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有古句曰：
——
神明降世憐民眾，怎奈仙皇覷布衣。
上諫九書心只望，相爭三句氣難息。
糾結(jié)外界陰陽婦，召喚人間苦痛妻。
誓死濟(jì)蒼生萬物，同渾天對抗無期。
——
……
“佑娘，我進(jìn)來了——”
阿玖衣裳又濕，門外點雨亂濺，可料定是天公又變臉，作出云雨一番。
“阿玖么，快過來吧。”
“——哎呀，真是——又拉到傷口了，那幾個擺渡客真狠啊……”
阿玖提著受傷處，小心地進(jìn)了屋來。
“擺渡客？地府當(dāng)官的，原先不是沒捉你么？怎么這回又與你有了干系？”
“哎呀，都是那什么墨印消失了——墨印就是，季鈿和一個擺渡客里的老大屈渾打賭，墨印就是賭注而已，屈渾輸了，被弄上這東西，就捉不了我了。”
“捉不了你？呵呵，季鈿啊，代筆人季鈿，實力卻依舊強悍么……”
“嘁，季鈿這個人，有能力還故作低調(diào)，偏偏要油腔滑調(diào)才好。要不是他救過我?guī)谆兀疫€會理他？”
“話啊，可莫要說的太絕對了，你當(dāng)初跟我描述，他和屈渾對峙的場面，倒沒見到阿玖說的，油腔滑調(diào)，是吧？”
“這……那也老早的事……本來他就……哎呀哎呀！”
“呵呵呵，好了好了——”
佑娘且抹了濃妝，扎了秀發(fā)，眼角粉艷，臉頰微紅，小唇色血，酥胸若隱，只著上衣一件，徐徐走來，笑盈盈地挑起阿玖的臉，且逗著說道：
“以后啊，莫在外面混玩了，教季鈿大人曉得了，豈不得憂心自己的小媳婦么？”
“佑娘！你怎的也跟那大叔一伙了……！”
阿玖小臉漲紅，氣鼓鼓的樣，不樂地說道。
“我哪是混玩什么的，我是……我……”
“偷錢，偷吃的，還偷點什么？”
“姑娘家的事，能叫偷嗎？我那只是……我只是，先借走而已，又不是不還……
“再說，有擺渡客在，我哪能正大光明走街上啊……
“何況上回季鈿給了我銀子之后，我也很少——很少，干這種事了，我現(xiàn)在手里的錢，多少算是賺來的……”
阿玖壓低了聲音，臉是愈發(fā)的紅。
“那，阿玖就作玩笑話了，阿玖可莫惱，只怪佑娘不好?！?p> 佑娘放下挑起的手，半蹲身子，摸了摸阿玖的頭，當(dāng)做賠禮。
“別站著了，換一身干衣，休要感冒了?！?p> 阿玖只照做了，然而心中還是有不快意，也無奈。
“……哼?！?p> 佑娘見著換好了衣，便向她招手。
“快坐，佑娘方才給你泡了茶?！?p> “稍等，佑娘，我拿些錢給你。”
只見阿玖手伸進(jìn)了濕衣里邊，左邊找找，右邊摸摸，從皺巴巴一片里，翻了一番接一番，陸續(xù)掏出些沾了水的碎錢，紛紛交到佑娘手上。
“……為了你的父親？”
“嗯?！?p> “……”
佑娘猶豫一陣，搖了搖頭，把錢放在了一旁。
“阿玖，你父親啊，可收不到你的心意了。”
“……什么？”
“本來啊，覺得不告訴你也好，不過呢，我尚未想做個自私的角色。
“可憐——我又該說誰人可憐呢？悲劇本身自是可憐，何況人呢？但人啊，有時免不了自以為是的可憐，可惜啊，那時只是可悲和可恨了?！?p> “佑娘，你在說什么??？”
“……繞遠(yuǎn)了。阿玖，這么說吧，你的父親，其實早在你來陰間前，便先到了此地。”
“他……比我先？……他早已逝世了？”
“早在他漂泊羈旅中，便已長辭于世了?！?p> “怎么會……”
