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萬物寂靜的時候,就會有罪惡在大地上行走,這時候的人們只管睡覺,顧不得他人的生死。在北域,這是更加常有的事。
此時的白海生在睡夢里已經(jīng)成為了頂天立地的巨人,正在享受著腳踏山河,拳破云層給他帶來的巨大滿足感。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晃醒了他,美夢被打攪的白海生剛想發(fā)作,立刻就被捂住了嘴巴,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嗚嗚聲,待看清人臉后,他很快就安靜下來。昂不思食指豎放在嘴前,做出噤聲的動作。
白海生心領神會,看著昂不思點了點頭,昂不思就松開了自己的手,接著他示意白海生跟著自己,二人輕輕地通過廊道,走到了店鋪內,陳青魚此刻已經(jīng)半蹲在門前,通過孔隙盯著外面,像一個安靜的獵人一般,似乎是在找尋著時機。
靜悄悄的四周此刻只有三人的呼吸聲,可當海生真正靜下心來后,他還聽見了急匆匆地腳步聲,聲音很輕,似乎是怕驚擾到什么。不知道為什么,白海生感到一絲緊張,他覺得那腳步聲可能與自己有關,想到這他的身上慢慢地滲出了一層汗液,而隨著等待的時間越久,這昏暗的屋內就更加給人以難以消除的壓抑感。
突然,腳步聲停了下來,似乎他們找到了目標,可這時四周卻是更加詭異的寂靜。寂靜并未持續(xù)多久,店鋪外似乎有著輕微地劍器出鞘的摩擦聲,白海生的汗毛都要根根豎立起來了,可等到聲響結束后,就又沒了后續(xù)。對于未知的等待對白海生而言簡直是一種巨大的折磨,他的整個人現(xiàn)在仍然呈蹲立的樣子,但他的腳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似乎已經(jīng)和堅硬的大地合為了一體。
外面的人似乎也在猶豫不決,時間拖得越久,焦躁不安的情緒就越在天地間蔓延。就在這時,陳青魚回頭看了昂不思一眼,緊接著就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直讓旁邊的白海生耳膜隆隆作響,一切都等不及白海生反應,巨熊一樣的昂不思就抱著白海生像炮彈一樣彈射出了房屋修補鋪,朝著鴉鎮(zhèn)前的飛綢旅舍狂奔而去。
白海生借著外面昏黃的天光,才看清了外面那一群身披軟甲的士兵們,他們也如自己一樣仍舊在發(fā)愣發(fā)傻,似乎天地間只有昂不思是有生命的活物。
待到他們回過神來,憤怒與羞愧一并表現(xiàn)在他們的臉上,他們大吼著追向昂不思,似乎已經(jīng)忘了店內還有一個安靜的如同白冷木一樣的陳青魚。
陳青魚以蹲姿啟動,一道青光閃過,跟在隊伍最后面的兩個士兵就癱倒在了地上。這些士兵們還算有些素養(yǎng),很快感到大事不妙,等他們集體回過神來時,陳青魚的一只手正從一個士兵的胸口抽回,更加詭異的是,竟然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士兵們冷汗直冒,覺得自己遇到了惡鬼,他們看著陳青魚卻無一人敢上前。陳青魚往前一步,士兵們就往后一步,就這樣,士兵們往后退了有十來步,終于有一個士兵受不了這樣的屈辱,他大叫著,雙手舉著劍,作勢要劈殺過來,陳青魚一個左側身躲過去,同時右手凝成拳,重擊在士兵的胸口處,其胸口上肉眼可見地形成了一個凹陷,那個士兵還未發(fā)出一聲慘叫,便也癱倒在了地上。
余下的士兵們亡魂皆冒,還有十余之眾的他們紛紛作鳥獸散,甚至有的人在慌亂中弄丟了自己的佩劍,但無人敢去撿拾。
陳青魚正奇怪,為何這樣一群士兵沒有一個領頭的人,瞬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折回最先擊殺的兩人身邊,在他們身上翻找了一會,原來領頭人的一開始就被自己偷襲擊斃了,而自己剛剛還在期待著些什么,這未免有些奇怪,想到這,陳青魚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踢踏踢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昂不思和白海生騎著兩匹雪鬃趕了過來。待到臨近,白海生看著滿地的尸體感到有些不適,但也強忍住了惡心。而昂不思從馬背上躍下,看著地上的四具尸體,又看著一臉無辜的陳青魚,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道:“青魚啊,你真是我的災星,我以為幫你們隱匿行蹤就足夠了,你現(xiàn)在倒好,你怎么還惹上了灰堡的領主,我現(xiàn)在在鴉鎮(zhèn)也沒了容身之地,我這剛開始養(yǎng)老不久,沒想到又要開始流亡的生活了,我的命啊,真是苦啊?!?p> 陳青魚也是顯得一臉無奈:“誰能想到灰堡的狗鼻子那么靈呢,看來,一路上也有了能夠消遣的東西?!?p> “你別以為灰堡那位是個大善人,真把他惹急了,你會更加吃力的。”
“哦?是么,冷丁山那的戰(zhàn)事就已經(jīng)讓他焦頭爛額了,他派人來找我,僅僅是為了弄明白冬佰的死因罷了?!?p> “好了好了,我不管這些,”昂不思朝著陳青魚揮了揮手,“你們現(xiàn)在趕緊走吧,食物都準備好了,我之后也要去找一匹雪鬃趕緊跑路。”接著,昂不思就遞過來韁繩。
陳青魚接過昂不思遞過來的韁繩,一個翻身就上了馬背,看著背對著自己的昂不思,說了一句:“北羊沒白交你這個兄弟,謝謝你。”
昂不思依舊是背著身子,只是高舉著手,左右擺了擺,這場景落在白海生眼里,自是十分瀟灑的。
白海生想到自己將要與昂不思分別,心中也是萬分不舍,但前路漫漫,容不得自己再任性,于是他也說了一句:“昂叔,下次見面我一定請你吃米花鹿肉!”
這句話一出,昂不思火氣立馬就上來了,轉過身來罵了一句:“臭小子,哪壺不開提哪壺!”遂即作勢就要打他,白海生大笑著駕著雪鬃馬,率先顛了出去。陳青魚嘴邊掛著久違的笑容,很快追到了前面,領著白海生向著南方而去,兩人的身影很快就在遠方與大地交融在了一起。
昏黃的天光中漸漸透出一縷清亮的白光,鴉鎮(zhèn)響起了洪亮而遼遠的“寅音”的鐘聲。
空曠的街道上,現(xiàn)在只留有昂不思一人,他看著滿地的尸首,無奈地嘆了口氣,沒辦法也只有他能收拾后事了。于是他化為巨熊,像是從地上撿起東西一樣地拎拽著死去的士兵和散落在地的佩劍,向著鴉鎮(zhèn)外的原野走去。大約走了三四里地,他停了下來,在一棵樹下他挖了一個坑,將士兵們盡數(shù)丟了進去,而后用土將他們掩埋,可做完這些他的心情并不輕松,反而有些煩躁。
他現(xiàn)在不敢再回鴉鎮(zhèn),再回去他會害死鴉鎮(zhèn)的所有人??勺约河帜苋ツ睦锬?,總之自己不能留在灰堡的領地。他感到有些疲憊,于是他倚靠著樹,坐了下來。在之后的時間里,他回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在朦朧間,他感到有個聲音在指引著他,不知怎地,他似乎從某個地方獲得了力量,于是他笑了笑重新站了起來,看了看南方,又看了看北方,隨后毅然決然地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