靈泉寶穴,哎呦哥們最遠就去過云痕山脈里的霧隱谷,好弟弟快告訴我吧!說不定……會救你的命呢!要是有一天鄒家真入侵玄武門了,鄒家人瘋狂追殺你,也許就因為今天你告訴我靈泉寶穴的位置,從而逃脫掉鄒家人的追殺呢!小何師弟……”
“好了好了!別叫我小何師弟了!肉麻死了!”
何子舟實在受不了雷晃一聲聲的“小何師弟”,他爬起來翻開試卷最后一頁。
“吶,為了懲罰你之前的笨蛋行徑,我就告訴你一個!”何子舟指著試卷最后一道題目,輕聲念道。
“玄武門方圓三百里的靈泉寶穴……東南,遐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