難以接受對阿玖是必然，不知所措被她寫在了臉上，神情恍惚被她塞進(jìn)了眼里。
她注視著佑娘，嘴中喃喃道：
“佑娘，為何他不在世，你不告知于我呢？”
“佑娘還記得，你曾說過，為何要保佑父親。
“你是這么說的：‘我忘了當(dāng)年青春幾歲，只知當(dāng)時患了怪疾，父親為了我，不顧一切，散盡家財，載我走南奔北，為我尋藥，卻都無效。
“‘后來我無力出戶，連背我遠(yuǎn)走幾里路都是難事，父親只好托人照顧我，自己遠(yuǎn)去尋藥。但是那托的人，看樣子與父親關(guān)系交好，實則只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多虧近鄰的老伯愿意出力，盡管幫助不多，但我卻有著一股盼望。
“‘然而，在那個風(fēng)雨夜里，我輸給了病魔。父親現(xiàn)在定然還在旅途上，他固然不知我病逝，我想，我至少要一定形式報恩，才足以對得起這父女一場?！?p> 佑娘完整地敘述了一遍。
“嗯，我明白?！?p> “阿玖，你曾想過否，有無可能是你的父親，拋棄了你呢？”
“不會，絕不會?！?p> 阿玖忙摸出胸前的掛墜，此物能看出用料非比尋常，翡翠玉石之材質(zhì)，星辰日月之光輝，分外閃亮——更特別的是，掛墜只有一半。
“當(dāng)初，他給了我手上此掛墜，說，這是女媧補天石所造，能通人心意，但此物不能完整，只有兩人各戴一半掛墜，才有作用。
“他告訴我，若一人手上，補天石光色依舊，則表明另一人心意未改，若光色變化，則反之?！?p> 佑娘三指拿起，觀察一陣：
“在這陰曹地府，光色亦然如初么？還跟陽間一個樣？”
“正是?！?p> 佑娘淡淡笑了笑。
“他未曾告訴你，補天石何處來么？”
“沒細(xì)講過?！?p> “佑娘這般猜想：說不定，阿玖父親的真心，或一開始輒不是阿玖所想的?！?p> “佑娘，你怎么能這么說？！”
阿玖猛然起身。
“又是我父親早已離世，又是我父親真心不真，到底是我的父親不是我的父親么？”
“恐怕啊，沒阿玖想的那么簡單?！?p> “夠了夠了！”
阿玖大聲一叫嚷，佑娘早已知會如此，暫不作言語。
“佑娘，我喜歡和你在一起，聽你說話，而我也一直相信你說的話，但這件事，我不能接受?！?p> 她轉(zhuǎn)過身子，低頭無語，眉頭莫舒，緊咬唇齒，拳頭暗攥。
“佑娘明白，當(dāng)初把謊來說與你聽，只不過是想留你常來此，聽聽你歡顏笑語，講講你新鮮見聞，也算是解個寂寞。
“以及，阿玖給的那些銀兩，佑娘自存著，尚未動用一絲一毫，這點，你可以寬心?！?p> “……”
阿玖沉默了半晌，佑娘便泡起了茶。
“佑娘?！?p> “嗯？”
“若真如你所說，我的父親來了陰間，他會在這江南鎮(zhèn)嗎？”
“他世世于此?！?p> “那我如何找到他？”
“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吧。佑娘也說不準(zhǔn)，也許緣分一到，便了結(jié)了事情?！?p> “不行，等不及。”
“那，阿玖有什么打算呢？”
“我走一遍江南鎮(zhèn)，看每個角落，訪每戶人家，我定能遇上?！?p> “要是錯過了呢？”
“那我走兩遍，走三遍，走一千遍，一萬遍，我絕對能遇見他?！?p> “遇見他，然后你想說什么，做什么？”
“問他的真心?！?p> “問完了呢？”
