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平靜中,時間一點一點消逝,兩人卻絲毫不見著急。
安和自然不用說,可楊思民卻不是真的不急,相反,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考慮要不要博一把,自己闖進去。
不過最終還是躊躇不定,一直在猶豫。
他敢打包票,如果他真的就這么進去了,旁邊這個表面上人畜無害的家伙絕對不會介意落井下石。
所以與其說是猶豫,不如說他是在權衡其中的利弊。
相比安和,他肯定是等不起的,畢竟不知道什么時候“影泥”的效果可能就失效了,那時他才叫真正的進退兩難。
但直接行動的話,現(xiàn)在的情況也肯定稱不上好。
到時候前有巨貓威脅后有小人阻路,活不活的下來還真是兩說。
好在沒讓他失望,正在他舉棋不定的時候,局勢發(fā)生了一些小小的變化。
那只巨貓終于再次出動了。
楊思民見勢,立下決心,警惕地瞥了安和一眼后便直接沖了進去。
安和也不在意,略微讓過身子,朝著巨貓去的方向遠眺。
不出意外的毫無收獲。
反正本來也沒抱什么希望,安和只望了十來秒,就收回了目光。
只不過他卻沒有按楊思民想的那樣,跑到貓砂盆那去斷他后路,而是四顧無人后偷偷摸摸地蹲下了身子,將手伸向先前楊思民所站的地方,摸索一陣,捏起了什么東西。
他迅速起身,捻了捻那攤被遺留的殘物,反饋的感覺不是很好,并不像泥巴的手感,反而像水,沒什么摩擦的阻力,但卻能一定程度上維持形態(tài)。
最重要的是,它竟散發(fā)著一種令安和有些熟悉的氣息。
盯著讓人有一絲違和感的手指,安和心念一動,喚出了影鏡。
“影鏡”:一面普通的鏡子,但由于常年與詭異相處,沾染了一些詭異氣息,照鏡子的人會被扭曲認知,一段時間內(nèi)難以被人注意到,不過這種認知并不穩(wěn)定。
下一刻,一面一人高,但缺了半只腳的更衣鏡被安和執(zhí)于手中,周圍的空氣都突然冷下幾分。
安和將那攤仍在蠕動的漆黑淤泥抹在鏡上,二者的氣息糾纏在一起,竟沒有相斥,反而有種奇妙的相合感
他勾起唇角,若有所思地收起影鏡,隨后意味深長地看著楊思民先前待的地方,身形逐漸模糊,融入黑暗,此地就像無人來過一樣死寂。
一切仿佛重新歸于平靜。
......
楊思民放緩了腳步,雖然時間緊迫,需要爭分奪秒,但單槍匹馬地闖進Boss老巢也是絕對不允許他大意的。
貓砂盆內(nèi)同外面一樣是一片漆黑,不過憑借他強化到了7.5的體質(zhì),黑夜視物其實不算什么難事。
總覽一眼,大體上來說這與現(xiàn)實中的貓砂盆倒沒有什么區(qū)別,鋪著滿滿的貓砂,只不過泛著令人不安的暗紅色。
很快,角落放著的一個環(huán)狀物體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馬上從貓砂盆的邊緣上跳了下來,繞了半圈,從項圈那個方向又爬了上去。
從這個距離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個東西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放大版的寵物項圈,果然是任務里所說的項圈。
不過下一秒,楊思民笑容一滯,取而代之的是眼眸中無所遁形的驚恐!
那項圈上,赫然掛著一串巨大的鈴鐺!
這無不體現(xiàn)出記錄任務的惡意!
是就此離開,等待不知道有沒有的下一次機會,還是莽一波,賭“影泥”能堅持足夠的時間?
