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梅輕雪冷笑道,“少故弄玄虛!試煉三陣還沒過,你真當自己是內(nèi)門弟子了?”
他聲音并不像白筱筱那么低,前行的人都聽在耳中。許沁雖不明其義,但身旁的龐非卻已“嗤”的冷笑了一聲。
白筱筱明知這些人沒有一個肯相信自己,便不再開口,只是目光仍然警惕著四下巡視。
以她自己而言,自是沒有一眼看出蹊蹺的經(jīng)驗,但陳青城的真識又豈會看錯!有了這番先入為主,她想自己再多提醒眾人幾回,總能奏效。
許沁和龐非跟著那管家引領,來到宅中正院。
劉宅豪闊,院落十分寬敞,看布置是按許沁吩咐,已經(jīng)布下了祈福法壇。
當先站在院中臺基上的,是一對中年夫婦,身形富態(tài),顯然是此宅主人了。
許沁在這城中是頭一號的風光人物,結識的人也多,不必管家引見,已經(jīng)向劉老爺夫婦鄭重介紹了龐非等人。
周國百姓但凡有點見識的,都認得天問劍宗的服色,劉老爺夫婦兩個登時誠惶誠恐地向一行人見禮,神態(tài)甚為虔敬。
白筱筱站在隊伍最末尾,一邊不動聲色地四下察看,一邊聽著他們對話。原來劉宅祈福,除了正逢秋季時令,是個家中風俗之外,也因為近來劉家少爺身體微恙,想借此沖一沖。
許沁聽了一笑,問道:“少爺是哪里不適,可否讓我當面一見,說不定可以幫著調(diào)理一下?”
他說話客氣,但在劉老爺?shù)热寺爜恚褪窍杉姨煲簟?p> 劉夫人不等劉老爺說話,就一個勁地點頭道:“那真是太好了,有勞仙長!”說著也不叫別人,自己帶路直穿院門,往內(nèi)進院子而去。
劉老爺卻沒跟上,就站在院中和龐非等人搭話,一口一個“仙長”地叫起。龐非等只道他是景仰有加,又有管家在旁邊幫腔,一時間聊得十分熱鬧。
白筱筱心里冷笑一聲,又無奈搖了搖頭。
“你看出來了?”陳青城的真識早察知她情緒,淡淡問道。
白筱筱答應著,又道:“看劉夫人那個緊張的樣子,這位少爺?shù)牟∨率遣惠p,而且不想叫外人看。”
“嗯?!标惽喑穷D了頓,又道,“你自己小心?!?p> 白筱筱忍不住就是一笑。
這位老師關心她,倒是比山上那位更多。不過也因為神識相通,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緒,是以才會先提醒她一句。
以白筱筱的性子,要真是發(fā)現(xiàn)那位劉少爺身上有什么邪祟,哪可能袖手旁觀呢!
“有老師的劍符在,我怕什么!”白筱筱一邊敷衍著自己老師,一邊伸手到乾坤囊里,摸了摸荀溪給她的那幾道符。
符篆之法,她這一年的修習中也稍有涉及,只是這幾張符雖是陳青城閑時隨手畫的,仍要比她所知更高深許多。
威力自然也會大許多。
可以說,只憑一道攻擊劍符,修為在當日錦鯉大妖以下的角色就無法抵擋。
帶著這么強力的外掛,她確實也沒什么可害怕的。
正想著,許沁已從內(nèi)院走了回來。劉夫人和幾個家人在后面跟著,臉色都有些尷尬。
許沁倒是捋著胡子笑呵呵的,只道:“既是少爺不肯見人,也不必勉強,祈福作法之后,我畫一道辟邪符篆,貼到少爺?shù)姆块T上。少則三日,多則七日,就可見效了?!?p> 劉夫人聽了,才松了一口氣,跟劉老爺兩人齊齊稱謝。
“如何?”
那個素來冷淡的聲音響起之時,白筱筱只覺得眉心一股清涼,跟著眼中所見便分外明亮起來。
視野中并沒有多少變化,只有目光落到劉夫人和許沁身上之時,隱隱有了些異樣。
仿佛這兩個人比別人的“顏色”要“深”一些,身周勾勒出的輪廓也要濃重一些。
“這是……妖氣嗎?”
白筱筱心想,自己就是個竹妖,卻始終不曉得所謂的“妖氣”是什么樣,也算夠無知的了。
而這次顯然又是陳青城幫助自己開目的結果。
“他們兩人適才進到內(nèi)院,便沾染上了妖氣,可見這劉家少爺必定有問題。”
白筱筱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那怎么劉老爺身上沒有?那些家人身上也沒有?!?p> 識海里沒有馬上傳來回答,卻有一種帶著些鄙視的感嘆。
她老師又在日常嫌棄她不學無術了。
白筱筱也不氣,隨著他思緒指引,去看劉老爺?shù)热松砩吓逯南隳摇?p> 這么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宅中上上下下每個人,都佩著一只相同形制的香囊。
只有老師兄許沁沒有。
“這便是許沁的功勞了?!标惽喑请y得地夸了一句人,“這香囊中是本門特制的辟邪藥草。這二十年間,霍陽城中百姓多受他施法庇佑,方得平安?!?p> 白筱筱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這就是天宗對于人世間的意義了。若不能保一方平安,又何談追求大道?
至于許沁自己,你看他裝束還能再不低調(diào)一點嗎?道袍鶴氅七星冠,犀帶云履配拂塵,哪樣不是帶著本門秘法加持的法器?
方才看到的濃重妖氣,在他身上只盤繞了不到一柱香的工夫,便已化消得無影無蹤。
能被一城的百姓當作神仙供奉,老師兄穿得拉風一點,白筱筱絲毫不覺得反感。
“不過劉少爺又是怎么回事?”轉念想起來,不禁發(fā)問,“按說他也有這個香囊?。俊?p> “現(xiàn)在還不好說?!标惽喑堑幕卮鸩⒉槐苤M。他雖然境界高深,目光銳利,但眼下真識只能跟著白筱筱走,進不到內(nèi)院,便無法得知真實情況。
似是察知白筱筱的擔憂,他隨后又補充了一句:“祈福之法可除邪祟,不必太過擔心?!?p> 白筱筱答應一聲,目光轉向許沁時,見他已經(jīng)帶著隨侍的幾個道童,走向祈福法壇,準備施法。
龐非轉過頭看了一眼,揮手示意,一行人便跟著在后列隊,充當法事儀仗。劉老爺則帶著家人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邊去。
許沁上前持了法劍,掐訣引咒,剛燃了一道符紙,忽見那火焰驀地一跳,竟煥出碧綠顏色,熊熊燒了三息,隨即熄滅,不禁神色大變。
“宅中有妖物!不對!”一直沉穩(wěn)的老師兄急促地環(huán)視四周,口中卻對著劉老爺?shù)?,“就在附近!此地可曾有外人進入么?”
劉老爺一家人面面相覷,又盤點了一遍家人,也沒找出個所以然來。
龐非卻突然冷笑道:“要說妖物,我倒知道是怎么回事!”
話音剛落,天問弟子一行似乎都明白過來,紛紛轉頭,看向站在隊伍最后的白筱筱。