“我自有做法，不枉這父女一場?！?p> “憑什么來認(rèn)人？憑一半的補天石掛墜么？堪比大海撈針啊。”
“千百度也得尋到他。我在江南鎮(zhèn)，不去投胎轉(zhuǎn)世，寧可這般模樣而活，甘愿受東躲XZ之苦，便是為了我的父親?！?p> “……好，你有心也好。”
“擇日我定要啟程。”
“擇日不如撞日，別急，阿玖，這兒的銀子，還不夠作路費盤纏呢?！?p> “……總有辦法?！?p> “現(xiàn)在休想辦法了，坐下來，陪佑娘喝喝茶吧。”
不覺水已煮開，茶已泡成。
阿玖最終還是聽了佑娘的話。
不曾想，這一口下去，便是昏倒在地。
佑娘望著阿玖倒地的樣貌，嘴角微上勾，腹水已釀計。
……
吳莊。
大火熊熊，不比赤壁周公瑾要遜色，可與烽火戲諸侯同并論。
老馮兩人順著小路匆忙離去，囊中錢財，撞來又撞去，叮當(dāng)作響。
本不該來吳莊的他們，卻突兀地浮現(xiàn)，然后突兀地造就了，這片突兀的火海吳莊。
“好使，真是好使呵！”
老馮夸贊起手握的物件。
“姓李的給的東西，就是不一般，怪魂什么的全能聽話，季鈿都得忌憚三分吧。”
另一個擺渡客接下話茬。
“季鈿？那家伙就上回得意一次，那時候，哥幾個在茶館遇見季鈿和那女娃，哪能放他走？就因為那屈渾干的好事?！?p> 老馮相當(dāng)不滿，似乎還記著屈渾當(dāng)時怎么呵斥的。
“跟著屈渾不行，跟齊澤，齊隊長要好些，畢竟他跟姓李的打的交道很深?！?p> “最近聽說閻王和姓李的，對著干起來了？咱這樣穿著擺渡客的衣服，吃著地府的飯，還偏向姓李的，恐怕不好啊?！?p> “怕什么？又調(diào)查不到，不聲張便是了。有齊隊長在，吃香喝辣有什么問題?！?p> 兩人且走且說，無意間路過一家獨具一格的客棧。
位不高，燈不黃，窗不開，門不張，舟不靠，路不往，人不至，店不旺。
唯一特殊的，便是客棧后有一座矮樓，具備臺子和瞭望之地，而那地方正前方便書寫十二個大字于牌匾上：憑欄可望，近墻可歇，舉酒可吟。
老馮兩人湊近這家客棧，便見了一個告示牌，上方留字：
陽間書生來過，上客棧前樓，提筆斷墨，無意造福我輩，下客棧時踩斷樓梯，遂本客棧不設(shè)上客棧路，只留登樓之小徑。
“怪地方，開客棧不讓人進(jìn)去，開了做甚么？”
“且上樓看看，有什么玄妙之處?！?p> “欸，沒必要，浪費這等時間，咱還得趕時間回去。”
“也是……那就走吧?！?p> 樓上忽往下擲出金樽一個，摔至地上，所發(fā)聲響，引得兩人顧誰人在樓上。
老馮他們往樓上粗看一陣子，未見一個影，正低下頭來時，卻望見屈渾手提長傘走來，眼神犀利可穿，刀光一般，冷峻撲面，嚴(yán)肅直殺。
兩人見著屈渾，像是那鼠碰了貓，即刻忙做一團(tuán)，好不容易將手上東西收拾好了后，才臉上肉抽動，宛若平常討好姿態(tài)，笑對屈渾。
“是屈大人啊，可真是……見到您了，久別以來，長久不會面，我們是想念得茶飯不思，寢食不安啊！”
“你等二人，如何在這？”
“我們……我們來……我們來……來、來代表地府慰問慰問您這趟為時長久的工作?！?p> “怎么個慰問法？”
“呃……您……您看，這收于囊中的東西，便是閻王大人撥的慰問金?！?p> “專程給我的銀子？”
“正是，正是?！?p> “荒謬！”
屈渾怒喝一聲，震得老馮兩人是抖三抖，冷汗竟不自覺地驚出。
“荒唐之輩，忘恩負(fù)義，吃里扒外！閻王大人不曾虧待你們，你們便這樣對待擺渡客的身份？”