沒等他回過神來做出抉擇,他與項圈之間就被一只巨獸阻礙。
鋒銳的獠牙近在咫尺,就算巨貓吐吸間惡臭的腥氣都打在了楊思民的臉上,他也只能用盡全力捂住口鼻,阻止自己發(fā)出聲響。但眼中的血絲和脖子上暴起的青筋,還有隨時會滴落的滿額汗珠,都在無聲地表現(xiàn)著他的驚悚。
就在他生死難料的這個時刻,一道讓人意外的聲音響起。
“不想死就抓緊時間下來,我可堅持不了多久?!?p> 楊思民訝異地回頭看見龍薔薇面無表情地握著一顆血淋淋的眼球,不多耽擱,一咬牙就從貓砂盆的邊沿上躍下。
看見楊思民這么果斷,龍薔薇滿意一笑,側身示意他跟上,然后快速遠離了這個隨時可能爆發(fā)危險的地方。
楊思民也別無選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不過從剛剛短暫的失態(tài)中脫離出來到現(xiàn)在,他的心思也沒閑著,尤其是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候,理智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他也一直在分析龍薔薇救他的目的。
萬般思緒從腦海中浮現(xiàn),但他看上去卻一如往常。
這也是他養(yǎng)成的一個好習慣,會注意隱藏自己的內(nèi)心。像這次記錄中,除了不久前的唯一的一次失態(tài)以外,他都一直沒有輕易讓別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不過龍薔薇可沒想這么多,只是不回頭地奔移著,絲毫不擔心身后的楊思民有什么異動。
不,該說是從記錄開始,她就不是很在意別人的想法,哪怕是一開始先聲奪人也只不過是隨手的一次嘗試。
無論是單獨行動還是與他人合作,對她似乎都沒有什么太大的影響。
因為在一次E級的實聞記錄中,她以100%的超高記錄完整度通過,獲得了一件強大無比的實聞物品。
“占星智者的凝視”:這是一顆普通的詭異生物的眼睛,但在直面占星智者后留存了下來,沾染了一絲星夜的氣息,能夠污染一定范圍內(nèi)的時間。但因為自身強度的局限性,可以作用的次數(shù)有限,而且過度使用也許會發(fā)生一些有趣的事情,為什么不嘗試把它放進眼眶里呢?
這,便是她的底氣!
毫無疑問,這是一樣在現(xiàn)階段可以說是越階的物品,從它甚至可以控制住巨貓那種程度的詭異就能看出來。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要對這個所謂“有趣的事情”抱有更加謹慎的態(tài)度。
如果仍然這樣單打獨斗下去,后續(xù)是完全可以預見的:使用“占星智者的凝視”控制住巨貓,然后為了防止“鈴聲”這樣規(guī)則上的設定使巨貓脫離控制,還要把項圈上的鈴鐺也停滯,這也就是最好的結果,不計算其他人的影響。
但這樣可以說是十分虧。因為不僅頻繁地使用了實聞物品,而且不確定因素太多,很容易造成與另外三個記者對立的情況。
畢竟在“完成記錄”已經(jīng)是確定事實之后,記者追求的就是更高的記錄完整度了,這便是利益的矛盾所在。
因此她只有選擇一個人共享或者分配利益,才能更好地應對上述的情況。
之所以選擇的是楊思民,是因為在他和安和交談的時候,她就藏在不遠處。只不過因為凝滯了一層時間包裹自己,外面看不見罷了。
很明顯,楊思民的能力打動了她,如果說有他這種掩護的方式,龍薔薇就不用將“占星智者的凝視”用在自己身上,而且兩個人可以更好地處理項圈。
她也不是因為這些蠅頭小利就能把自己置身危險的人,如果這個記錄是陣營對抗類,她還寧愿用那種安全一點的方法,可這是個詭異生存類的記錄,幾個記者實際上沒有什么直接的利益沖突。
能夠雙贏的話,相信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會愿意互相廝殺。
所以楊思民落入困境的時候,她來了。
話盡于此,語不言多。
沒有跑太遠,只遠遠能看見一點貓砂盆的輪廓,龍薔薇便慢慢停了下來。
不多兜圈子,她直截了當?shù)貑柕溃骸拔矣修k法壓制住那個怪物,你腿上的東西應該能外放吧?如果你能解決那個鈴鐺,我們就能通過這個記錄?!?p> 楊思民眼神輕描淡寫地掠過那個眼球,順著她微垂的手,一路攀升到她結實的肩膀。
“所以,要不要合作?!?p> 面對她不帶一絲詢問意味的邀請,楊思民反倒沒有磨嘰。
“那個鈴鐺我能解決,后續(xù)應對另外兩人的情況我也有辦法......”
楊思民像夢囈一樣,目光停留在龍薔薇雪白的脖頸上,仿若在輕撫著那細膩的肌膚。
良久,他收回目光,繼而轉向貓砂盆的方向。
“合作可以,但我不會和你一起行動。我能做的,最多只有幫你掩蓋鈴聲,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p> 龍薔薇沉思片刻,同意了他的要求。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楊思民的一句話又止住了她的腳步。
他取下眼鏡,輕輕用衣袖擦了擦鏡片上泛起的水霧,然后重新架在鼻梁上。
“如果能的話,最好不要和那個家伙對上......”
楊思民稍稍抬手,一根淤泥蠕動組成的觸手順勢纏繞而上,然后又包裹住整條手臂。
“畢竟你死了,我也很難辦?!?p> 看著他莫名消失在自己的感知里,龍薔薇默然許久,隨后頭也不回地離開,只在牙縫間擠出一句話。
“這些老陰比,他娘的一個比一個能藏!”
......
然而在所有人都緊鑼密鼓,準備迎接安靜后的狂風暴雨時,某個角落里,一雙猩紅的雙眸,悄然閉合,不知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