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萬里回到家,先去換了身衣裳。
到堂屋的時候,白氏正在桌上擺他那份飯菜。
“當家的,碧水湖那邊真有人自殺???聽說還是個婦道人家?”白氏擺完了飯菜,磨磨蹭蹭不肯走,打聽起碧水湖邊的事來。
江萬里向來不喜歡跟白氏啰嗦這些東西。
主要是白氏這人,嘴巴漏風不說,還長舌。
跟她說的話,轉頭就能傳的滿村知道。
他要是把所有事情都跟白氏說,那他這個里正也做不長了。
此時白氏八卦起碧水湖邊的事來,江萬里板著臉瞪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了。
就是讓她不要打聽不該打聽的事。
白氏對自家當家的什么都不跟自己說,很是有些不滿,但她又不敢做一回“翻身農奴把歌唱”,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滿,那也得憋著。
在她磨蹭著往外走的時候,江萬里順道說了一句:“去把宴兒叫過來,我有事跟他說?!?p> 說完端起碗便迅速扒飯起來。
他是真餓壞了。
江宴正整理之前齊熵詢問黑子的話,白氏過來的時候,他應了一聲之后,將本子合上,放進抽屜內,鎖了起來,這才往廳堂去。
白氏看著兒子的動作,不由撇了撇嘴。
家里一個兩個的有什么事都瞞著她,一個沒把她當媳婦兒,另外一個不把她當親娘,真是沒良心。
“爹?!?p> “坐吧,那幾個孩子問清楚了嗎?”江萬里問。
他吃飯快,剛才冒尖的一碗米飯此時已經只剩一半,桌上的菜倒還剩下不少。
“何榮被三丫帶回去了?!苯绲?。
順便將先前詢問的情況跟江萬里說了。
江萬里聽完眉頭就是一皺,飯也顧不上吃了,咽下嘴里的飯菜,“若按你這意思,那何榮便有最大的嫌疑。但黑子話中的意思,又是他們一起下山的時候才聽到有聲音傳來的,所以這事兒到底是不是他們幾個干的?”
江萬里此時已經被弄糊涂了。
按理何榮是最有嫌疑的,可黑子的話又似乎讓他解脫了嫌疑。
不過,這四人本就都是嫌疑人,互相給對方作證,就算沒說謊,那也不能作為呈堂證供。
“還不知道,但八成不是他們,只是何榮為何中途下山,下山之后又做了什么,到底有沒有看見三丫,又或者下山看見三丫之后有沒有做出什么舉動來,只能等他招了之后再說?!?p> 江宴想起今日三丫的反常,比起那四人的嫌疑,他反而對三丫本人,起了一點疑心。
雖然他對三丫不了解,但也接觸過,一個人前后怎么會有那么大的不同?
不太正常。
當然,這話他沒有跟江萬里提起。
“那三丫把何榮帶回去能問出什么來?還是你去把人帶過來問吧,這件事早點解決我也早點安心。”江萬里道。
沒抓到兇手,他這心里就總感覺扎了根刺在上面,也不疼,就是拔不出來讓人很難受。
“不用,就算帶回來,何榮也不一定會說實話。反而是在三丫那里,他顧忌著三丫這個當事人,說不定還會招的快些?!苯缙鋵嵰餐ο胫例R熵會用什么辦法從何榮那里套出話來。
江萬里想了想,覺得也是。
幾個孩子雖然喜歡胡鬧,但到底還是孩子,又沒念過書。
原本以為三丫沒命了,現(xiàn)在見到活生生的人在跟前,怕是也會心有忌諱。
有時候鬼神這東西,雖然不能信,但用來唬人作用還是不錯的。
“對了,爹,碧水湖邊的尸體縣衙那邊怎么說?”
“意外。尸體已經抬走了,只等貼了告示之后,過去認尸,這事兒就算了了?!?p> 這事兒可比三丫那事兒省心多了。
雖然是在碧水湖中發(fā)現(xiàn)的,有些晦氣,但江萬里還是松了口氣。
“意外?”江宴皺眉。
江萬里一抬眼,就知道兒子在想什么,放下碗筷,緊盯著兒子,神色微肅道:“這案子已經結了,你不要多事?!?p> “爹,那婦人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苯绮槐安豢嚎戳嘶厝?,語氣堅定而緩慢。
“不管是不是意外,這件案子已經結了,我不許你再去多管閑事!”江萬里顯然是知道兒子脾氣的,擔心他惹禍上身。
“多管閑事?爹,那婦人極有可能乃您治下村民,如今明明不是意外,卻被斷做意外結案,即便人已死,那也應該讓她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胡亂按上一個結案陳詞?!?p> 江萬里聽到兒子這樣說,臉色也冷了下來。
胳膊擰不過大腿,縣丞已經決定以意外結案,明顯就是不想再在此案上多費心思。
若是他過去說此案有疑點未解,但又拿不出證據來,到時候縣丞那邊怕是會以為他故意找茬。
那他這里正,也就做到頭了。
江宴自然不會不明白這其中關節(jié),但明白歸明白,在他心中,人命卻要大過天。
不管多位高權重,都不應拿人命開玩笑。
“江宴!”
“你別以為自己幫著縣令大人辦了幾樁案子,現(xiàn)在就能對你爹我指手畫腳了!我告訴你,這件案子已經結案,到此為止!你若是敢去縣衙胡說八道,到時候別怪我打斷你的腿!”
江萬里對著這個大兒子,還從未說過這么重的話。
今天明顯是氣急了。
提高了的嗓門,把屋里歇息的老太太都驚了出來。
白氏也跟著跑了出來,臉上驚慌不已。
“怎么吵起來了?你們父子倆在一起就不能好好說話嗎?”白氏看看江萬里,又看看江宴,滿臉著急。
“宴兒,你別頂撞你爹,你爹吃的鹽比你走的路還多,他說得話肯定有幾分道理的,你別犟,聽見沒?”白氏顯然是在屋里偷聽了的,一個勁的勸著兒子。
老太太人雖然糊涂了,但卻還知道護著孫子,見江萬里黑著一張臉,很是不好惹的樣子,不由指著他罵道:“這是哪里來的小癟三,居然敢在我江家胡鬧,還要打斷我孫兒的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老太太說完就拿起手里的手杖,朝著江萬里揮去。
江萬里擔心老太太,又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還在兒子面前被老娘罵小癟三,一張臉更黑了。
但還不能把氣撒在母親身上。
狠狠瞪了一眼兒子之后,好言好語哄著人進了屋。
出來的時候,江宴已經不在堂屋,只剩白氏在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