“……不敢不敢……”
“還有什么不敢？你們兩人，齊澤，或許還有更多人，居然在姓李的手下，頭一次聽說，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對得起你們的責(zé)任？”
“……您是如何知道的？”
“我在這矮樓上，便能望到你們身影，火，怪魂，姓季的代筆人，一個少年，你們什么動作行為，我皆可知。包括你們隨身帶的家伙什，就是李府里的?！?p> “……”
“堂堂地府官人，卻當(dāng)了兩條走狗，想必你們已知閻王大人和李采者之間矛盾愈演愈烈，你們卻不顧信義道德，如此拋下身份？”
“往日你們跟著我，我覺得歡心，只因有一群人，同我一樣，愿意為此項工作而努力，現(xiàn)在我卻惡心以至于作嘔！”
說罷，屈渾正提傘走來，看起來欲要攻擊他們。
“不妙！……”
老馮心神不寧，兩人接連退后，不過老馮趁此，暗暗觀察四周，確認(rèn)了屈渾只是單身一人，便思忖道：
“屈渾已經(jīng)知曉了全部事情，本來這些事還不為地府知道，但經(jīng)他口一張一合，就得泄露了……
“認(rèn)他做隊長，不過是實力強些，現(xiàn)在我也有了好使的家伙，怕他什么？便趁著無人，結(jié)果了他，以防后患，還能栽贓給怪魂。”
想罷，老馮突然抬頭，揮出那家伙，屈渾便不假思索地出傘，不成想，自己曾引以為傲的招術(shù)，竟被老馮輕易破解。
另一人似乎也看穿老馮其意，緊隨其后，以表強悍。
三人姑且僵持一陣，屈渾知道一人難敵二人手，便收傘后退，那二人也退避了些距離。
另一擺渡客正面朝向屈渾道：
“您能做在下的隊長，是無比榮幸之事，但現(xiàn)在，隊長不再叫屈渾，而是齊澤。
“曾經(jīng)的屈隊長，最后關(guān)頭，告訴你，現(xiàn)在你曾被認(rèn)為高強的武功，已不足為我倆所懼怕，我們手上的家伙，厲害的程度，想必你已清楚。
“我有些可惜，姓李的收買擺渡客，江南鎮(zhèn)亡魂知道了多少年的事情，你還頭一次聽說。呵，這其中因素，八成和你殺人不眨眼的活有關(guān)系吧——你從不會跟亡魂百姓湊近。
“說什么一心效忠盡職，真是狗屁話，咱變成擺渡客，都是因為陽間死的冤，而這冤，咱必須得報?，F(xiàn)在停留在江南鎮(zhèn)，反倒給一個地府做牛做馬，為了什么？”
屈渾忽然來打斷：
“擺渡客不在，陰間成何體統(tǒng)？江南鎮(zhèn)會變成鬼哭狼嚎之野地，別的鎮(zhèn)也會，這樣下來，誰還會投胎轉(zhuǎn)世？誰又肯留在鎮(zhèn)中？”
老馮聽罷，忽大笑。
“——哈哈哈哈——”
許久之后，方才停歇。
“還操心陰間干嘛？其他的亡魂隨他去吧，你就算管了，你又能怎么樣？獲得錢和地位？這是他媽的陰間，你連肉體都灰飛煙滅了！”
他相當(dāng)激動。
“這么多亡魂來到陰間而不選擇去喝那碗孟婆湯，為了什么，你可知道？
“他們在陽間受了苦，遭了罪，滿心執(zhí)念不得實現(xiàn)，于是想在這陰間成就一番——
“但這沒用，因為這什么人都有，剝削有，稅收有，最近怪魂也有，他們一樣活的苦，可若是轉(zhuǎn)世了，心放不下，而轉(zhuǎn)世后的世界，苦，一樣的苦，甚至更苦——
“除非轉(zhuǎn)世，能不消除記憶，能帶著金銀財寶，那便沒了苦。我說，你覺得喊苦的人，難道是所有人么？放屁，都是窮人、賤人，下等人！貴族早就瀟灑完了！
