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極在昏迷前,把緊要的事全部安排妥當(dāng),在看到烏蘭雅出發(fā)后,他才敢徹底安心閉上眼,這幾日的痛楚擊垮了他的身子。
哲哲守在一旁,她看著皇太極憔悴的臉龐,唇色泛白,一陣陣嘆氣。
珍哥端來太醫(yī)吩咐的湯藥,見自家主子寸步不離的守著,她心疼道:“大福晉,您大病初愈,也該當(dāng)心自己的身子才是。奴才來服侍大汗喝藥就是?!?p> “若此刻守在他身邊的是玉兒,也就好了吧?”哲哲喃喃自語道。
珍哥皺著眉頭,沒有作答。
“我來吧,服侍他喝下湯藥后,我便能安心去歇息了?!?p> 旁人沒有聽到的,皆被守在一旁的哲哲聽得一清二楚。
一碗湯藥見底,哲哲又再次撫上了皇太極的臉,幫他仔細(xì)擦拭嘴角的湯藥漬后,這才由珍哥攙扶著回了另一個里屋。
皇太極病倒的事情被哲哲壓住,所以哲哲只能讓皇太極在自己的寢宮里住著。就連太醫(yī)也都是哲哲最信任的。
她躺在榻上,手不經(jīng)意的撫上自己的小腹,心里空落落的。這里原本應(yīng)該隆起的,可如今,她的孩子就這么去了。
她的小女兒那天趴在自己的小腹上,奶呼呼地說:她會有弟弟了。
老人說,三歲前的小孩能感受到大人感受不到的事,而哲哲知道自己在這件事上,她已近乎偏執(zhí)的太想要一個阿哥了,所以她對琪貞的話深信不疑。
皇太極又為她免去了后宮對她的請安,倒也清凈了許多,也不用看扎魯特氏一臉虛偽的做派。
可誰知,這個女人竟敢!
哲哲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
她掌權(quán)后宮以來,從未做過傷害其他人的事,她對皇太極的其他子嗣也很好,畢竟,她是大福晉,她的背后是科爾沁。
就算拋開這些,她的良心也不允許自己做下罪惡之事。
可她就只能得到這樣的“報應(yīng)”嗎?
這樣的痛意讓哲哲趴在床榻上緩了很久。
那日太醫(yī)與珍哥所說的話,她也聽到了。
琪貞,或許是她這一生中,最后一個孩子了吧!
自皇太極返回盛京后,大玉兒就一直配合著蘇茉爾他們,想要趕緊恢復(fù)自己的身體,她不忍皇太極再來回奔波,她想自己回去。
她也總算在太醫(yī)的批準(zhǔn)下,出了蒙古包,只是還是包裹的嚴(yán)實,不過這已經(jīng)達到了大玉兒心里的預(yù)期了,她也總算能去看看莽古斯了。
爺孫倆在蒙古包里聊了很久。
“玉兒,我看到皇太極能如此對你,我的心里很是安慰?!?p> 大玉兒聽了后,發(fā)了一會兒呆,回神后,便重重點頭稱是。
“玉兒,是我勸他返回的。無論如何,他是大金國的汗王,不僅僅是你的心里人?!?p> 莽古斯的內(nèi)心十分復(fù)雜。
自己的親女兒對皇太極是何等心意,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可他又想眼前的小女孩也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追逐自己的幸福。
或許他和眼前的小女孩,千百年前也有血緣關(guān)系吧!
“我知道。所以,為了不再辜負(fù)他,不再讓任何一個關(guān)心我的人擔(dān)心,我會好好養(yǎng)好自己的身子,這一次,我自己回盛京?!?p> 莽古斯贊同的點頭。
“到時,我讓吳克善送你回去,路上也有個照應(yīng)?!?p> 大玉兒靠在莽古斯的肩上,“爺爺,謝謝您!”
烏蘭雅到達科爾沁時,正是大玉兒準(zhǔn)備出發(fā)回盛京之時。
“玉福晉,您身子痊愈了嗎?大汗特吩咐奴才來照顧您,您如今應(yīng)該再多加休養(yǎng)幾日?!睘跆m雅不僅擔(dān)心大玉兒的身體,又更怕大玉兒回去后,她的主子還沒有醒來。
“我的身子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了,你不必?fù)?dān)心。大汗呢,大汗可好?”