“但他們不得不‘活著’，因為他們覺得，陰間起碼值得。
“所以咱這些留在江南鎮(zhèn)的，曾經(jīng)都窮苦，只是想在陰間飛黃騰達(dá)一把，可惜這也是個難實現(xiàn)的夢想——屈渾隊長，我們，便是阻礙的最大因素啊——”
屈渾聽得一腦子亂麻，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的信念有了些許不堅定。
不，這只是他們的狡辯之詞罷了。
“……”
他沉默著。
另一個擺渡客突然插了一嘴，繼續(xù)說：
“說這些話，不是表明我兩個多偉大，因為我倆是自私的，還有齊澤也是，很多人都是，只因為李采者那里的好處太誘人了。
“休說那么多，屈隊長，現(xiàn)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攻打我們，死，第二個，投降向李采者，好處絕對少不了。
“我最后一次叫你屈隊長，你不應(yīng)該猶豫，這只是走岔路的簡單問題?！?p> “……爾等小輩，口出妄言。”
屈渾憤然道。
“那只好大動干戈了?！?p> “——你們區(qū)區(qū)兩只螻蟻，現(xiàn)在正挑釁著我，知道后果么？”
屈渾語氣忽然多了殺意。
“……呵，你死我活，反正現(xiàn)在回去，不光擺渡客當(dāng)不成，甚至流浪落草，性命不?！?p> 那人的話語中匿著一絲顫抖。
“——好，最后關(guān)頭，爾等叛賊，須給上一番見識了——”
屈渾打開驅(qū)魂傘，傘柄朝前，傘蓋憑內(nèi)氣作用，高速飛旋，外沿猶如刀割，攪起空氣，險將老馮二人吸附過來。
老馮慌忙用起那家伙，卻不知驅(qū)魂傘內(nèi)，包羅萬象，屈渾甩飛傘，那傘飛至老馮二人頭上，忽然作起雨水。
兩人不知所措，舉起家伙正要打，那雨水一碰上他們手上的家伙什，家伙什便即刻開始溶解，不出幾秒，酸化成渣。
屈渾見到家伙什溶沒了，收了雨水，把傘收攏，在空中懸浮，一用內(nèi)力，就見著傘上骨架飛竄下來，尖刀長槍一般銳利，老馮兩人來不及逃跑，被骨架插中腿部，哀嚎不絕。
骨架直接穿進(jìn)了地面，囚住了老馮二人，他們正要用手拔出，又一骨架飛刺，插進(jìn)手掌，穿進(jìn)地面，硬生生地把老馮兩人鎖死在地上。
一根笛子順勢滾了出來。
屈渾見狀，收了傘，拾了笛，開口道：
“既然你們說，回去反正不得好下場，那么你們便留在這吧?！?p> 只見后方熊熊大火追來，吐焰吞氣，好不猛烈。
“這火，是你們兩個點起來的，那就讓它，物歸原主。”
老馮兩人瞥見后方滾滾的熱浪，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瞪著眼珠，用嘶啞的聲音求助：
“屈隊長，屈隊長！您大人有大量，不計小人過，我們倆都是犯賤，污染了您耳朵，我們該死、該死，小的甘愿回去受罰，屈隊長饒小的們一條狗命！”
他們倆像蛆蟲一樣扭動著身體，奈何骨架太堅固，使他們活動不得。
火舌撲進(jìn)，他們動彈得愈發(fā)激烈：
“屈隊長，三思??！吳莊的任務(wù)只有您一人來，卻死了兩個擺渡客，您回去了不好說話?。 ?p> 屈渾動作依舊，只是不屑地說道：
“莫非，你們真把閻王大人，當(dāng)傻子？”
老馮二人愣住了，深深地埋下了頭。
看來這是他們最后的底牌。
大火熊熊，不比赤壁周公瑾要遜色，可與烽火戲諸侯同并論。
屈渾前往了季鈿處。
……
江南是多情的，不娶也撩，炊煙和風(fēng)驚艷了墨色的雨，卻不敢逗留在雨的眸前，便轉(zhuǎn)身撲在了云的懷里。
季鈿一身斗笠蓑衣，快步走著，卻走錯了路，越走越遠(yuǎn)。
可能恰好是下雨的緣故，有辨認(rèn)度的景色見不著，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原路。
“怎么偏偏這時候下雨……”
季鈿抱怨了一句。
前方忽有一亭臺樓閣顯現(xiàn)，走進(jìn)一看，竟是那風(fēng)雨樓。
臨湖接島，披風(fēng)沐雨，暗藏漁歌，偷植綠樹，鴛鴦鱸魚常有，歸燕釣翁不失，惟有此樓屹立，風(fēng)雨樓牌正中。
季鈿便走進(jìn)，要歇一歇腳，避一避雨。
忽見一文人樣貌的男子，也出現(xiàn)在這風(fēng)雨樓，看樣子是?？停谑羌锯氻槺阏宜麊杺€路。
“這位公子，借問此處是何地，從此處如何走方能去到江南鎮(zhèn)地府處？”
“抱歉，在下不知?！?p> “憑公子樣貌，想必是風(fēng)流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為我指點一二，又何妨呢？”
“在下已經(jīng)說明原委，是在下不博學(xué)，還請問于他人?！?p> “這位公子，這可不興瞞著啊，不是我死纏爛打，只是我急事在身，望能助援手?！?p> “……在下無能為力?！?p> “誒，你這……”
季鈿不滿，只得走開。
不曾想，卻聽見該文人自言語道：
“一窮酸翁人，箬笠蓑衣，骯臟低等，同我會話，他不煩，我也倒煩了?！?p> 季鈿一聽便生了怒火幾分。
“敢問公子，何必貶低人？”
“無他，內(nèi)心感受罷了?！?p> “看來公子不過是空有一身外表，內(nèi)心卻骯臟不堪呵，真是金絮其外，敗絮其內(nèi)?！?p> 文人一聽也不高興了。
“那好，與你指路有何難，不過只有一個條件。”
“說便是了?！?p> “與我對對子。若你都能對上，我便告訴。”
“你聽好這第一對：
游溪游塘魚迷路，魚仍作丐主?！?p> 文人特地在“魚仍”的地方停頓了一下。
季鈿聽后一笑，信步幾走，出口成句：
“我所接的如此：
寫山寫河風(fēng)動筆，風(fēng)茍裝墨客?！?p> 季鈿也特地在“風(fēng)茍”的地方停頓了一下。
文人一聽，眼珠一轉(zhuǎn)，腦中一想，便火冒三丈，漲紅了臉，咬牙切齒，卻憋不出一字。
原來，文人的對里，用“魚迷路”和“作丐主”諷刺季鈿問路的行為，而“魚仍”，便是直戳戳地罵季鈿，是個“愚人”。
恰好，季鈿的對也是精妙，用“風(fēng)動筆”和“裝墨客”諷刺文人寫對子的做法，而“風(fēng)茍”，不光是直戳戳地罵文人是“瘋狗”，而且比文人的罵法，還多了層鄉(xiāng)俗氣。
畢竟，鄉(xiāng)俗人用文人墨客的東西來罵一個文人墨客，這不正是一種最好的嘲諷嗎？
“無禮！”
文人喝到。
“匹夫，休要點出你的特點?！?p> 季鈿笑面回答。
“……不行，再來，一個對子不作數(shù)，還要再對才行?！?p> “我便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