又是讓烏蘭雅說謊話的時候。
烏蘭雅努力掩飾,“回玉福晉,大汗一切安好。只是大汗過些時日要與其他部落共同討伐察哈爾,無法抽身,特命奴才前來照顧玉福晉。大汗還說,會親自前來接玉福晉回去?!?p> 大玉兒沒有深究烏蘭雅的神情。這也是平日里她與烏蘭雅交往不深,否則通過她的肢體語言還有表情,都能看得出烏蘭雅在撒謊。
“我便是不想讓他再來回奔波,所以今日便讓吳克善哥哥陪著我回盛京的。”
“玉福晉…”
“怎么了?”
大玉兒見烏蘭雅猶猶豫豫,哪里似往常般灑脫,她的心不由得慌亂起來。
她聯(lián)想到,皇太極離開后的那天夜晚,她又做了一個噩夢。那個噩夢是關(guān)于皇太極的。
頻繁的噩夢皆與她最在意的人有關(guān),她不由得更加恐懼,也更加害怕,這一切,會不會成真。
所以,她必須要趕緊回盛京。
她要親眼看到哲哲,也要看到皇太極。
......
大玉兒趕回盛京的那一日,皇太極還未完全清醒過來,太醫(yī)剛給他診脈完畢。
此刻,哲哲正在喂他喝著湯藥。
“姑姑!”
這一聲呼喚,讓哲哲差點將手里的湯藥摔在地上,而床榻上的皇太極似乎聽到了他最想念的聲音,卻暫時無法睜開眼睛。
身后的蘇茉爾和烏蘭雅也隨之其后。
四個人面面相覷。
隨后,烏蘭雅拉著蘇茉爾俯身離開。
屋子里,只剩下他們?nèi)齻€人。
大玉兒最先抱住了哲哲,欲語淚先流。
回盛京的路上,烏蘭雅最終告知了大玉兒一切。
“玉兒,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哲哲又何嘗不心疼大玉兒呢,她與自己一樣,都失去了自己的親骨肉。
大玉兒又很快來到床榻前,趴在床沿上,似是自言自語般,“我回來了,你卻這般迎接我,是不是?”
“不過,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你是有血有肉的人??!你疲憊太久了,總會生病的。老天爺說,你照顧我許久,也該輪到我回來照顧你了。不過…這一切的活又讓姑姑吃了虧。”
哲哲在一旁聽著,又哭又笑。
大玉兒總有這種魔力。
“玉兒,太醫(yī)剛才診斷過了,大汗或許今日便能清醒過來了?!?p> 哲哲撫上大玉兒的發(fā),“他聽見你的聲音,或許不過一會兒,就能醒來了?!?p> 哲哲說完,便離開了屋子。
大玉兒想喊住她,卻不知道能說些什么。
滿屋子的藥香味,讓大玉兒仿佛置身于前幾日她在科爾沁蒙古包內(nèi)的日子,她沒來由得緊張起來。
她輕柔地捧著皇太極的臉,“你可要快點好起來,你都占著姑姑的床榻這么久了,還要賴床??!”
臨近晚膳時分,大玉兒剛欲起身,想陪哲哲一起用膳時,那聲滿含眷念之情的“玉兒”傳來,直接讓大玉兒停止了動作。
“你總算舍得醒了?要不要喝點水?”
大玉兒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會說什么,直接堵住他的嘴。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可是我已經(jīng)回來了,你要是想找我算賬,就好好休養(yǎng)生息,等你好了,任你處置都可以!”
皇太極啞然失笑,他的玉兒都這么說了,他還能堅持什么呢?
幾日后,皇太極恢復(fù)如初。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置扎魯特氏。
皇太極聽著烏蘭雅稟報這件事,吩咐烏蘭雅不能讓哲哲知道這件事的導(dǎo)火索。只能讓哲哲知道扎魯特氏覬覦哲哲的大福晉之位,為了能讓自己的孩子榮華富貴,不惜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扎魯特氏被皇太極趕出了大金國。任她母家勢力如何,此事觸犯了皇太極的眉頭,她便也活不了。
只念在她為皇太極誕下子嗣,所以饒她一命。且扎魯特氏人也已經(jīng)瘋癲,趕出宮外,任由她自生自滅。
那位可憐的小格格也一直寄養(yǎng)在乳娘那,皇太極從未去看過一眼。
大玉兒和哲哲得知這樣的處置結(jié)果,也不再多言。
畢竟,孩子是無辜的。
扎魯特氏人也得了失心瘋,自己的骨肉與自己此生再無相見的可能。
她們二人剛失去孩子,也懂得這樣的懲罰才是最為痛苦的。
“倘若她安分守己,不做這種黃粱一夢,倒也落不得這個下場!姑姑,這便是她的報應(yīng)了!”
哲哲的嘆氣聲,隨風(fēng)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